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 79 章(2 / 2)

冬雪守禮地喚了一聲:“江管事。”

江同收回目光,對寶意說道:“郡主可要進莊子裡歇息?”

寶意搖頭:“不必了,我們這就去田裡吧。”

“是。”江同應了一聲,在前麵帶路。

寶意和冬雪同他一起往瓜田的方向走,身後跟著幾個小廝。

這些小廝都是有些武力的。

若是發生什麼意外,也能確保寶意的安全。

這莊子附帶的田地有上百畝之多,有一半都種了西瓜。

這裡的土壤是沙瓤,非常適合種西瓜。

每年產的西瓜除了供應給寧王府以外,還會向皇宮裡供應。

寶意聽到還會送去皇宮裡,就心想是了,國庫空虛,當然所有開支能減則減。

夏天的水果由寧王府進貢一些,彆處再進貢一些,皇宮內也栽種一些,自給自足就好了。

江同說道:“今年的雨水格外豐沛,這個西瓜也長得特彆好,產量比往年多出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除了配給各府還有皇宮的份額,還會多出三分之一。

今日就是這三分之一要寶意來做決斷。

寶意懂了,她看著這些堆了幾車的西瓜,個個都圓滾滾的。

她走上前去,伸手在西瓜上拍了拍,聽著瓜皮發出的聲音,判斷出這些西瓜都已經熟了。

寶意站在車旁,轉頭對江同說道:“切一個讓我看看。”

她一說,江同便立刻讓人去拿了一個一早用井水冰好的西瓜過來,當著寶意的麵切開了。

那刀非常輕易地就切下去,切瓜的人伸手按著兩邊,用力一掰,整顆西瓜就分成了兩半,露出了薄薄的瓜皮跟裡麵紅透的瓤。

冬雪從切瓜的人那裡拿了刀過來,在這西瓜不靠近心的位置挖了一小塊。

她伸了手,拿起那一小塊果肉嘗了嘗,對寶意說道:“很甜,郡主。”

這到底是在外麵,不能讓寶意直接吃這些,冬雪嘗過確定這瓜可以就好了。

江同方才一直看著冬雪的動作,見她放下了刀,用手絹擦了手回到寶意身邊。

“江管事。”寶意對江同說,“讓人載了這瓜,隨我一起走。”

她已經想好要將這些瓜送去哪裡了。

她一吩咐,江同就立刻安排他們加快速度收成。

很快,這多出的滿滿十車西瓜都裝好了,在表麵上用布蒙上,再纏好,以免從車上滾落。

然後,就跟著寶意的馬車從這莊子上離開,一路排著長長的隊伍往城門的方向去了。

城門外,棚戶區如今已經大變樣。

那些原本隻是搭了框架的棚戶現在完全建好,裡頭都深挖了幾尺。

將那些土運出來,在內部形成了居住空間,又用廉價快捷的方式,把裡麵的地麵鋪過夯實。

每一個分配到棚戶的家庭都在這裡安穩地居住了下來。

還在棚戶外還搭建起了可以讓他們做飯的地方,各府後來追建的粥棚都已經撤掉了,讓災民以戶為單位領了糧跟肉回去,自行煮食。

而這棚戶還在建的部分,依然是這些災民中的青壯為主力。

他們每日還是可以從寧王府的粥棚裡領到乾糧。

因此,家中隻要是有青壯年在參加搭建工作的,那些分到的糧食就可以省下許多,也可以吃得比旁人都飽。

隨著父母流亡過來的幼童已經習慣了在這新家的生活。

他們穿著身上用粗布做的新衣裳,還有新編好的草鞋,繞著棚戶區的外圍歡快地奔跑。

在聽到了馬蹄聲時,這群幼童都停了下來,眼睛望著馬車來的方向。

儘管這段時日寶意已經沒來了,可是這些幼童還記得寧王府馬車的標誌。

有個紮著雙髻的女童指著那馬車叫了起來:“是寧王府的馬車!”

“車上是郡主姐姐嗎?”

他們幼小的心靈最能辨彆的就是誰真心對他們好。

因此,他們印象最深的就是寶意。

寧王府的粥棚是最早搭建起來的,如今還留在那裡的也是寧王府,都是因為郡主姐姐記著他們。

不光是孩童,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那車隊。

隻見最前麵的馬車停了下來,後麵跟的載著貨物的車子也停了下來。

馬車簾子掀開,從上麵下來的果然是寧王府的永泰郡主。

老弱婦孺看見寶意,眼中都露出了欣喜的光芒。

不過因為怕衝撞了郡主,所以看到寶意的人都隻是遠遠地在地上朝她跪拜。

那些在烈日下揮汗如雨的青壯年見了她,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著這個方向投來目光。

寶意想,自己運來的這十車西瓜在這個時候是最好的了。

她看著城外的其他粥棚都已經拆了,就隻剩下他們寧王府的粥棚,所以監察院的那些黑衣小吏都坐在他們的粥棚之下。

讓寶意意外的是,她竟看見了歐陽昭明。

經過上一次,寶意對他的觀感已經從單純的害怕變得複雜起來。

他殺人不眨眼,但也會出手相救,而且對城外這些災民也是上新。

寶意載來的這十車西瓜雖然多,但若是放在粥棚裡,由青壯年像領乾糧一樣來領,以工作的量來換,那麼這棚戶區裡有很多老弱婦孺是嘗不到的。

既然歐陽昭明在這裡,把這件事情轉交給他,寶意自己就不用頭疼了。

她想著,對冬雪說了聲:“我們過去。”

“大人,永泰郡主來了。”歐陽昭明原本背對著那個方向,聽見身旁的人提醒,於是轉過身來。

他見到寶意在朝這邊走來,她身後的馬車也由小廝拉著往這個方向來,至於那些載滿東西的車則停在原地沒動。

來到歐陽昭明麵前,寶意先同他見了一禮:“歐陽大人。”

歐陽昭明看著她,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等寶意抬起頭來時,他第一句便對她說:“郡主昨日畫的荷花圖,可真是一鳴驚人。”

“……”

寶意想到自己作的那幅畫,所有人都瞧見了,京中有關於她的聲音肯定不會少。

可是沒有想到歐陽昭明見到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居然也是這個。

那幅荷花圖昨日由五公主帶回了皇宮。

她一回宮先去了青鑾殿。

本想同母後說今日見聞,沒想到父皇也在。

成元帝見了女兒,便問起今日在寧王府賞花宴如何。

聽她帶了寶意畫的荷花圖回來,又讓她打開看看。

結果一看之下,成元帝就打算扣下,自己欣賞兩天再還給女兒。

寶意畫的荷花圖配上應靜書的詩,正好搔到了成元帝的癢處。

他喜愛地將畫帶回了禦書房。

當晚歐陽昭明入宮覲見的時候,便被成元帝拉著一起看了寶意這雛鳳初鳴之作。

成元帝知道寶意師從霍老,不像其他人那樣隻以為她是像老寧王。

歐陽昭明卻想到寶意從在後山找霍老,誤入自己的院子到現在,她認識霍老跟隨他學習不過才多少日子,就已經能畫成這樣。

在此道上,她已然是個天才,難怪霍老會這般喜歡她,什麼都給了她。

霍老從沒收過弟子,以他的身體狀況,寶意可能就是他的唯一一個弟子了。

在生命的儘頭,能夠遇到一個可以繼承自己全部衣缽的弟子,對他來說是多麼快慰的事。

“大人謬讚了。”

寶意也就順著歐陽昭明的話應了他,“我跟著老師,還有許多要學習的。”

她說著,正要同他說自己今日過來的目的,就看到站在歐陽昭明身旁的少年。

歐陽昭明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後,於是說道:“阿離,還不拜見郡主?”

那穿著監察院的黑衣,覆麵的破布已去,露出一張麵孔的少年立刻單膝跪下。

少年的聲音還在變聲期,帶著幾分沙啞:“見過郡主。”

寶意讓他起來,又看了看他的臉。

這少年臉上的瘡疤比起初次見他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看來昨日空聞大師下山起碼去了三處地方,一處是寧王府,一處是槐花胡同,還有一處就是歐陽昭明的府邸了。

寶意真心實意地道:“空聞大師醫術高明,想來再過些時日,他臉上的瘡疤就能全好了。”

“是啊。”歐陽昭明說,“麵目不可憎,在我身邊就能派上更大的用場。”

鐘離——不,現在應該叫歐陽離了——站起了身,歐陽昭明收了他做義子,隻改了他的姓,卻沒有改他的名。

“這是讓你警醒,若是自身的實力不夠,那什麼都是留不住的。

“隻有強大起來,在你身邊的才不會離你而去。”

他回想著歐陽昭明對他說的話,默然地站在一旁。

歐陽昭明那日一見他,就有了收他入麾下的心。

連霍老都定下了繼承人,他或許也該開始培養一個。

現在在他身邊,歐陽離占了他義子的名分不會得到什麼,反而要麵對比其他人更多的波折凶險。

但是如果有一天歐陽昭明死了,作為他的義子,歐陽離就會繼承他的一切。

遠大前程,巨大風險,二者是同等的。

他敢接受這條路,來日就會有比其他人更大的回報。

寶意聽到歐陽昭明的話,就知道這少年從此將有安身立命之處。

比起這外麵的災民來,前程要光明許多。

江南的水災到現在還沒有治好,接連幾天大雨,重新築起來的堤壩又被衝毀。

還有兩位大人在堤上指揮的時候被洪水衝走,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

這城外災民想要重歸故裡,怕是還要等頗長一段時間。

寶意壓下了一聲歎息,對麵前的人說:“我今日來,是我莊子上的西瓜收成了,想著送過來同乾糧一起給他們分下去,讓大家也解一解這盛夏的暑熱——”

歐陽昭明聞言挑了挑眉。

寶意看他嘴角一勾,就知他後麵肯定又要陰陽怪氣。

於是沒等他說話,就搶先一口氣把話說完:“原本我還在想著要怎麼分才公平,不過眼下大人在這裡,我就不用傷腦筋了,就請大人來替我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