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 / 2)

陳氏看著寧王妃,寧王是不相信這些災星之類的說法的。

但是向來信佛、信因果輪回的寧王妃卻不可能心中完全沒有刺。

自己隻要說是為了柔嘉,讓寧王妃把寶意送到莊子上去。

寧王妃顧念著裡麵的女兒,肯定也會這麼做的。

陳氏打定了主意,正要開口,卻聽見寧王妃意外地叫了一聲:“行兒?”

她的目光越過了自己,落在身後。

陳氏想,她這又是看見了誰?

一轉頭,就看見個坐在輪椅上的俊美公子正由小廝推著,從小徑上過來。

這位常年不在府中的三公子,陳氏是第一次這麼真切地見到。

隻見他的形容生得與寧王妃頗為相似,可氣質卻極為清冷。

仿佛任何人在他身邊,都會被比得低進塵埃裡。

在陳氏心想著他怎麼會來的時候,寶意也一樣在想三哥怎麼來了?

輪椅停下,謝易行的目光先落在了那緊閉的院門上。

然後,又看了看渾身濕透的寶意,最後再看向這跪在地上的陳氏。

“怎麼,行兒?”寧王也同樣擔心小兒子的身體,“為何突然過來了?”

謝易行收回目光,望著父親說道:“聽說柔嘉感染了天花,這邊封鎖了院子,我過來看一看。”

寧王妃強顏歡笑道:“你妹妹沒事的,倒是你身子差些,彆淋了雨,還是先回院子裡去吧。”

謝易行沒有立刻答應,隻說:“還有一事,等我說完便回院子裡。”

寧王忙問道:“是什麼事?”小兒子身體這樣,從小性格就孤僻,鮮少在意外物。

有什麼值得他這樣過來,寧王也很好奇。

寶意站在原地,卻知道三哥是為了什麼過來的。

李娘子為她撐著傘,心中也是一喜。

沒錯了,三公子定然是看著寶意剛剛那樣跑出來,特意過來的。

果然,就見謝易行的目光落在了寶意身上。

他說:“我今日過來,是為了府中的流言,寶意畢竟是我院子裡的丫鬟,我應當管教。”

寧王妃一聽這甚囂塵上的流言都打擾到自己的幼子了,一時間隻想去找出究竟是誰散播了這流言,好好徹查一番。

寧王則問道:“這流言如何?”

謝易行道:“流言不實。寶意自來我的院子,一直儘職儘責,同小廚房一起用心地照顧我飲食起居。我院子裡少事務,他們閒下來出去是我準許過的,寶意如此,小廚房的人也是一樣。”

李娘子聽到這話,便說道:“回王爺,我們在三公子的院子都是極其自由的,隻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出府隻消說一聲。”

謝易行神色淡淡,可看著兒子的寧王與寧王妃卻心中一疼。

兩人都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兒子不良於行,隻能坐在這輪椅上活動,也不願意旁人看到他這樣子對他目露憐憫,於是便哪裡都不去。

他不能出去,便樂意讓身邊的人都自由出行。

由他們在外頭走一走,也像是代替他在這鮮活的人間走過了。

他們這個兒子,是與旁人獨獨不同的。

寧王妃眼眶微紅,說道:“這我與你爹是知道的,你院子裡的人自是依照你的準則來行事,哪裡都去得。”

謝易行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寶意身上,同那雙哭得像小兔子一樣的眼睛對上了。

他的神色柔和下來:“寶意這些時日去了哪裡,我也是知道的。”

寶意心中默默地叫了一聲“三哥”,聽他對寧王妃說道:“柔嘉落水後,寶意去了靈山寺求平安符的事,母親可還記得?”

寧王妃擦乾了眼淚,說道:“自是記得。”

不過此事跟今日之事有何關係?

謝易行說:“寶意在靈山寺救了人,那老者如今獨居在城西的院子裡,身旁無人,寶意不放心,便時時去看看他。她存的是善心,行的是好意,卻讓府中的人傳成這樣,甚至到了她親娘口中,也成為了辱沒他們家門的不孝女,我聽到這是還想將寶意一起拉進柔嘉的院子裡去?”

原來如此!

這陣子聽了那麼多的風言風語,也不知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的眾人都恍然大悟。

隻有陳氏聽了這話,看著謝易行的目光掃過來,在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下又打了個顫。

謝易行冷冷地望著她:“柔嘉院子裡的人何其多,我這不能行走之人,身邊合意的就隻有寶意一個。我今日不來,難道是要連她也從我這裡搶了去?”

寧王妃對兒子本就愧疚,看著兒子因為寶意在身邊,性情開朗了,現在氣色看著竟也好了些,再聽他說這樣的話,豈不是錐心?

因此,謝易行的話音落下,寧王妃便立刻說道:“寶意哪裡也不去,她就在你身邊。”

隻要兒子高興,彆說是寶意,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寧王妃也要為他摘下來。

陳氏聽著寧王妃的話,知道自己的最後一條路是被堵死了。

隻要是這三公子不開口,寶意就能永遠地留在府中,永遠在自己眼皮底下。

她心中頹然,偏生謝易行的眼睛還在冷冷地看著她,說道:“有母親這句話便好了,希望下次不會有人再把手伸過界,伸到我院子裡來,要帶走我的人。”

這是警告,讓陳氏不要仗著她是寶意的親娘再這樣做得過分。

自此,寶意身上被這流言留下的烙印就像這雨裡的泥痕一樣,被洗得乾乾淨淨。

這是三公子說的話,誰還敢質疑三公子?

果然,從她走出這個院子,去到三公子那裡去,就是平步青雲。

跟以前那個小可憐,完全不同了。

陳氏如今隻能一人麵對被鎖進這院子的命運。

她也不能掙紮,隻能順從地朝著那緊閉的院門走去。

寶意望著她,看著那緊閉的院門從裡麵開啟。

紫鳶站在門邊,迎著陳氏進去。

在陳氏一腳邁進門檻的時候,所有人就見到寶意在原地跪了下來。

“王爺,王妃,寶意有事相求。”

陳氏邁進門檻的腳步一頓,站在屋簷下,轉過身來。

在這大雨與雷電中,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寶意。

寶意卻不看她,隻望著寧王與寧王妃。

她的聲音在雨中響起:“王爺剛正,王妃寬厚,自是不會計較那流言所傳之事。”

大家又想著那三條在府中近日沸沸揚揚的流言。

前兩條是是由三公子為她作證推翻了,而後麵那一條——

寶意說:“我願郡主福壽安康,永樂綿長,我願我娘親無病無災,長命百歲。若我真的是災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影響到郡主,我也是不願意的。還請王爺與王妃恩準,能讓我到寺廟裡去,為郡主和我娘親祈福。”

少女說完,就在這雨中朝著寧王與寧王妃叩了三個響頭。

寧王與寧王妃看著她,都被這孩子的純孝所感動。

明明這是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她的生母就那樣愚昧狠心呢?

謝易行看著寶意的背影,開口道:“讓寶意隨我一同回莊子上吧。”

寶意聞言,轉頭看向哥哥。

寧王妃聽了點頭道:“也好。”

府中這樣多事,讓小兒子先回莊子上去休養再好不過。

她看向寧王,寧王也說道:“好,妙華庵便在莊子近旁,寶意你便隨三公子一起回去,在妙華庵中為郡主抄經祈福。”

寶意在雨中抬頭,望著寧王:“是,王爺。”

……

一場事端,終於落下。

陳氏進了郡主的院子,那門再次鎖上,而圍在這周圍的人也都各自散去。

謝易行在府中再停留一晚,明日雨一停,就直接帶著寶意和小廚房的李娘子回莊子上休養。

這一去,應當是等到城中的天花疫情遏製住了才會再回來。

是夜,王妃房中。

寧王與寧王妃在一起,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心中都是一聲長歎。

寧王安慰妻子:“不必擔心,柔嘉定然吉人天相,能夠熬過這一次。”

寧王妃點了點頭,想著寶意,對丈夫說道:“寶意是個好孩子,可是陳氏……”

她想,等柔嘉好了以後,是不能再將陳氏放在她身邊了。

寧王妃心中甚至忍不住也像那些丫鬟小廝一樣懷疑起了陳氏。

這樣心狠,到底是不是寶意的親娘?

她想著,又聽寧王說道:“今天管家來報,母親的車隊已經到城外三十裡了。”

“那麼快?”寧王妃一驚,坐起身來,“母親現在可不能回來。”

寧王點頭,他們是放心不下女兒,所以才在府中不能出去。

但是寧王太妃回來,肯定不能立刻回府。

他說:“我已經對王管事說了,讓他隨行兒一同回莊上,將莊子收拾好,讓母親就在那裡先住著。妙華庵也近,母親要是想繼續修行,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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