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意有些意外,沒有想到大哥會突然關懷自己。
可寧王妃看著長子表現, 就知道他終於轉過彎來了。
她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兄妹和睦,比什麼都好。
謝嘉詡對寶意說完, 也沒忘記柔嘉。
原本施粥這件事, 他們寧王府的女兒出了錢以後, 就不需要再自己去了。
這第一次生出了這樣的波折, 哪知道明日多起來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也同樣對柔嘉說:“明日你也不要再去了。”
“這怎麼行, 大哥。”柔嘉卻搖了搖頭,“我做這件事本是為了寶意祈福,怎麼能夠半途而廢?”
她說著,看向寶意,“寶意要是不舒服的話, 明日便隻由我去好了。”
明天她一個人去,蕭璟也在城外, 她正好有機會和他獨處。
少了寶意, 也就少了分薄蕭璟注意力的人。
她還可以繼續等她要等的少年。
謝嘉詡聽著柔嘉的話, 沒有想到柔嘉這麼堅持。
寶意也反應過來, 對著柔嘉說:“姐姐,我沒事, 明日兩位表姐都不在, 粥棚要是隻剩下你一個人, 如何能夠應對呢?”
柔嘉心道, 她如何不能應對?
在成為皇子妃之後, 為了幫蕭琮奪位,她不光施粥賑災,連如何治理江南的水患她都知道。
隻不過這些是下一步,她要借著這些一步步走上巔峰,不讓任何人來打亂。
謝嘉詡還待說什麼,寧王妃卻對長子說道:“罷了,不用勸你妹妹們了。”
他們寧王府的女兒就是不同。
她對柔嘉說道:“晚些時候太醫來了,給寶意開了安神茶,也讓他一並給你看看。”
這一句敲定,明天她們還是一起去粥棚。
柔嘉就算心中不喜,也不能多說什麼。
眾人各自散去,回了院中,都去洗掉一身疲憊。
水聲淅瀝,霧氣嫋嫋。
冬雪簡單地收拾過,換了身衣服便來服侍寶意洗澡。
寶意洗澡的時候不慣有人在自己身邊,冬雪一來便揮退了其他人。
這屏風後頓時隻剩下主仆二人。
冬雪看著寶意身上的傷,寶意的皮膚自小便白,自喝了靈泉水以後,看著比從前又白了幾分。
那些在馬車上碰撞護著自己留下來的痕跡看起來越發的觸目驚心。
寶意感到冬雪在背後替自己擦著背,動作慢了下來。
片刻之後,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啜泣的聲音。
寶意從浴桶中轉身:“姐姐?”
她看著冬雪的表情,一猜便猜到她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傷。
寶意剛才已經自己照過了鏡子,並不會怎麼樣。
比起她前世跳下山崖那一身傷要好多了。
她隻握住了冬雪的手,說道:“沒事的姐姐,剛才我看過了,都是淤血,隻要散去了就好了。”
冬雪卻是淚流不止,就算不會留下傷口,可是在身上也痛啊。
寶意安慰她:“除了家人,姐姐就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這情分不會因為我身份變了就改變。不過是這樣磕碰一下,能夠救下姐姐,有什麼不好呢?”
實際上,這麼輕的傷,寶意隻消在自己喝的水裡麵加一些靈泉,可能第二天都會恢複了。
可是她不能這樣做,好得太快反而引人注目。
冬雪隻能擦乾了眼淚,說道:“等郡主洗完澡,我找藥油給郡主擦一擦,好讓這淤血儘快散了。”
“嗯。”寶意點了點頭,卻沒有轉回去,而是趴在浴桶邊緣一臉的若有所思。
冬雪伸長了手給她擦背,問道:“郡主在想什麼?”
“我在想今日姐姐在馬車上對我說的話。”
冬雪手上的動作一頓,知道她口中叫的“姐姐”不是自己。
她輕聲道:“柔嘉小姐說了什麼?”
寶意垂下了眼睛:“她說陳氏虧欠了我這麼多,她想要替她母親贖罪。”
如果說,柔嘉的表現有哪裡讓寶意覺得不對勁的話,就是太過懇切了。
還說著那樣要替自己受過的話,完全不像她的性格。
真正的柔嘉,即便是在知道這些以後,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全盤接受,還這樣將罪都攬到自己身上。
寶意趴在浴桶邊緣,抬眼看冬雪:“姐姐覺不覺得這不像她?”
在原先的郡主院子裡,寶意隻是小丫鬟,並不近柔嘉的身。
冬雪反倒是貼身伺候她的大丫鬟。
聽到這話,冬雪臉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寶意聽她說道:“郡主這麼一說,柔嘉小姐的表現確實不大像她。”
從前的柔嘉遇到這樣的事情,大哭大鬨才像她,這把自己的銀子全部捐出去施粥賑災的主意,也不像是她會想出來的。
冬雪問寶意:“會不會是柔嘉小姐身邊有人教她的?”
寶意搖了搖頭,柔嘉身邊現在哪裡有什麼人?
若是陳氏還在,也想不出這樣的法子。
她想,倒是可能是大哥告訴她的。
大哥的心總是偏向柔嘉。
寶意想著他今日對自己關懷,也是反常,不知是為何。
冬雪聽了寶意這個疑惑,倒是笑了起來:“世子跟郡主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能有多少隔閡?或許是三公子對世子說了什麼呢?”
“也對。”寶意又轉了回去,“今天發生的事情奶奶跟三哥大概都已經知道了,等我洗過澡,我要去給奶奶請安,去見見三哥,好讓他放心。”
-
暮色四合。
蕭璟回了宮,在前往禦書房的路上碰見了寧王。
寧王才在禦書房裡跟成元帝說了自己的計策。
他們寧王府今日施粥賑災,等過兩日成元帝就大加讚賞。
順帶把幾位皇子選妃要選賢的風聲放出來,讓其他人也心動,來接寧王府的力。
要是運作得好,甚至還可以從他們手裡套些銀錢出來安頓災民。
成元帝一聽,毫無形象地拍著大腿直說:“妙啊!”
寧王說會回去給他想辦法,這一轉眼給他想出了這麼好的辦法。
左右幾個成年的皇子都到了選妃的年紀了,正好為賑災出些力。
成元帝自己就算了。
他跟皇後鶼鰈情深,年歲也長了,不打算再選秀。
寧王聽他興致勃勃地算著,他那幾個成年的兒子有兩個已經娶了正妃,但側妃的位置還空缺。
“……老三跟老四尚未婚配,可選一個正妃,一個側妃。”
這再加上其他位置——成元帝眼睛一亮,他一個兒子就可以提供好幾個位置!
寧王聽著他這算法,心道這當爹的算計起兒子來真是比他還狠。
兩人在書房裡商討完以後,成元帝就把鬨大動靜的事交給了寧王。
隨即,內侍就進來通報:“陛下,歐陽大人來了。”
成元帝收起了自己的興奮,說道:“快讓太尉進來。”
歐陽昭明今日告病沒來上朝,實際上一直待在興隆錢莊裡。
一麵算賬,一麵安排監察院下江南的人手。
在算完賬以後,就把能調出來的銀子都調了出來,交給監察院的官員帶去了江南賑災。
江南水患肆虐多年,河岸年年決堤,當地必有懂得治水的官員,隻是可能未得重用。
若是從上麵直接派大臣下去,反而不懂該如何治理當地的水患,歐陽昭明便讓監察院的官員帶著成元帝的手令先去,一發現能用的人就先破格提拔,多方發力,總能把這場水患給治了。
聽見傳召,歐陽昭明一撩下擺走了進去。
他由興隆錢莊過來,身上仍舊穿著他那身標誌性的青衫,連官袍都未曾換。
一進來,就見到寧王也在書房裡。
“參見陛下。”歐陽昭明向成元帝下跪行禮,等站起來以後,又朝寧王行了一禮,“寧王。”
“歐陽大人。”寧王向他回禮,知道他們另有要事商議,便先行告退。
他出了禦書房,朝著宮門走去,寧王府的馬車正等在那裡。
隻是沒想到走到半路就遇見四皇子。
在成元帝的幾個成年皇子之中,四皇子蕭璟是未曾婚配的。
用成元帝的話來說,就是他一個人就可以提供三四個空缺,給那些想把女兒塞進來的朝臣和高門大戶吊起三四根胡蘿卜。
可是,這世間男子固然是喜歡三妻四妾,但又有哪一個是沒有想過能跟自己真正心愛的人在一起,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
寧王是不知道蕭璟有沒有喜歡的人,但怎麼算都是自己坑了他,竟是所有妻妾都要靠這樣來定,都沒給他的心上人留下個位置。
四皇子要是不從也就罷了,可寧王知道依照他的性格,多半還是會為了大局答應的。
以至於寧王現在一看到他,就有些心虛。
連帶著腳步也停了下來。
蕭璟走在宮道上,遠遠看見寧王像是從禦書房的方向來,知道他應該是剛剛跟父皇商議完國事。
天色已晚,在前麵領路的內侍手裡提著一盞燈籠。
來到寧王麵前,蕭璟向他行了一禮,叫道:“王叔。”
寧王雖是異姓王,可跟成元帝的情分卻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