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一張荷花圖,寶意徹底打入了京中貴女圈。
有許多人圍著那張畫, 有更多人來到寶意身邊, 向她提出邀約。
光憑這樣一幅丹青, 就能證明寶意是不遜於應靜書的才女。
這成元帝親封的永泰郡主作詩行,雖還不得規律,卻能出佳句。
作畫也好,那樣一幅畫給五公主裱好帶回宮中, 誰都看得出她有多高興。
書法也厲害, 明明作詩的時候寫的是貴族女子中流行的簪花小楷, 可在畫上一題字就換成了行草。
她竟是同時練了兩種字體嗎?還都練得這樣好。
這永泰郡主哪來的那麼多時間, 便是自小練字的她們也做不到。
想來想去, 也隻能歸結於她是真正的寧王府血脈。
真正的金枝玉葉, 到底是不一樣的。
寧王妃也十分高興, 讓人把寶意的畫送去裝裱前,還先送到了對麵去。
各家的小公子們見多了名畫,一見到這幅就發出了驚歎。
謝臨淵混在他們中間,驚歎的反應跟他們一模一樣。
蕭璟看著這荷花圖,左側題著他們之前選出的詩魁,詩畫相映,繪儘這夏日荷花。
蕭璟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在屋頂上抱著風箏的纖細身影,他曾經見到的在她身上爆發出的一瞬光芒,終於像撥開雲霧的陽光, 照在了眾人麵前。
這一場賞花宴, 算是賓主儘歡。
上午遊園結束, 中午眾人就回了荷園用午膳。
寧王府的廚子準備的荷花宴彆出心裁,用過午膳後夫人們又在一起打馬吊,貴女們則三五成群在投壺、行令、下棋。
江平對寶意,同對柔嘉是完全不同的觀感。
她本就因為寶意從柔嘉手裡奪回了郡主之位這件事,對她帶著幾分喜愛。
今日見寶意又打臉了柔嘉幾回,幾乎奪去了她所有的風頭,就更堅定要跟寶意做朋友了。
柔嘉事事不順,風頭被寶意搶儘。
眼下看著江平跟寶意在一起,身邊圍著那麼多人,想要找機會確認江平的眉心是不是有那顆朱砂痣都不行。即便是柔嘉想直接過去動手,她們身邊也總有丫鬟小廝在近旁,讓她隻能放棄。
到了下午,眾人儘皆告辭,準備回去。
在門口惜彆的時候,沈怡君站在寶意麵前,又再提了一句:“郡主發間的釵子真是彆致。”
所有人都在門口,她說話的聲音不小,幾乎所有人都能聽到。
這話沈怡君上午就已經說過一次。
寶意望著未來大嫂的眼眸,知道她不會那麼快就把自己說過的話給忘了。
在這時候又說起,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柔嘉原本背對著她們,正在同人說話。
聽到沈怡君提到釵子,忍不住眉頭一皺,將注意力放了過來。
寶意感到沈怡君握著自己的手,在自己掌心裡捏了捏,說道:“這釵子我也曾有支很像的,隻不過摔碎了,不知郡主的釵子是哪裡買的?”
寶意雖沒有完全意會到她的意思,可是卻知道沈怡君是要將話題引向誰送了這隻釵子上麵。
她於是配合地道:“不是買的。”
說著福至心靈,抬手拔下了插在發間的玉芙蓉遞給沈怡君,“這是大哥送給我的,他也送了柔嘉姐姐一支。姐姐原本的那支既然碎了,那我這支便送你吧。”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柔嘉的發間。
果然看到了跟寶意手上這支一模一樣的發釵。
有些人覺得沒什麼,可有些人臉上的神色卻微微地變了。
臉上變色的都是跟柔嘉交好的貴女。
原本她們想著今日來便不再親近柔嘉,可是先是見寶意做得過分,柔嘉後又展現出了那樣的詩才,她們還是忍不住聚到了她身邊。
柔嘉表現得柔弱可憐,猶如落難的鳳凰,相較起她從前來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她們聽她言語間每每說起寶意這樣針對自己,都是因為嫉妒。
她謝柔嘉雖不是寧王府的親生女兒,可是卻在寧王寧王妃身邊教養了那麼多年,感情比寶意這親女兒還要深厚。
寧王府的內情沒有傳出去,加之陳氏已死,寧王與寧王妃為了讓柔嘉不受牽連,沒有說她是陳氏的女兒,所以這些貴女隻當她是彆家的孩子被這樣換錯了,然後留在這裡。
柔嘉說著自己受寵,寶意有什麼她就有什麼,令寶意不甘,她發間的這朵玉芙蓉就是證據。
她們都被她用話引得信了這發釵是從五台山回來的寧王太妃所賜。
所以寶意能勒令她換掉身上的衣服,改了頭麵,卻不能令她摘掉這支發釵。
結果眼下卻聽到這發釵根本不是柔嘉讓她們相信的那樣,頓時都覺得柔嘉簡直滿口謊言——
對著見她落難也依然沒有棄她而去的朋友尚且如此,對著其他人她難道不會做得更過分嗎?
柔嘉看著她們對自己的態度瞬間變化,感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得氣憤,隻垂下了眼睫,眼底變得陰沉一片。
沈怡君,這個女人……為什麼隻要出現就跟自己過不去?
“那就謝謝妹妹了。”沈怡君隨手接過了釵子,轉遞給了自己侍女,“好好收著。”
她又去同寧王妃告了彆,這便登上了馬車,臨走前從窗簾後看了柔嘉一眼,才收回目光。
她的貼身丫鬟聽她說道:“原以為是個心裡沒數的,沒想到是個滿心算計的。”
今日光這賞花宴上,柔嘉就不知做了多少謀劃。
隻要她在府中一日,家宅都會不得安寧-
寶意從來沒有這樣從頭到尾參加過一場宴會。
都不知道堅持下來會這麼累。
她今日是在自己的院子裡用的晚膳,沒有再到寧王妃的院子裡去,不過她在賞花宴上寫的詩畫的畫都傳到了寧王跟寧王太妃的耳朵裡。
寧王聽了女兒今日在貴女中大放異彩,心中大為寬慰:“好!”
若不是寧王妃說寶意今天累了,寧王怕是要把女兒叫過來,同她喝兩杯才罷休。
而作為祖母,寧王太妃聽了紫鳶的細述,也是一樣開懷。
“好。”她坐在榻上,手握佛珠,“不愧是我們謝家的女兒。”
她讓寶意對那些人要硬氣,可是那也不過是背靠寧王府。
寶意今日卻是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那些滿心評判的婦人,她做的比她這個祖母期待的還要好。
而柔嘉今日所為也都通通落入了寧王太妃的耳中,寧王太妃隻是一哂。
紫鳶離去以後,張嬤嬤說:“太妃,論柔嘉小姐的這些手段,倒也挑不出錯處,隻是一撞上咱們郡主,就什麼都不頂用了。”
“這就是有底氣跟沒底氣的區彆。”
寧王太妃說著,又想了寶意今日的應對手段,也跟她在書畫一道上一樣有所進益了。
張嬤嬤問:“需不需要奴婢去柔嘉小姐的院子,敲打敲打她?”
“不用。”寧王太妃搖頭,“她這磨刀石還挺有用,再留她一段時間吧。”
“是。”
張嬤嬤應了一聲,這就伺候著寧王太妃起身去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