陳牛陷入錯愕, 想了會,忽地反應過來:“牽牛花,你不是認字嗎?”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時千早就想到了這點, 扭頭看向牆麵:“哞哞。”
這時候, 張佩月就能猜到他的意思:“看標語學的?”
時千點頭又搖頭, 是想起來一點, 又沒想起來太多的效果。
最後陳牛無法:“行啊, 我回頭把書翻出來, 就當給自己複習了。”
反正他也要看林知青給的書,還能把當年抄俄文的筆記翻出來。
他又想起來跟林南音說的話, 問老太太:“奶, 林知青問, 你喜歡紅糖水嗎?”
張佩月白他一眼。
覺得這是個傻子問題。
不過老太太心情不錯, 就回答了:“怎麼不喜歡,這玩意兒多喝點好,你們每天也喝點。”
時千:?
你們。
這是把他也算進去了。
時千有些不敢相信, 湊到老太太麵前:“哞哞?”
奶奶,還有我嗎?
張佩月摸摸小牛腦袋:“給你也嘗嘗。”
陳牛沒意見,都給小牛“上學”了,喝點糖水算什麼。
他都琢磨著, 老太太是不是把小牛當小孫子了,看這寵得。
但他以前, 好像也有這個待遇。
說好像, 是因為陳牛在經曆了饑荒後忘卻了很多東西,對童年隻記得一些很少的畫麵。
其中就有十幾年前,那時他奶看起來比現在年輕許多, 會特意留了好吃的給他。
他爸也會嘴饞,老太太就會偏心他這個真小孩。
比起當時的媽媽,陳牛甚至更喜歡“偏心”的奶奶。
可後來聽信了陳二軍的話,也在那些““謠傳”中,當真以為老太太是造成父母死亡的罪魁禍首,後來一段時間裡更是認為他承受的苦楚,都是老太太導致的。
陳牛垂下眼,回想著以前乾過的那些傷老太太心的傻事,真想回去給自己揍兩頓狠的。
他懂事後,又因為老太太的冷臉不敢問,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麼。隻能在暗中將那些瞎傳的教訓一二。
也是打架後,陳牛才知道了偷糧的事。
據說當時他家還有糧,隻是他爸情況不好,家裡一不注意,被人偷走了一部分的糧食。
後麵村裡還查了,也沒查到。
陳牛想著這些事,飯少吃了一碗。
吃過飯,陳牛爬樓梯,踩到樓板上,去翻從前的舊課本。
時千看著那搖晃的木板,整頭牛都有些不好了。
這“二樓”,也太危險了。
就是橫梁架上木板,將一些東西都放在了上麵。放東西便罷了,陳牛還踩上去。
看到陳牛帶著課本下來,時千才鬆口氣。
“哞哞。”
真嚇牛啊。
陳牛以為小牛高興,便道:“你倒是跟我一樣,還喜歡讀書,彆的小娃娃貪玩的多。”
時千歎氣:“哞哞。”
還不是為了你。
時千想給自己發好牛卡,要不是想幫陳牛好好複習,他才不想重新學習初小的知識。
不過反正他也要反芻,就當找個“聽書”節目聽聽了。
時千感興趣地跟上陳牛,看他翻開舊課本。
課本上麵,不少內容時千都覺得很新奇,因為跟他學的不一樣,很有時代感。
明年的考試,也會帶有這個年代獨有的特色。
還有幾本手抄“課本”。
陳牛拿著跟小牛說:“這就是你的俄文課本了,我要先自己學學,回頭再教你。”
時千:??
俄文課本?
時千:“哞哞。”
咱不學外語成嗎?
彆的課程,時千還能混過那可能會有的“考核”。可俄文,他拿什麼混。
這也意味著,他的幫學計劃,要變成“自己學習”了。
可惡。
時千以前上學時,是個偏科選手,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外語。可能是語言天賦沒點上。
萬萬沒想到,變成牛了還要學外語。
時千的大眼睛眨巴兩下,又想到——牛也是可以偏科的。
到時候要是真學不會,他擺爛這一科不就好了。
“哞哞。”
小牛重新高興起來,開始催促陳牛複習課本,以便小牛學堂早日開課。
陳牛道:“好了好了,我這就開始先看一年級課本,和俄文筆記。”
小學的知識簡單,陳牛看了看目錄,就開始給小牛講語文書翻開後的第一頁上的內容。
“先讀語|錄。”
“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麵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
“學生也是這樣,以學為主,兼學彆樣,即不但學文,還要學工、學農、學軍……”
陳牛一邊輕聲讀著,一邊覺得重新讀書,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比起當時懵懂的他,現在更能讀懂這些話的滋味。
他低下頭,正想要從小牛身上得到一些反饋,就發現時千滿臉都寫著驚歎和若有所思,似乎比他“悟”得更多。
以很多年後的眼光來看,時千自然覺得這番話讓他動容。
後來的學生,學習的時間是長了,還一學十幾二十年……
但和這份堪稱美好的初心,已然背道而馳,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或許是所有的最初設想,都如此美好吧。而現實總是更無奈、殘酷些。
時代的浪潮,自有它奔湧的方向。
接下來是真正的授課,時千就當聽故事,一邊聽,一邊反芻。
小牛擺出認真臉,弄得陳牛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太認真,決心明天得像老師們那樣備備課。
第二天一早,陳牛還真在燒火做飯時,抽空也看兩頁書,準備著備課的事,還在發愁怎麼考試一頭牛。
時千看得很佩服。
不錯,這行動力,杠杠的啊。
然後時千跟老太太出門看隔壁吵架去了。
吃飯,上工,勞作,如今多了項學習,陳家的生活變得更為充實忙碌。
尤其陳牛,他都沒工夫想太多。
同時,趙康的處理結果也出來了,去邊疆的農場改造,歸期不定。很有可能,就不回來了。
時千知道後,發現地點比當初陳牛去的更偏遠。
想來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而小牛課堂上,小學的算術、語文,因為比較簡單,陳牛教得也比較順心。
至於俄文,陳牛就有些苦惱了。
盯著小牛在沙盤上用蹄子寫字,陳牛為難地看著俄文筆記本,有些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記錯了。
他記得有的詞是另外一種讀音,有的又是另外一個意思。
模糊的記憶似是而非,讓他格外痛苦。
可想去找林南音吧,又怕太頻繁,影響林知青的名聲。
多久才能夠得上“攢”問題呢,至少得十天吧?陳牛給自己圈定了一個日期。
倒是時千先發現他這邊遇到難題,給他指了另外一條路。
小黃牛站在田埂上,看向解國安的方向。
“哞哞。”
看到沒,那邊有個“老師”可以找。
陳牛上去請教,順帶幫解國安教訓了一些小崽子。孩子們的勞動課,也是解國安帶的。
但他好說話,又斯斯文文的,有的皮孩子就不太聽話。
但見著陳牛,一個個都挺乖。
他們家裡不老實的哥哥、小叔,不少都被陳牛揍過。在小屁孩眼裡,陳牛是大哥裡的大哥。
不過皮孩子還是皮,趁著陳牛跟解國安問問題,有個小男孩就摸到了時千身邊。
“牽牛花?我給你草吃,你給我騎著玩玩吧。”
“哞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