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牛擦擦手, 站在地邊,帶著一身泥土接過了信。
周邊人都好奇,一般都是知青給遠方的家裡、朋友寫信, 像陳牛這樣的本地人, 又沒什麼外地親戚, 收到來信可是稀罕事。
“陳牛,誰給你寄來的信啊?”
“難不成你交了筆友?”
陳牛拿著信, 看著上麵的落款, 人已經傻了。
他愣著, 待有人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湊過來看,才回神。
隨後陳牛雙眼流瀉期待,高興地拆開信。
時千沒湊上去,在一邊悄悄觀察。
絕對不是因為乾了壞事心虛, 他乾的明明是好事。
不遠處, 林南音也在地裡。
她站在原地, 神情有些小緊張地看著陳牛的方向。
時千秒懂。
信是假信,人小團隊偽造的。而林南音要一塊上工,正好負責觀察他們有沒有露餡。
陳牛這邊,他掃了幾眼拆開的信, 激動地回答道:“是一位科學家!他研究出來了能讓水稻增產的雜交水稻。”
這種簡單的解釋, 大家一下懂了。
陳牛又開始分享科學家的戰績,獲得一片羨慕驚歎的目光。
“你小子牛啊!都跟科學家寫上信了。”
“人家大忙人忙裡抽空,給我回了幾句話罷了。”陳牛謙虛道。
其他人不吃這套,照樣給他誇誇。
一邊,林南音聽到那一聲聲科學家,十個腳趾頭都在鞋子裡麵翻騰。
她的臉也浮現一種不正常的紅, 似乎有些羞慚。
因為那根本不是什麼科學家的信,而是她寫的……
怕陳牛認出來,換了比較生疏的行書字體。她自己一般用行楷。
暗中觀察的時千:破案了。
信八成還是林南音主筆寫的才,所以麵對一聲聲“科學家”,才會如此“羞恥”。
不過有這樣的朋友,不在一塊也可以長長久久地做朋友。
時千覺得,林南音和陳牛都可以拿到他的好人卡。
當然,徐果子和解國安也能拿到。
雖然出現了陰差陽錯,但不妨礙這些年輕人都有一顆乾淨的心。並不像那些狗血的故事裡,滿是一些醜惡的拚湊。
陳牛匆匆看完信,乾活都更有勁了。
等到中午回到家裡,時千也湊到一邊,跟著一塊兒再細細地看信中內容。
對於信上的安慰,陳牛道:“圓專家真是個好人,連一個莫不相識的人也這樣認真安慰。”
時千點頭,並嘴上附議:“哞哞。”
是啊是啊。
心裡:當然啦,這可是我想出來的主意,辛辛苦苦給你騙來的信。
除了安慰外,心中還有對於陳牛的鼓勵,非常高興他對農學有興趣,建議他感興趣可以多多接觸生物學、多看書。
同樣,未來也歡迎他的來信。隻是接下來寫信的人可能有段時間要忙,不一定能看到回信,提前表示抱歉。
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隻有設局牛·時千知道其中深意。
先有安慰,再來畫餅,鼓勵陳牛,最後就是暗示他——回頭可能收不到對方的回信了。
想來林南音幾人,也是斟酌再,才寫下這樣一封信。
既要鼓勵陳牛,也要防止後患。
時千:“哞——”
辛苦了。
回頭我偷陳牛嫁接的菜給你們吃。
這封信,精準地激活了陳牛的內心之火。
他就像去年跟時千提起的那樣,開始在晚了村民們一步的菜地裡折騰起來,搞嫁接玩。
陳牛倒是也想玩雜交,但太要技術。像他這樣的新手,玩玩嫁接最合適。
自留的分地,就夠他折騰了。
時千就親眼看著,這位新出茅廬的小夥子,興衝衝地琢磨了幾天,然後又把黃瓜嫁接到南瓜上,絲瓜也嫁接到南瓜上,還有一些反過來的交叉操作。不過後者數量隻有一點,隻為滿足好奇心。
過了一陣,陳牛開始惦記隔壁家的菜地,把西瓜苗苗也借了一點。
很快看著滿地的嫁接作品,時千都快想不起來,什麼菜是原封的。
陳牛又撿起俄文書,還飛快地學習著生物。又托了林南音跟解國安,幫他弄些書。
他自己學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時千也學。
在陳牛看來,他隻是順帶跟神童講講知識,萬一牽牛花突發奇想,想出什麼大收獲來,他就賺了。
連人話都不會說的時千,想到沒有多少日子的高考,直接把高中數學和物理叼了出來。
“哞哞。”
——來學這兩個。
陳牛看到數學和物理,再看看牽牛花在地上寫的——“學這兩個”,眉頭一皺。
“太多了,學不過來。”陳牛舉起手裡的生物書,“牽牛花,我們學這個行嗎?比你選的那兩個有趣。”
時千“哞哞”叫著,蹄子堅定地劃拉出字來——“要一起學!”
感歎號大大的,足夠讓陳牛看到他學習的決心。
來吧!讓我們互相傷害,備戰高考。
在時千求知若渴的目光中,陳牛訥訥地點了點頭:“學,一起學。”
學生要學,“老師”怎麼可能不備課,不把知識熟練掌握呢。
隻是麵對自己沒學過的課本,陳牛覺得自己是知識最貧乏的老師,也是最慘的。
陳牛開始苦逼學習,然後時千又把化學書找出來,給他湊齊了數理化生。
在陳牛加班加點備課的時候,時千一邊吃草,一邊給他鼓勁:“哞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