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寶意從王府的後門溜了出來, 把門虛掩著。

現在天色還這麼早,街上都沒有什麼人,唯一熱鬨的就是北城的長樂賭坊。

長樂賭坊有著歐陽昭明做靠山,在京中可以說是毫無限製,從早營業到晚。

在清晨的薄霧中, 寶意來到了長樂賭坊所在的玄武街上,看著這個自己兩輩子都沒有進過的地方。

在她身上帶著她所有的家當。

昨日三哥還賞了她,寶意的小荷包裡現在足足有著十五兩銀子。

她抓緊了荷包。

十五兩銀子單買一張花牌, 四十二倍的賠率。

要是開出芍藥,轉眼間她就能賺到六百多兩。

寶意深吸一口氣,她對本月開出的花牌記憶深刻, 是因為上輩子府中的花匠李二也買花牌。

他在王府裡負責侍弄花草,小六子就是他的徒弟。

這李二沒有彆的嗜好,除了在府裡種花養花, 在賭場裡也就月月買一輪花牌,雷打不動。

寶意上輩子在郡主院子裡, 同樣是被分派了侍弄花草的活。

她那日去花圃裡搬花,聽見李二在咆哮:“你說這誰能想到!三百六十四種花裡,偏這個月就開出了芍藥?”

本朝花神節, 從來沒有選過芍藥做花神, 因為這花在他們北地不常見。

在賭場中開出的花神牌裡, 也從未見過它。

偏偏這一回,歐陽昭明的鸚鵡銜中的就是它。

滿城賭徒,據說隻有一人買中了。

寶意想, 如果這一件事也跟上輩子一樣的話,那自己進去,這一次能夠押中芍藥牌的除了上輩子的那人外,就隻剩下自己了。

這樣一來,她肯定會非常打眼,她不能這樣進去。

寶意的目光在這長街上搜索著。

除了長樂賭坊以外,這條玄武大街上的其他商鋪都還閉著門,沒有在這晨光中開啟。

看來看去,也就隻有開在賭坊對麵的這家當鋪還在營業。

從長樂坊裡出來的賭徒,要麼贏得盆滿缽滿,要麼就是把身上能典當的東西都典當了出去。

把當鋪開在它對麵,同它的時間一樣營業,當鋪老板可以說是非常明智。

那些紅了眼的賭徒總會在這裡把自己的東西當掉,換了銀錢又立刻回到賭場中去繼續。

寶意咬了咬嘴唇,轉身走向了當鋪。

商鋪昏暗,因著這個時間天光還暗,可天又確實已經亮了,就沒有點燈。

在那高高的櫃台後,隻坐著一個頭一點一點在打瞌睡的夥計。

寶意走了進來,伸手在櫃台上敲了敲。

那夥計猛地驚醒,以為又是對麵的賭徒過來了,用睡意濃重的聲音問道:“要典當什麼?”

沒想到,在下方響起的確實一個少女聲音。

她問道:“你們這裡,可有適合跟我差不多身量的少年穿的衣服?”

夥計揉了揉眼睛,從櫃台後麵坐起了一點,看清了她的樣子。

昏暗的光線裡,隻看得出這是個小丫鬟,身上穿的衣裳質地很好。

他想著,這大概又是哪一家的少年公子在裡麵賭得連衣服都沒了,要丫鬟來他們這裡就近買一身,於是說道:“有,等著。”

寶意見他起身,打著哈欠從後麵翻了幾身衣服出來,擺在她麵前。

從綾羅綢緞到粗布衣服,什麼都有。

她翻了翻,猶豫地從其中挑了那身看起來最暗淡的粗布衣服,花了二十文錢買了。

這樣的衣服,平日裡買來三四文錢就頂夠了,這當鋪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可是沒有辦法,彆的店鋪還沒開門,寶意也不想引起注意。

她拿了這衣服,就找了個荒廢的巷子直接換了,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農家少年走了出來,走向了長樂賭坊。

一進賭坊,裡麵渾濁的空氣就迎麵撲來。

都是在這裡憋了一夜,差點把寶意衝得倒退出去。

她咳了兩聲,在這一片煙霧繚繞跟刺耳聲音中,找到了掛著“花牌下注”字樣的地方,捂著鼻子走了過去。

守在那裡的是個老頭,手邊泡了一壺濃茶。

今日下午就是開牌的時候,在這最後關頭,確實也有人會過來下注碰運氣。

他看見了這走到自己麵前的少年,眼皮也不抬地問道:“壓什麼?”

寶意說:“十五兩,全部壓芍藥。”

說著把荷包裡的銀子都掏了出來,放在桌上。

老頭聽著她的聲音,抬起了眼,看到站在麵前的是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半大少年。

寶意最近的身量長了,所以穿著這身不知誰典當到那裡的衣服,才能夠合身。

隻不過當鋪裡的衣服就是不好穿,感覺身上像是有跳蚤。

寶意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見麵前的老者看著自己卻不接注,於是忍不住問道:“現在已經開牌了嗎?不能再下注了嗎?”

“還沒有。”老者說,“下午才是開牌的時候,隻是你十五兩全部下在芍藥上,要是不開,你可是一個子也拿不回去,倒不如分散了多買幾個。”

寶意在那夢中沾染到的戾氣還沒有消散,那股怒火憋在心裡,現在又急著回去,對這老者的勸告也沒有什麼耐心,隻硬邦邦道:“不用了,我就是十五兩全押在芍藥上,它要是不開算我倒黴。”

老者見多了一意孤行的賭徒,見到這半大少年也不過隨口勸勸。

既然“他”這麼說了,那他就收下了“他”這十五兩銀子,扔過去讓旁邊的人過稱,然後給“他”開了張印有“長樂賭坊”字樣的單據,說道:“收好了。”

寶意伸手接過,細細地看了一眼這張單據。

這就是等開了牌,她來賭坊拿自己贏的錢的憑證了!

“長樂賭坊花神牌賠率一比四十二,十五兩單點芍藥牌。”老者拿起放在旁邊的茶杯,對寶意說,“看清楚了,沒錯的話等著下午開了牌,中了就憑單據來取錢。”

寶意把這單據貼身收好了,想起自己剛剛的態度,覺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