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這不是簡單的夢(2 / 2)

杜月蘭笑著給溫慶平夾了一塊燒雞,“多吃點。”

溫慶平給她夾稍微瘦一點的肉放在她碗裡,“知道你不喜歡太肥的。”

二人相視一笑,看得對麵的溫慶強羨慕極了。

睡覺時,溫慶強對溫慶富道:“我以後娶媳婦兒,也要娶我自己喜歡的,看大哥大嫂感情多好啊。”

“我也這麼想,”溫慶富嘿嘿一笑,“你知道化平生產隊大梨下那戶人家吧?那家有個叫梨花的姑娘,我就很喜歡,我想娶她!”

溫慶強一驚,老三都有想要娶的媳婦兒了,他還沒目標呢!這可不成,得抓緊。

而溫慶嬌姐妹這會兒也在被窩裡嘰嘰喳喳說話。

“大哥和大嫂真好,會給我們吃肉,還會護著我們。”

“就是,我以後都聽大哥大嫂的話。”

溫慶美甚至想得更多一些。

“我們以後還要嫁人,爹娘肯定會選給彩禮多,人不管好壞的,但隻有大哥他們護著我們,那事兒就成不了。”

“不害臊,這麼小就想著嫁人了。”

溫慶嬌紅著臉戳了她一下。

“我不想和表嫂一樣,那日子太苦了,你說我要是沒生兒子,不僅和表嫂一樣苦,說不定,”溫慶美打了個寒戰,“還會和剛沒了那人一樣。”

想到潘紅英的事,姐妹二人都沉默了。

而溫慶平此時和杜月蘭剛洗漱好上床休息,煤油燈還亮著,杜月蘭一邊梳著頭發一邊問:“飯桌上,你故意拉攏老二他們的?”

“嗯,隻要討了我們的好,就能吃好的喝好的,就衝這一點,他們也會在爹娘麵前維護你。”

溫慶平上前給她揉肩,“不過最讓我放心的,還是你回爸媽那邊住。”

“我既然嫁到這邊,就不會逃避,”杜月蘭抬眼道,“回娘家招些閒言碎語倒也算了,但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想要在家過得舒服,那就得和他們硬碰,讓他們知道,我和你一樣不好惹。”

“小辣椒。”

溫慶平彎下腰將她手裡的木梳放在櫃子上,吹滅了煤油燈後,將人抱上床……

兩天後,溫慶平離開家去單位。

溫母和杜月蘭把人送出家門,見溫慶平往溫大姑那邊去,溫母癟嘴道:“他大姑就愛讓老大幫忙銷東西。”

“是嗎?”

杜月蘭隨口接了一句。

“可不,”溫母接著就是一頓抱怨,最後還來了下拉踩,“你二伯娘就不會這麼乾。”

杜月蘭嘴角一抽轉過身進院子,“我還得洗衣服呢。”

“老大昨天不是把該洗的全洗了嗎?”

溫母指了指滿院子晾著的衣服褲子以及床單被套等。

“哦對,”杜月蘭點頭,“那我繼續做鞋。”

“你不跟著我上工了?”

溫母想帶著她一起去上工,多個人上工,家裡多一點工分,年底就能分到更多的糧食了。

“平哥說單位的糧票補貼夠我們吃了,”杜月蘭笑道。

“……娘也不是想帶你去上工,主要是想帶你去熟悉一下嬸子嫂子什麼的,都在一個生產隊,低頭不見抬頭見 ,不得多認識認識?”

“待會兒思諾要來找我,娘放心吧,我在這邊也有熟人說話,至於彆的嬸子和嫂子,有的是機會認識。”

杜月蘭油鹽不進,讓溫母很是惱火,偏偏這個時候溫慶美過來拉著她進堂屋。

“娘,大哥人還沒出生產隊呢,您就這麼對大嫂,小心他回來瞧見了,看您咋說。”

話音剛落,二人就聽見院門口傳來溫慶平的聲音,“媳婦兒,來把這個拿進廂房放好。”

“什麼呀?”

杜月蘭沒想到他又回來了,於是小跑到院門口。

“雞蛋,這次也沒多少,我就不拿去外麵銷了,你放在房裡,想吃了就煮。”

說完又看向從堂屋出來的溫母她們,他問溫慶美:“我走了後娘沒拉著你大嫂說去上工吧?”

溫慶美看了一眼對她使眼色的溫母,笑著回道:“沒有,娘還讓大嫂就在家幫我做點輕巧活兒就成。”

“是啊,我會照看好月蘭的,你就放心吧。”

溫母的手心都捏出汗了,要是剛才老五沒有拉著她,她一定會給杜月蘭一個下馬威,把人硬拉著去上工。

老大要是看見了,那一個月五塊錢不得打水漂?

幸好幸好……

溫慶平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溫母,轉頭問杜月蘭,“娘真是這麼說的?”

杜月蘭忍著笑,在溫母緊張的眼神下點頭,“是啊,你就安心去單位吧,爹娘要是對我不好,我又不是傻的,不跟你說,還不會跟我爹娘,還有哥哥嫂子說啊?”

“也對,那我真走了?”

“好,一定要好好開車,”杜月蘭想起那個夢,追上前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放溫慶平離開。

這回溫母啥也沒說,扛著鋤頭就去上工了。

溫慶美蹦跳到杜月蘭跟前,“大嫂你放心,我以後會把爹娘欺負你的事兒全部記下來,然後等大哥回來告訴他。”

“我謝謝你哦。”

杜月蘭笑著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見她提著竹籃便問道,“要去找野菜?”

“嗯,初春的野芹菜還有野蔥都好吃,吃不完還能泡酸菜,我想多找點。”

“那你等著,”杜月蘭把廂房門鎖好,“我們一道去。”

“你不等思諾姐姐了嗎?”

“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在去找劉思諾的半道上,幾人遇見了。

巧的是劉思諾也提著竹籃,拿著鐮刀,“喲,想到一塊兒去了。”

“心有靈犀啊。”

杜月蘭笑眯眯地點頭。

“什麼叫心有靈犀啊?”

溫慶美好奇追問。

杜月蘭便給她解釋意思,三人一道往山坡上走,路上遇見人,溫慶美和劉思諾都會介紹這是誰家的嫂子,誰家的婆婆爺爺等等。

溫母帶著氣來到地裡,和她交好的柳二娘立馬扛著鋤頭湊過來,“你們家老大走了?”

“走了,”溫母立馬嘰嘰喳喳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她,“……這兩口子真是把我當成賊一樣防著!”

柳二娘聽完後比自己兒子兒媳婦不聽話還要生氣,她跟著罵了一陣後,忽然放下鋤頭對溫母說:“你不能這麼讓他們壓在頭上,不然以後的日子可咋過!”

“可我不順著老大,老大就會減給家裡的錢,”溫母也很苦惱,“之前十五塊錢呢,現在被減得隻剩下五塊錢,你說要是再惹急了,怕是五塊錢都沒有。”

柳二娘眼珠子一轉,看了眼記分員,見對方沒注意,便又往溫母那邊移了移,“老大那麼護著他媳婦兒,那錢肯定是交給她管了,你把老大媳婦兒收拾好,那錢還不放進你們兜裡。”

“有道理,”溫母雙眼一亮,接著便和柳二娘嘰嘰喳喳起來。

記分員視線掃到她們那邊,見她們腦袋湊在一起,鋤頭都不揮動一下後,便輕咳一聲:“有些同誌不要偷懶啊,乾沒乾活兒我眼睛可看著,到時候可彆又說我扣你們工分了!”

“還說呢,記分員在點你們!”

旁邊乾活兒的一嬸子,見溫母二人還在那埋頭說話,似乎沒聽見記分員說的什麼,於是趕緊提醒道。

“啥?”

柳二娘茫然地抬起頭,溫母倒是機靈,急忙拉開和柳二娘的距離,揮動著鋤頭繼續乾活兒。

中午溫母到家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了,杜月蘭和溫慶嬌姐妹坐在一起,姐妹二人特彆黏她,也愛和她說話。

溫父看了杜月蘭兩眼,又看向溫慶強和溫慶富,結果發現這兩兄弟隻知道埋頭乾飯。

於是溫父看向溫母,關於溫慶平買了溫大姑的雞蛋,卻沒交給他們,而是放在廂房的事,溫母已經跟溫父說了。

溫母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吃吧,我知道怎麼做。”

“什麼事兒啊?”

溫慶富聽見後隨口問道。

“一點小事,吃你的飯,”溫母笑了笑,接著又夾了一筷子涼拌野蔥,“這野蔥脆嫩,在哪裡挖的?”

溫慶美回道:“是思諾姐姐帶著我們去挖的,她說往年那邊就愛生野蔥,好大一片呢,夠咱們吃好久了。”

“那可得在彆人沒發現的時候多挖點回來,泡吃著也好,以後做魚也好吃。”

溫母笑眯眯地點頭。

杜月蘭總覺得她笑得有些奇怪,明明是老五跟她說話,可眼神卻一直盯著自己。

她不再和溫慶嬌說話,吃好飯就先下桌了。

溫慶嬌姐妹也吃得快,反正溫母每次隻拿出那麼點糧食,吃完自己碗裡的,吃了菜,也沒彆的可吃。

三人在灶房門口坐著,這會兒太陽還不錯,杜月蘭靠著牆打了個哈欠。

“沒睡好?”

溫慶嬌問道。

杜月蘭想到昨晚的事,臉不自覺地紅了一下,“有一點,今晚早點睡。”

“嫂子,我覺得娘憋了什麼壞招,你小心點。”

溫慶嬌想到剛才溫母臉上的笑,總覺得有些怪,於是提醒杜月蘭一句。

“我知道了。”

說話間,杜月蘭便見溫母從堂屋過來了。

“瞧瞧你們三個,感情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親姐妹呢。”

溫母硬是來擠了擠,坐在杜月蘭的另一邊道。

杜月蘭被她擠得眉頭一皺,“娘,您坐這吧。”

說完她就起身把位置讓給對方,自己去院子裡把衣服被單等翻了一下麵繼續曬。

見她不怎麼搭理自己,溫母有些惱怒,於是看向溫慶嬌她們,“你們一般聊什麼呢?”

溫慶嬌姐妹怕她誤會三人一起說她壞話,於是忙說:“就一些家常話。”

“對啊,我想跟嫂子學做鞋,”溫慶美也隨了一句。

不想溫母聽到這話頓時雙眼一亮,還衝準備回廂房的杜月蘭招手,“月蘭你過來,娘有話跟你說。”

杜月蘭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仔細一想,可不就是她新婚之夜那個噩夢的場景嗎?

她就在院子裡站著,然後夢裡婆婆衝自己招手,笑眯眯地說著和現在對方一樣的話。

杜月蘭的心跳忽然加速,她害怕,怕這一切和夢裡一樣。

更怕溫慶平出事。

此時她腦子都是懵的。

“大嫂臉色不怎麼好,是不是不舒服?”

溫慶美小聲道。

溫慶嬌趕緊跑到杜月蘭身旁,也是她這一跑,帶動了杜月蘭的視線,這和夢裡不一樣。

是啊,她現在沒有做夢,也不是夢裡那個受氣包。

杜月蘭深深吸了口氣,對跑到身邊的溫慶嬌笑了笑,然後一步一步來到溫母麵前,“娘,您說。”

“坐下說,”溫母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杜月蘭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成拳。

這話也和夢裡一模一樣,當時“她”就是聽了這個話,坐在婆婆身旁的。

“剛吃了飯,撐得很,我站一會兒。”

杜月蘭道。

見此溫母也不好一直叫她坐,於是自己也跟著站起來,然後拉著杜月蘭的手。

杜月蘭想要掙開,但溫母抓得緊,杜月蘭也不好動作太大,便停下了。

耐著性子的杜月蘭聽到溫母說出和夢裡一樣的話時,她才確定,新婚之夜的那個夢,不是一個簡單的噩夢。

“月蘭啊,你是大嫂,所謂長嫂如母,弟弟妹妹們需要你幫襯的地方還多著呢……”

本想以讓老大媳婦兒教老四和老五做鞋為由,拉進距離的溫母,忽然發現杜月蘭的手在抖。

她疑惑地鬆開手,“月蘭,你怎麼了?”

“有點冷,”杜月蘭順勢收回手,扯出一抹笑說,“娘您繼續說。”

她想再確定確定。

一直到溫母說完,杜月蘭才完全確定,那個噩夢,或許不是噩夢,而是一種提示。

杜月蘭此時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裡隻有一句話:我去你的長嫂如母!

於是溫母長篇大論完滿臉期待地看著杜月蘭的時候,杜月蘭眨巴著眼睛一臉莫名道:“您還在呢,說什麼長嫂如母的話,多不吉利。”

溫母:?

旁邊的溫慶嬌姐妹差點笑出聲。

“而且娘,”杜月蘭有些糾結地看向溫母。

“長嫂如母的意思,不完全是說做長嫂的要把自己當成母親一樣,去照顧弟弟妹妹,更主要一點的意思是,弟弟妹妹們,要把長兄的妻子當做母親來對待,孝敬。”

溫母整個人都傻了。

“還有這個意思啊?我一直以為是前麵那個意思,”溫慶嬌說。

“我也才知道,原來不隻是一個意思,”溫慶美點頭,也不管旁邊溫母尷不尷尬了,她就是好奇嘛,大嫂懂得真多啊。

“再簡單點解釋,就是一大家子裡,長輩們,”杜月蘭特意看了一眼溫母,“爺爺奶奶啊,爹娘啊,都不在了,都癱巴了不能撫養自己的孩子了,那作為長兄和長嫂,才會撐起一個家,照顧下麵還不能生活自理的弟弟妹妹。”

“這裡重點說明一下,像幺妹這個年紀,都不能叫生活不能自理了,所以長嫂如母這幾個字可不能亂用,”杜月蘭一臉複雜地拍了拍溫母的肩膀。

“娘,您以後彆出去跟人這麼說,不然丟人就算了,彆人還會嘲笑您詛咒自己早死呢。”

“那確實有夠丟人的,哪有人咒自己死啊。”

溫慶美嘀咕道。

溫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扛著鋤頭上工去了。

她也是氣狠了,更覺得自己沒文化丟人,在有文化的兒媳婦麵前丟了大臉。

杜月蘭深深吸了口氣後,對溫慶嬌姐妹道:“我有事兒要出去一趟,你們幫著收拾碗筷了。”

二人點頭。

杜月蘭把廂房鎖上,然後一路跑到劉思諾家借自行車,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劉思諾的爹娘也擔心。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叔,嬸子,你們放心,我就是去縣裡看看平哥,”杜月蘭騎上自行車,便往前快速前行。

柳二娘家就在大路邊上,看見杜月蘭騎著自行車從劉家那邊出來,頓時眉頭一皺,聲音不大不小道。

“這做兒媳婦啊,還是得聽公婆的話,彆一天到晚都往娘家跑,彆人看見了,隻會說你自己的親爹媽沒教好,丟人!”

杜月蘭捏緊刹車,車一停,頭一轉過去,對著站在自家院門的柳二娘露出一抹笑,“喲,婆婆你這話說得真好,以後你家姑娘回來,可不能讓她進門,不然我都覺得您教得不好,丟人!”

柳二娘一愣,接著一肚子火,“什麼婆婆?我看起來那麼老嗎?”

杜月蘭更是驚訝,“你不老嗎?看著比我家婆婆年長二十多歲呢!”

接著又搖頭繼續往前騎車,“看來這愛管彆人家閒事的人,就是老得快,可能是太招人恨了,所以老天爺也看不下去,硬是讓這種人看起來比同齡人老一些。”

彆以為她剛嫁過來不認得這人,平哥早在帶著她逛生產隊的時候跟她介紹過各家的情況了。

這戶人家的老嬸子就和她婆婆關係好得換一條褲子。

剛才那話不是衝著她來,她就不姓杜!

本來就煩,這人撞上來挨罵。

杜月蘭罵罵咧咧地騎著自行車走了,那邊被她氣得不行的柳二娘一口氣沒提上來,居然氣暈在了地上!

她兒媳婦站在院門邊上,聽得暢快極了,見柳二娘倒在地上她也沒出去扶,直接轉身進了灶房。

等柳二爺父子準備去上工時,才發現門口倒著一個人。

定眼一看,還是自家老婆子,於是柳家一陣雞飛狗跳。

杜月蘭把車停放在公社那邊,順帶跟劉思承打了招呼,接著去路邊等車。

坐在車上時,杜月蘭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心一直慌得很。

如果溫慶平真的和夢裡一樣出了事怎麼辦?

她不敢想。

溫慶平到單位後,和往常一樣看了班表,見自己晚飯後有一趟去省城送的貨,便先去檢查車輛,接著去食堂請阿叔準備一份他的乾糧。

這一忙下來便是下午了。

得知杜月蘭來找他時,溫慶平能想到的就是對方被家裡的人欺負了。

他又氣又急又慌,跑到門衛那看見雙眼微紅的杜月蘭時,心裡的怒火已經達到頂峰。

“怎麼欺負你的?”

溫慶平抬起手輕碰了一下她的眼角,手指很快便沾到一點淚。

“這邊說,”杜月蘭拉著他去了旁邊的小道上,運輸隊旁邊是縣河,河岸邊造了圍牆,邊上就是小道。

“還記得我們結婚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嗎?”

“嗯,記得,你雖然沒說什麼夢,但我大概猜到了些,”溫慶平上前將人抱住,“你放心,待會兒我跟人調班次,回去就收拾他們!”

“不是,”杜月蘭將頭埋在他的胸膛,哽咽道,“你誤會了,不是他們欺負我,是我發現那個夢可能是真的,是正在發生,以及未來會發生的事,夢裡你很不好,連人帶車摔下山崖……”

還沒說完,杜月蘭就哇地一聲哭了,她伸出手抱住溫慶平的腰,“你要是真出事了,可咋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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