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地裡忙, 杜月蘭過來後,家裡有人照看溫表嫂,溫大舅他們就安心下地乾活兒了。
眼瞅著院子外的香椿樹長勢好, 杜月蘭就拿梯子架上柴房這邊, 用竹鉤子將香椿樹的枝條勾過來, 摘了不少香椿。
溫舅娘是不會鎖糧食的, 想吃什麼就直接拿。
杜月蘭拿了幾個雞蛋,炒了兩大碗香椿雞蛋,又給溫表嫂煮了幾個紅糖雞蛋先墊墊。
家裡的雞蛋不少,一是溫大舅他們去買了不少回來,二是溫表嫂的娘家人還有隔壁乾娘家也送了很多過來。
加上家裡幾隻母雞又在瘋狂下蛋, 所以很多都快放壞了, 現在是能吃就吃。
白菜苔現在是吃得最多的青菜了, 杜月蘭愛吃水煮白菜苔,加上辣椒蘸水更好吃。
溫表嫂也愛這一口, 但她在坐月子,所以辣的東西少吃, 杜月蘭單獨給她清炒了一份出來。
“我好想吃辣的。”
溫表嫂偷偷跟杜月蘭說。
杜月蘭摸了摸鼻子,也小聲問:“你吃了會難受嗎?”
“會有一點點,”溫表嫂癟嘴, “最重要的是孩子喝奶,怕她上火。”
“那就忍著吧, ”杜月蘭一臉同情, “等你出了月子,我給你做好吃的。”
溫表嫂聞言咽了咽口水,“你這廚藝好得很,我現在就想吃了。”
“忍著忍著, ”杜月蘭抱起哼哼唧唧的小侄女,拉開尿布一看,“真乖,知道拉了臭臭還會哼哼唧唧。”
看她熟練地給孩子洗屁股換尿布,溫表嫂心裡暖暖的,“其實我覺得我能下地了。”
這年頭的女人,頭一天生孩子第二天就下地乾活的不在少數,但她公婆和男人護她都護得緊,生核桃的時候也是坐滿了月子。
二丫頭出生後,還是讓她坐滿月子,生產隊好些大嫂和小媳婦都很羨慕她。
“你又說這種話,小心我跟舅娘告狀,”杜月蘭倒了水洗了手回來,看著給孩子喂奶的溫表嫂道,“咱們家有條件,那就坐滿月子,這對你和孩子都好。”
“我知道。”
溫表嫂笑著摸了摸二丫頭的臉蛋,“就是想早點出月子吃辣的。”
二人說說笑笑,溫舅娘拿了一包糖出來給杜月蘭她們,讓她們想吃就拿來吃。
杜月蘭也沒客氣,自己拿了兩顆,又給溫表嫂剝了一顆塞進嘴裡,聽外麵風聲很大的樣子,便對溫舅娘說:“可能要下雨。”
“多半是,”溫舅娘笑著點頭,“這春天雨水多也好。”
果然沒多久就下起大雨來,溫表嫂母女睡著後,杜月蘭就回房拿了籮筐,和溫舅娘坐在堂屋一邊說話一邊做小衣服。
她給二丫頭做的。
溫表嫂出月子的前一天,溫慶平回來了。
因為杜月蘭和劉思諾去縣裡買布的時候,她特意去運輸隊請人給溫慶平帶花,說她已經搬到舅舅家,所以溫慶平一回來就直接來這邊了。
溫表哥得意地把二丫頭抱出來給他看,“瞧瞧,你侄女!”
溫慶平哎呀一聲,“我算過日子就這一兩個月,但沒想到已經出生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過,對杜月蘭她們笑道:“好在我機靈,這次出去帶了些東西回來。”
杜月蘭把他指的那個包打開,發現裡麵有一大罐紅棗,那紅棗大得很,一看就是好貨,另外還有一罐麥乳精和兩頂棉小帽以及一些糕餅等。
“這紅棗好,”溫舅娘接過那罐紅棗,“難為你能找到這麼好的。”
“也虧我搭檔之前給他親戚帶過,”溫慶平抱著小侄女來回走動,“還教了我幾樣湯,說是補血的。”
“我知道一樣湯是和薑一起熬,”溫舅娘笑著點頭。
“這東西不好得,你用票還是錢?”
溫表哥拿起麥乳精。
“和林大哥換的票,他有票,但是沒用,所以就還給我了,”溫慶平見小侄女打了個小哈欠捏著拳頭就睡過去了,趕緊交給杜月蘭。
杜月蘭輕手輕腳地將孩子送到溫表嫂身旁睡下。
晚上溫舅娘就按照溫慶平說的法子,熬了一鍋紅棗補血湯給溫表嫂喝。
溫慶平和杜月蘭在被窩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杜月蘭說了劉思諾有喜的事兒,以及自己用什麼理由搬到這邊的。
聽完後,溫慶平摸了摸她的小腦瓜,“真聰明,以後彆搬回去了,我的分房申請就快下來了,到時候直接搬到縣裡去。”
“好。”
杜月蘭無比期待。
她窩在溫慶平懷裡和對方念叨分到的房子會是什麼樣子的,又會有什麼樣的鄰居等等等。
小菜地裡還有些蘿卜沒拔,所以第二天杜月蘭和出月子的溫表嫂把蘿卜全部拔了。
“嫂子你剛出月子,先彆碰冷水。”
洗蘿卜的時候杜月蘭攔住溫表嫂。
背著孩子的溫表嫂哎呀一聲,“我這不幫忙,心裡癢得很。”
“那你做飯去,這裡我來,反正也沒多少蘿卜。”
杜月蘭把人趕到灶房去了。
溫慶平一早就跟著溫表哥他們上工了,他在那邊不上工,但是在這邊是樂意的。
把蘿卜洗乾淨,再一一切成不斷的蘿卜絲,最後掛在院子裡準備好的竹片上晾著。
今天太陽大,傍晚收蘿卜絲的時候,水分已經曬乾了一大半了。
“再曬兩天就能收了。”
溫慶平拿起來看了看。
“那也得天好,”杜月蘭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著院子外麵的被風吹得搖晃不已的香椿樹,“我看今天晚上又要下雨。”
晚上還吃了酸筍湯,酸筍是杜月蘭搬過來的,還有那邊新開墾的小菜地,被劉思諾照看著,以後劉思諾他們就多了一小塊菜地。
當然杜月蘭他們回去住一兩天的時候,也有菜吃。
溫慶平還特意抽出一天時間和杜月蘭去挖竹筍,收獲很大,傍晚一家人吃過飯就一起剝竹筍,準備一部分泡著,一部分曬成筍乾。
趁著溫慶平在家,溫舅娘他們也開始準備二丫頭的滿月席了。
溫母帶著溫慶嬌過來吃席,她這次倒是沒吝嗇,到底是自己親大哥這邊,湊了三十個鮮雞蛋,還有一條大魚。
見到溫慶平時,一直跟他說孫子的事,溫慶平都不怎麼理她。
溫慶嬌拉著杜月蘭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那個李來娣也挺可憐的,進了李順家的門,第二天就挨了李嬸子的打。”
“為什麼打?”
杜月蘭好奇。
“不知道,”溫慶嬌搖頭,“不過我聽柳二嬸子說,是對著她肚子打的,應該是想把她肚子裡的孩子給弄掉。”
“確定懷孕了?”
杜月蘭驚呼。
“李嬸子打的時候就是這麼罵的,一直說野種什麼什麼,”溫慶嬌點頭,“而且李大哥對她也不是很熱乎,她挨打後也不敢還手,連罵回去都不敢,以前她多潑辣的一個人啊。”
杜月蘭對李來娣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學念書的時候,老實巴交的一個小姑娘。
後來聽劉思諾說她差點被李來娣害了,以及李來娣拒絕劉思承的幫助,反咬對方一口的事,倒真覺得這個人變了。
“不管怎麼說,你和她少接觸,”杜月蘭叮囑溫慶嬌,“讓老五也離她遠一點。”
“我跟老五說過的,”溫慶嬌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溫母叫溫慶嬌過去,溫慶嬌走到她身旁,溫母就笑眯眯地讓她喊身旁人三嬸子。
杜月蘭仔細一看,那三嬸子不就是前兩天溫表嫂提過的那個惡婆婆嗎?
也是這個生產隊的人,有四個兒子,三個兒媳婦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不是打就是罵。
眼下就小兒子還沒著落。
就因為她為人太厲害,所以溫表嫂說好些人家都不願意把姑娘嫁過去。
那三嬸盯著溫慶嬌看了看,“不錯,你轉個身我看看。”
溫慶嬌抿了抿唇,看向溫母。
溫母示意她趕緊照做。
杜月蘭趕緊去找溫慶平,溫慶平快步走到她們麵前,“四妹,你今年也十六了,柳家那小子既然表明了心意,那你們的事是不是該定下了?”
溫慶嬌臉一紅。
自打上次柳聰軍跑到家裡說了自己的心思後,柳家就時不時送東西到家裡,溫母倒是收了東西,但最近似乎動了彆的小心思。
畢竟柳聰軍比溫慶嬌小一歲多,要真結婚,那還要等幾年的。
那三嬸子聽到這話,又見溫慶嬌一臉羞澀,頓時橫了尷尬的溫母一眼,“都快定人家了啊?那還是得一心一意,彆亂出來相看,惹得三家都不高興,可不是好事兒。”
說完扭頭就去另外一邊了。
溫母臉都臊紅了。
“娘,你沒少收柳聰軍家裡的東西,既然他和四妹都互通心意,那你就彆搞些亂七八糟的讓人笑話,你這樣讓老三和老五以後怎麼處?”
這算是戳到溫母的心窩子了。
特彆是老三。
“哎呀,我也沒彆的意思,”溫母不敢直視溫慶平的眼睛,“就她說見見老四,我就讓她過來喊一聲嬸子,她三嬸自己誤會了。”
溫慶嬌聞言鬆了口氣。
溫舅娘注意到這邊,問杜月蘭什麼事兒,杜月蘭把溫母和那三嬸子相看溫慶嬌的事兒說了。
溫舅娘臉都綠了。
她直接把溫母拉進房裡數落,“那人是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啊?女兒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怎麼想把姑娘嫁給她那種人家去!”
溫大舅也進去把她罵了一頓。
被兒子,還有大哥大嫂都數落了一頓的溫母焉兒吧唧的,一直到走的時候也沒什麼精神。
“她不會又犯吧?”
杜月蘭不放心。
“不會,吃人手軟,她拿了柳家那麼多東西。”
溫慶平說。
“慶平啊,你說的那個柳家孩子,和四丫頭是不是真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