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好叔叔帶上的時千, 驚掉了陳牛的眼。
直到司機催他:“唉,那位年輕老師還是同學,你坐好啊, 彆站著, 車要開了。”
“好, 就坐好。”
陳牛應了聲,眼睛還在牽牛花身上。
時千正好回頭,揚揚下巴。
隔著玻璃, 明知道聽不見, 陳牛還是喊了句:“趴好!”
站那麼高, 小心掉下來。
喊完了, 陳牛又打手勢。
時千看見手勢動作, 乖乖臥到。要是開快了,他還真有可能會掉下去。
出發得匆忙,時千都沒帶上多少口糧。趁著中途休息,陳牛操著借來的鐮刀,跑到路邊的山上割草去。
眾人見了直笑, 但幫忙的也多, 不一會,草堆了許多, 夠時千臨時啃個一路。
最後車開到路況最差的一截, 時千就臥在青草上,拯救了搖晃中的自己。
總共花費了一個白天,天色黝黑時趕到目的地。
由於天色不好,眾人借著手電的光,往附近的農科所落腳點走去。
時千跟陳牛走在隊伍最後麵。
從看到人後,時千就在無數人的麵上看出幾分凝重來, 心道情況隻怕不容樂觀。
剛安置好,又出了門,連夜打著手電,查看稻田裡的狀況。
下田之後,連南農隊伍裡的老師們麵色也變得沉重起來,原本兩邊的眉頭更是快皺到一起去。
“情形不太好,彆的區域也這樣?還是單這一塊片區。”
“有不同的情況吧?電話裡說蟲害傳播區域很廣,十來萬畝,八成不止這一個樣。”
“有輕有重,嘗試了些法子,控製不住。”
“這邊情況嚴重些,所以定點在這邊搞。但防治得快啊,傳播麵積太大,怕治不住,更怕繼續擴大。”
前麵的人在交待和商量著情況,時千偏頭,看向陳牛。
高大的青年蹲了下來,沒分到手電,陳牛就用手揪了幾把稻穗和稻葉,準備帶回去再查看。
回到休息的地方,七八個人擠一屋。
陳牛就對著燈光,把稻穗、葉掏出來,跟大家一起研究。
眾人商議著,列舉、又不斷推翻一些治蟲害的辦法。先來的隊伍嘗試過不少辦法,效果很有限,最後隻能在發愁中睡下。
但這第一夜,就不太安寧。
扛不住壓力的幾個生產隊分隊長,苦著臉來到農科所這邊。
“這一天天的,到底怎麼辦啊?那些蟲子怎麼還沒管住,你們不是科學家麼?”
“下麵的人天天問,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們辛辛苦苦種的糧食,可不能就這麼毀了吧?那大家夥拿什麼交公糧,拿什麼吃?”
聚集了周邊所有農業水稻方麵人才的大隊伍也為難,搞試種研究,就是會遇到各種意外情況。不然也不必試種了,直接推廣就行。
何況這種意外情況,純屬摸著石頭過河,哪裡給得出準話。
“我們請來了其他的同誌,一定儘力解決。”
“你們先回去,明天,明天就試新法子!”
“蟲害傳播範圍雖然大,但隻要控製住,就能儘可能減少損失。回頭你們這塊兒,完全能從其他地方調糧;交公糧也不怕,算特例的。”
好說歹說,終於把人送走。
時千耳力好,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同時心裡的憂慮更多一點。
隻希望,明天就能想到解決辦法吧。
印象裡的難關,應該都能渡過?關關難過關關過嘛。時千給自己喝一碗自強雞湯,睡到半夜,爬起來吸收月華。
大半夜的,居然還有人未眠,還不止一個。
時千循著燈光,來到窗戶邊。
裡頭的人聽到動靜,問:“誰?”
時千回應:“哞哞。”
不是人,是牛。
窗戶被推開,露出一張瘦瘦的臉來,望見時千,眼睛中露出幾分狡黠:“是牛啊,你叫牽牛花是不是?剛剛還提到你呢。”
“我們說正事,你可彆亂跑。”
說完話,陳牛時常惦記的這位圓專家轉過頭,看向南農的老師:“你們可快管管,彆吃錯了東西。”
“老師!你放心。”王安磊從角落裡冒出頭,“牽牛花從來不亂吃東西的。它可聰明了,在我那兒天天玩,就沒見它亂吃過東西。倒是屋子裡我們吃的,被它吃了個遍!”
“它喜歡曬月亮,看日出,應該是晚上出來曬月亮的。”
南農的老師也知道這事:“牽牛花是有這個愛好。”
時千乖巧點頭。
“那行,我們接著看看,還能嘗試什麼辦法吧?”圓專家再看兩眼時千,轉過身,又認真商議起來。
燈火如豆,但卻讓今夜的月亮都渺小了幾分。
時千把頭虛虛放在窗戶上,光明正大地偷聽。
不多時,他的身邊又多出來一個陳牛。
半夜裡有些不安心,忽地想起牽牛花愛曬月亮的習慣,陳牛直接醒了,跑出來找牛。
他麵色認真地聽著,倒比時千更認真些。
因為時千有的聽不懂,聽著聽著就有些暈。
而陳牛致力於此道,又在持續不斷地學習,加上性子有幾分倔,聽不懂也強行記著。持續不斷地學習,也讓他的注意力更容易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