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慶富當沒聽見灶房溫母的謾罵聲,而是把鋤頭放好後扭頭問溫慶美,“油多吧?”
“多,”溫慶美嘿嘿一笑,見哥哥姐姐都看過來,小聲說道,“大哥放油的時候,我在旁邊纏著他多放了些。”
米麵油鹽都放在溫母房間的大櫃子裡,她每次隻拿出兩天的量,所以做飯的人得斟酌著來,不然一天吃完了兩天的量,會被打罵的。
但溫慶平沒有這個顧慮,他每個月給家裡交了生活費,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每次都把爹娘氣得要死,卻又不敢當著溫慶平的麵說不中聽的話。
不然一個月五塊錢也得不到了。
所以隻要溫慶平做飯,兄弟姐妹都高興得很。
“爹呢?”
想喊溫父吃飯的溫慶嬌,左右看了看都不見人,於是問道。
“到家門口的時候就把鋤頭給我了,他往岔路那邊走,應該也是去大姑家吃飯。”
溫慶富一屁股坐下,第一筷子就是那油香的野芹菜炒雞蛋,“隻有一碗啊?”
“還有一碗大哥裝到大姑家去了,”溫慶美把筷子遞給溫慶嬌後,側頭對他笑道。
“大姑也真是的,每次叫吃飯都是大哥和爹,一點都想不起我們。”
溫慶富不服氣。
“你是餓死鬼投胎啊?你大姑家的飯菜就那麼饞你!”
溫母一邊罵一邊坐下。
溫慶富立馬笑眯眯地把本要夾到自己碗裡的野芹菜炒雞蛋,放在了溫母麵前的碗裡。
“哪能啊,我是為娘不平,夫妻一體嘛,可大姑哪一次想著您了?”
溫母冷哼一聲,“她就是請我,我也不去!就你爹愛往那邊跑。”
“聽說吃表哥在荒坡那邊抓到的兔子呢。”
溫慶美說。
兔子啊,好久都沒吃過了。
溫母咽了咽口水,嘴裡卻道:“我不稀罕!那野兔子草腥味重得很,送給我我也不吃!”
這邊杜月蘭和溫慶平也剛上桌,表哥溫慶林笑眯眯地提出一瓶酒,“這是自家釀的高粱酒,不醉人,三舅,慶平,一起喝點?”
擱在彆家可舍不得買高粱來釀酒,但在溫大姑家,溫姑父喜歡喝酒,所以溫大姑也舍得。
加上他們就隻有一個兒子,日子過得比彆家也鬆快些。
“爹喝吧,我就不喝了,”溫慶平指了指自己的胃,“昨天喝太多,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呢。”
“那就不喝了,”溫大姑趕忙道,順帶把他麵前放著的碗拿走。
溫慶林見此哭笑不得,“娘,那是飯碗,我還沒拿酒碗出來呢。”
酒碗都是碗邊上有豁口的,吃飯的時候容易劃到嘴,所以就用來當酒碗了。
“看你急成啥樣了,”溫姑父也笑,對溫慶平說,“你姑最疼你。”
溫慶平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疼不疼隻有他自己知道。
杜月蘭右邊是溫慶平,左邊是表哥家的兩個姑娘,小的那個上午她見過,叫小華,姐姐和妹妹一樣,瘦巴巴的,長得像表嫂多一些,叫小芳。
坐在她們旁邊的則是表嫂。
小芳和小華吃飯一直埋著頭,要是碗裡沒菜了,就伸出筷子夾離她們最近的鹹菜或者是泡菜吃。
中間那兩大碗紅燒兔肉,她們一筷子都沒夾過。
不隻是她們,表嫂也同樣如此。
見杜月蘭一直在看孫女,溫大姑笑著伸出手給小芳姐妹一人夾了一坨兔子肉,二人雙眼一亮,卻沒有立馬吃掉,而是一點一點地吃。
“我這兩個孫女靦腆得很,現在還不太熟,等以後就不會這樣拘束了。”
杜月蘭點頭,“確實很靦腆,都是一家人,像平常那樣就好。”
菜都不敢夾,“靦腆”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