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意要冬雪找兩個信得過的人去盯梢柔嘉跟她身邊的人。
對自己的意圖, 她說得非常清楚,沒有絲毫掩飾。
這樣的直白令冬雪愣了一下。
“郡主。”冬雪來到她麵前, 壓低了聲音問, “郡主為何突然有這樣的打算?難道是因為——”
話還沒說完,她就立刻想起了這兩天經曆的兩場意外,頓時心中一寒。
難道……這都是柔嘉所為?
寶意看她神色,知她在想什麼,隻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像。”
有些事柔嘉一個人能夠做到,但是有些事,是她一個人做不了的。
寶意抬手,拉過了冬雪的手,對她說道:“姐姐就當我是被歐陽大人傳染了多疑的毛病好了。”
畢竟她現在身係的兩個秘密,確實容易惹來禍端。
遠的她顧不了,近的難道還防治不住嗎?
冬雪點了點頭,明白寶意的意思。
她思忖片刻, 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於是對寶意說:“是現在把他們叫過來嗎?”
寶意正要開口,就聽外間有丫鬟通報道:“郡主, 柔嘉小姐來了。”
聽柔嘉在這時候過來,兩人都默契地止住了這個話題。
寶意點頭示意, 冬雪便從書桌後繞了出去, 去接柔嘉進來。
寶意坐在書桌後,看著屏風上映出人影, 一轉就從後麵轉出了三個人來。
領著柔嘉進來的是冬雪, 跟在柔嘉身後的采心。
采心手裡提了個食盒。
寶意的目光落在上麵, 想著柔嘉突然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柔嘉走了進來,這是她第一次踏足寶意住的地方。
一進來就看到這裡跟她那曾經的郡主院子比起來,隻好不差。
寧王跟寧王妃為了補償寶意,簡直把最好的都給了她。
可柔嘉見過比這更好的,並且還會重新獲得那一切,不會因為一時的不如而嫉妒。
見寶意坐在書桌後,身上隻穿著中衣,她便笑著問道:“妹妹是剛洗過澡,在用功呢?”
“是,姐姐。”寶意放下字帖,從桌後起身,說道,“畢竟這些年我落下了那麼多,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隻能亡羊補牢了。”
柔嘉走到近旁,神色柔順中帶著愧疚。
寶意聽她說道:“妹妹今日因我的緣故受驚了,我一想到便坐立難安。”
“沒事。”寶意從桌後起身,繞過來攜了她的手到外間的椅子上坐下,這才問道,“姐姐這是又給我做什麼好吃的?”
“來。”柔嘉抬手,讓采心到自己麵前來。
采心提著食盒,柔嘉便打開了蓋子,將裡麵的四物湯給寶意看。
一聞到這個味道,寶意就知道這是什麼了。
柔嘉將這滿滿的一碗端了出來,對寶意說:“你從天葵水至,就一直有腹痛之症。從前陳……給我熬四物湯的時候,你也總是要跟著喝一些。”柔嘉說到一半,像是自知失言,提到了不該提的人,迅速用一個笑將這個停頓掩飾了過去,才對寶意說,“今日我身上不適,就煮了這個,順便送來讓你也喝一些。”
“姐姐還記得這個。”
寶意確實每到信期就不好受,可那都是在她得到玉墜之前的事了。
得靈泉之後,她的體質受到了很大的改善,雖然外表不似柔嘉上輩子那樣變化大,但到了信期已經不再難受。
柔嘉又打開了食盒的第二層。
她在裡麵準備了兩個碗,親手將四物湯舀到了兩個碗裡,遞給寶意一碗,自己也拿了一碗。
寶意接過,對她說道:“姐姐既然不適,就該在院子裡好好休息,還為我過來。”
柔嘉笑了笑,站在她麵前的采心拎著空了的食盒退到一旁。
她說:“我總要來看看你,才能安得下心。而且我過來了,也正好陪著妹妹用一些。”
上一世在宮中,若是要送人食物,要展示純粹的好意,柔嘉便會這樣做。
這樣做,是滴水不漏。
表示自己沒有在四物湯裡動手腳。
她確實也沒有,陪寶意喝一些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兩人坐在燈下,采心冬雪各侍立在一旁。
此情此景,和樂融融,仿佛又回到了柔嘉院子裡的時光。
柔嘉一邊喝著自己煮的四物湯,一邊去看寶意的神色,見寶意眼中的光芒,便知寶意是想起了自己曾經對她的好。
柔嘉收回目光。
這樣一來,也算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送過四物湯,又同寶意說了一陣話,柔嘉便說著不打擾她,帶著采心回去了。
屋裡,冬雪站在寶意身邊,看著她們主仆二人離開。
等人走之後,才開口問寶意:“郡主,還要——”
“要。”寶意做的決定並不以柔嘉的行為為轉移,“今日已經晚了,明日姐姐便找人去吧。”
是夜。
熄燈以後,寶意房中便沒留人伺候。
她的理由是一個人睡慣了,多了人反而不習慣。
她躺在床上,原本想要進玉墜的空間裡去。
可剛抬手摸上耳垂,就聽見小石子打在窗台上的聲音。
寶意現在聽覺靈敏,再細小的聲音她也能捕捉到。
她動作頓了頓,聽著又是一聲。
寶意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床帳穿鞋下床,來到發出響聲的窗邊。
一推開窗,外麵的月光就照了進來。
窗台上落著兩顆小石子。
兩片葉子在月光中悠悠地飄落。
在寶意伸手接住以後,白翊嵐才輕如鴻羽地落了下來。
他是第一次踏足寶意的院子,還是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
哪怕寶意見了他,眼中露出了驚喜,白翊嵐依然覺得自己像是夜探香閨的登徒子。
麵罩可以掩藏得住他臉上的神色,卻遮不住他紅透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