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今日也來了,跟自己碰見,定然又是一番糾纏。
她加快了腳步,一邊快步走開,一邊咬牙道:“你多替我注意著,若是見了他,立刻把我叫走。”
新房。
寶意不在外頭,是跟著新娘子跟了過來。
在新房裡守著的嬤嬤跟丫鬟原本是應該攔著不讓她進的,可是在出門前姑娘就說了,若是永泰郡主來了,誰也不能擋著。
所以寶意原本以為自己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極其順利就被放了進來。
她走了進來,隻見沈怡君穿著嫁衣,蓋著蓋頭坐在床上。
聽見寶意進來,她說了聲“來了”,然後抬手掀了蓋頭。
寶意原本就想進來送賀禮,順帶同嫂子說兩句話,沒想到她卻直接掀了蓋頭。
沈怡君見她像是受了驚地睜大了眼睛,說道:“嫂子,你怎麼把蓋頭給掀了?”
“待會再蓋回去。”沈怡君說,“你大哥不會知道的。”
她說著坐在床邊朝寶意伸手,笑眯眯地道,“快過來,讓嫂子看看你。”
寶意抱著匣子,來到了沈怡君麵前,被她拉著手在床上坐下。
方一坐下,就覺得床底下硌人得很。
寶意上輩子雖然穿過嫁衣,上過花轎,但還沒有入過洞房,不知道這床上怎麼這麼硌得慌。
她頓時問站在麵前的丫鬟:“這床上放的是什麼?好硌人。”
“回郡主。”丫鬟抿唇一笑,說,“這床上放的是蓮子桂圓花生還有棗。”
連在一起就是早生貴子,是講求的好意頭。
寶意問:“還有這講究?”
沈怡君在旁看著她,見小姑娘的臉色是真的差,但是這精神瞧著是還好的,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寶意在床邊上挪了挪,尋了個沒那麼硌人的位置坐著,然後把手裡的匣子遞給了沈怡君:“我原本是想進來放下這匣子,跟大嫂說兩句話就走的——”
沒想到沈怡君直接把蓋頭給掀了。
“這是什麼?”沈怡君伸手接過匣子,問道,“給我準備的賀禮?”
寶意點頭:“是啊,嫂子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沈怡君也不推卻。
她進了寧王府的門,以後跟寶意就是一家人了。
寶意的性情她從來都是喜歡的,而且寶意後來展現出來的才情,也叫她喜愛。
沈怡君打開匣子,見到這裡麵擺著的兩枚玉佩,還精心配了絡子,隻伸手將其中一枚拿了起來。
玉佩一入手,她就感到了一陣清心凝神,聽寶意說道:“這是我為大哥大嫂準備的賀禮,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沈怡君拿了玉佩,瞧著這底下像是還有東西,隻抬起頭來問寶意:“你這是準備了幾層?”
寶意說:“嫂子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怡君把玉佩放在一旁,依言再看第二層,見到裡麵放著的是隻同玉佩質地一樣的羊脂白玉鐲。
這鐲子一露出來,就顯出了不凡。
她陪嫁過來的丫鬟心中感慨了一聲永泰郡主的大方,走上前來替她們姑娘將鐲子戴在了手上。
寶意期待地問道:“怎麼樣,嫂子喜歡嗎?”
沈怡君看著這鐲子,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鐲子是她見過最好的鐲子。
她說著喜歡,歎了一口氣,才又問寶意:“妹妹把這麼好的鐲子給我了,自己戴什麼?”
“戴這個。”寶意晃了晃手上的鴿血紅鐲子,“這是我外祖母給我的。”
她說著,又指了指沈怡君手上這隻鐲子,“嫂子手上這隻是我選的料,找了我師父他老人家雕的。本來送給哥哥嫂嫂的賀禮,應該由我親手來做才是,可是我現在還沒能學會師父的本事,隻能偷懶了。”
取出鐲子,沈怡君又翻到了最後一層,見著了裡麵放著的發釵。
她算是瞧出來了,這幾件都是用同一塊玉做的,寶意出手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方。
沈怡君拿著發釵,她一見這釵子,就想起謝嘉詡先前做的好事,居然給自己的未婚妻、親妹妹和養妹送三支一模一樣釵。
後來見那釵子她不再戴了,他還問她為什麼不戴。
她在心裡搖了搖頭,把發釵放回了匣子裡,連同兩枚玉佩也一起放回去,隻留著手上戴的鐲子。
這才握著寶意的手,對少女說道:“你送我的這些,我都喜歡得緊,定會天天戴著,也會讓你大哥天天戴著。”
寶意送完了賀禮,就沒有在新房裡久留,隻讓大嫂趕緊將蓋頭重新蓋上,然後告了辭。
等回到外頭熱鬨的花園裡,她正想著該往哪裡去,就被江平她們給逮到了。
“寶意!”五公主今日也得了準許,跟江平一起過來,就等著見寶意。
這下終於見到了人,小姑娘望著她,幾乎要哭出來,“寶意,你怎麼病成這樣了?”
寶意忙道:“沒事的。”
在寶意身旁跟著她的鶯歌和畫眉也都說道:“公主放心,我們郡主這兩天精神好多了。”
“聽到沒有?”寶意說,“不用擔心。”
在這園子裡,隨著母親來參加婚宴的少女們都聚在一處遊戲玩耍,等著宴席開始。
幾個人站在這裡想說話,可是周圍太熱鬨了,江平隻說道:“我們快尋個清淨地方坐一坐。”
寶意一指旁邊的一座二層小樓,說道:“那裡清靜,我們上去坐。”
於是眾人就一塊兒上了樓。
這上麵的風景獨好,往下麵一望過去,一派的喜慶景致,而且還能見到花園中的菊花盛開,如同團團雲錦。
江平舒心了,這才問寶意:“你方才去哪裡了?我們到處找都找不到你。”
寶意見五公主跟洛芷寧也都望著自己,隻對她們說道:“我方才去見新娘子了。”
“見到了嗎?”五公主追問道,“沈小姐今日好看嗎?”
“好看。”寶意說,“自然是好看的。”
她說著,思索著麵前這幾個姑娘未來都嫁了誰,總覺得在自己印象中她們嫁了的,都嫁得挺好,因此又說道,“每一個姑娘出閣的那天都是她最美的時候,我也等著見你們最美的樣子。”
“啐。”江平臉一紅,戳著她道,“想見我們最美的樣子?我看是我們先見著你最美的樣子。”
洛芷寧也微紅著臉,說道:“就是。”
五公主更害羞,沒說話。
戳完寶意,江平又想起柔嘉來,問道:“柔嘉呢?怎麼都沒見她。”
這要論誰最先“美”起來,那當然是柔嘉了,那速度,怕是她們之中誰也比不上。
“不知道啊。”寶意看著五公主,把自己袖子裡藏著的那一包糕點又拿了出來給了她,“可能是在彆處吧。”
見了吃的,五公主眼睛一亮,高興的道了聲謝,寶意見著她這喜歡的樣子,就覺得她若是跟自己的二哥見了,怕不是很有共同語言。
洛芷寧接了江平的話茬,說道:“其實我看她早點‘最美’了也是好事。”
否則從前她在寧王府做什麼,旁人不知她壞,但是現在她要是再作妖,就有長嫂治她了。
江平聽著她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是知道沈家大小姐的手段厲害,治家有方。
這寧王府從此以後就後宅安寧,輪不到柔嘉撒野了。
正聊著,從旁邊滴溜溜滾過來一隻小球。
五公主伸手撿了起來,左右望了望,沒人來撿,倒是讓她想起自己前兩天看的話本。
“寶意看。”她把小球給寶意,說道,“這兩天我剛看了個話本,可有意思。”
寶意問:“什麼話本?”
五公主很興奮:“是個商人嫁女的故事。”
在那個故事裡,那個姑娘就是不想嫁父親指定的人,所以想了這麼個法子,在這高高的繡樓上將繡球拋下去,誰接到她的繡球誰就是她的夫君。
拋繡球,結了段好姻緣,成就了一個好故事。
五公主像隻黃鶯一樣,高高興興地複述著自己喜歡的這個故事,誰都沒有打斷她。
等到她講完,江平才伸手從她那兒把這顆球拿了過來,在手上一上一下地拋了拋:“故事老套了些,但是拋繡球好玩。”
她說著,眼睛一轉,“不如這樣,你們都下去,誰被我的球砸中了,就做我的‘夫婿’一天。”
五公主眨著眼睛問她:“表姐,做你的‘夫婿’有什麼好處?”
“做我的夫婿當然有好處。”江平狡黠一笑,“就是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讓你看天你不能看地,我要什麼你就買給我。”
寶意笑了起來:“這哪是做你家夫婿,分明是做你的仆人。倒不如反過來,你的球從這上麵拋下來,誰搶到了你就實現她一個願望,這樣才搶得起來呢。”
“對。”洛芷寧讚同地道,“寶意說得沒錯。”
江平一想,確實是這麼一個理。
這拋繡球就是要像給魚兒喂食一樣,看著底下一群人在爭搶才有意思。
她說:“好,那就這麼辦了。”然後吩咐了自己的丫鬟,讓她們去將在底下玩耍的少女們都聚集過來。
江平郡主這麼一個承諾,比起其他賭注來可要厲害多了。
少女們一聽,紛紛聚了過來,在下麵等著。
五公主躍躍欲試,她就愛熱鬨,可一個人又不好意思往下跑。
洛芷寧見狀站起了身,說道:“我陪公主下去。”
兩人都下去了,而寶意還“病”著,就待在樓上沒動。
等到底下的人都齊聚了,江平才站了起來,拋了拋手裡的這顆小球。
這小球做得巧妙,八角掛著鈴鐺,中間又是空心的,砸下去也不會砸傷人。
寶意看著她站在欄杆前說了聲:“我來了啊——”
然後鈴聲一響,她手臂一振,就將這顆球拋了下去。
這少女們齊聚的園子,頓時熱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