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彆人家的田,見了浪費也心疼。
搞雙搶很累,陳牛彎著腰,在田裡收割著稻穀,汗水滴答下去,伴隨著一行行的稻穗倒下,露出短短的茬子,和密密麻麻的腳印、汗水不斷交錯。
等到收割完,又是打禾,給田裡灌水,浸泡濕潤後重新翻田,撒上肥料,準備第二季的耕種。
時千是犁田的主要勞動力,埋頭努力乾活。
下一季的秧苗已經長好了,等不得人慢慢搞。
不過夏天最好的,是有很多果蔬可以吃。
中午時分,累了的時千就順路走進了王安磊的菜地,去啃他種的黃瓜。
其他人則是在吃飯。
王安磊手邊放著飯碗和酒杯,一隻手翻動著計數的本子,另一隻手飛快地撥弄著算盤。
偶爾停下來,抿上幾口酒,接著又全神貫注到啪嗒啪嗒響的算盤珠子上。
陳牛比較關心這個,捧著飯碗,跟他兩人一桌,等在一邊。
不過數目算下來,需要一點時間。王安磊臉上泛起紅意,碗裡的飯菜也涼掉,陳牛乾掉了三碗飯,一個總數才出來。
陳牛正想去看,就見王安磊伸手一擋,抬頭望向他。
陳牛:?
“怎麼了?王哥,都算出來了,還不給我看啊?”陳牛想要伸手去拉王安磊礙事的手,又怕自己弄混了算盤上的算盤珠子,遲疑著,沒伸手。
王安磊就道:“最開始人來人往,現在就剩你來幫忙了,還是你靠得住啊!”
陳牛聽了就懂,這是在說從熱鬨到冷清,最後隻剩他一個人帶著牽牛花來農科所的事。
但——
其實陳牛也去彆的農科所、其他單位去看過,心中衡量過後,覺得這邊熟悉、王安磊又的確有幾把刷子,才堅持了下來。
這麼想,似乎他也“背叛”了現在麵露傷心感慨的王哥?
陳牛老實道:“我也去彆的地方看過。”
王安磊眼睛一瞪:“那你怎麼還來我這兒?!”
“當然是你這兒強啊。而且一季莊稼,種到最後才知道是什麼樣!”陳牛道,“你快給我看看數,彆逗我了,小心我招呼牽牛花回去了。”
王安磊一張黑臉立馬變色:“你這人,還開不起玩笑了。”
“給你看,給你看。”
王安磊把總數露出來。
陳牛看著,估算了一下:“你這還沒算畝均呢?五百多少——”
王安磊一邊撥弄算盤,算最終的平均數,一邊道:“我學曆不高,級彆不夠,看起來沒有彆的老師、專家那麼厲害,我知道,這就是他們都走了的原因。”
“但是我這裡的東西,他們都看得到啊,難道看不出來我的努力和用心嗎?我搞這個,比其他人都不差!”
“我相信哪怕你們才是大一,但也都是聰明人,能夠看到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
“隻是光是這些還不夠,還不能讓他們相信我,破除那些世俗看人的屏障。”
陳牛看他格外認真,目光轉移到他的臉上。
轉而想到自己,也是受過一些“不公平”的。但也不能說,那些“不公平”是真的不公平,隻是實在無奈,規則就那般。
而人們,通常在規則和習慣中看人。
王安磊也道:“不然人家更優秀,憑什麼和我一個待遇?”
他捧起徹底沒了熱氣的飯碗,往嘴裡扒拉了一大口。
飯碗是粗瓷的,破了口子,而且很大。在王安磊手中,就顯得這隻碗更大了。
“可是我好嫉妒他們啊!”
“我是個小氣的人。”
剛過來的時千聽到最後一句,止步在門口。
不就提前吃了你地裡兩口胖黃瓜,藤上還有那麼多呢,應該不會記仇的吧?
時千暫時不知道結果,因為王安磊好像是喝醉了,抱著陳牛說好感動。
見到時千,還想過來抱他,時千立馬後退三步,躲開這個醉鬼。
等到大家吃完,休息了一會,最幸福的吃西瓜環節正式來到。
幾個西瓜用涼水鎮了一會,破開來,大口吃瓜。
青綠紋路的果皮,過渡一小層白,而後便是西瓜紅的果肉,顏色似粉似紅,滴答答地往外流著汁水,濺起這個夏季最清涼舒適的波瀾。
時千獨自分了兩個。
陳牛給他切好一個,時千直接上嘴,一口一瓣,不吐西瓜籽。
吃完後,時千想起來自己提前乾掉的黃瓜,阻止陳牛給他切第二個西瓜的動作,並且把瓜朝著王安磊的方向推了推。
說老實話,那一瞬間,陳牛心裡是有些醋的。
但下一瞬,瓜裂開,時千也傻眼了,陳牛的心態就獲得了圓滿平衡。
時千:?
明明沒用力氣!
氣得時千當著王安磊和陳牛的麵,兩口報複了這個西瓜。
王安磊看著瓜朝自己來,又看著瓜破肉亡:……
時千啃完瓜,抬起頭,對王安磊承諾道:“哞哞。”
明天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