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江遠寒像一隻困在籠子裡小動物,分不清行事輕重,他隻知道自己很想要。很想要對方懷抱,很想親親小師叔。

正如靳溫書所言,他還是孩子心性。覺得一個人不好時候,彆扭得不得了,渾身是刺,無法接近。可一旦發覺對方很好,就坦然直率,毫無掩飾地表達自己喜歡。

江遠寒被對方環抱住了。他埋進小師叔懷裡,被對方衣角上清幽之極氣息吸引了,腦子燒得糊糊塗塗地、有點迷茫地問:“……你好香……”

李承霜身上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彆氣息,最多不過是修太上之道後,道體洗滌後那種雨後清新氣息。江遠寒之所以覺得他身上很好聞,也許是神魂契合所帶來一種錯覺。

江遠寒扯著他衣服,毫無章法,沒有條理,幾乎又是全憑本能地把對方弄得亂糟糟。劍修一絲不苟衣領被揉出皺,袖子也亂了,連垂落發絲都被他壓住了。

清正矜持如李承霜,隻有在麵對這個張牙舞爪小混蛋時才會被打亂思緒、打亂計劃、打亂他分寸。

玉霄神這麼多年來,一向冰清玉潔、潔身自好。但隻是稍稍轉了一瞬縱容念頭,就已經被江遠寒纏著抱緊了,對方難受壞了,含著淚親他,又沒有太過強迫舉止,隻是一邊熬著一邊流眼淚,氣息溫熱沙啞:“小師叔……不是你招惹我嗎?……不是你先勾引我嗎……小師叔……”

他眼角都被這點熱意蒸得發紅,像一隻欲魔。

李承霜喉間動了動。驟然想起自己被**操控那一次,心裡像是驟然被什麼東西攥了一下,明明對方隻是望著自己,就好像已經在蠱惑他——放縱一刻,隻這一刻。

是他先冒犯對方,也是他劍上魔紋出了意外,更是他在夢中引對方纏綿。在李承霜心中,他所有求而不得、隱晦難言,所有克製內斂,隻能怪自己。他清醒著沉淪,清醒著墮落,想要跟眼前這個人再溫存一點,再親密一點。

有始無終。他早就明白。

江遠寒被對方抱在懷裡,半天都沒有下一步進展。他以為李承霜此刻不願意,雖然情緒低落,但也努力控製自己,準備想想彆辦法,下一瞬卻又被猛地按在了床榻上。

李承霜手很涼,不止是因為道體,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彆什麼原因……他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覺得對方體溫很像一條蟒蛇,那條溫順白蟒就跟小師叔體溫很接近。

“是我錯。”李承霜聲音低沉地在耳畔響起,“我會幫你。”

江遠寒聽到了這句話,渾身都興奮起來了。他隻是聽著對方在耳畔說話,就覺得特彆舒服。隱隱有一種把高嶺之花拖下凡塵感覺,這種想法讓他既自責,又高興。

他發覺小師叔一舉一動,比殘酷凶悍戰鬥、熱烈沸騰血液,還讓他感覺刺激,感覺有趣。他這時候覺得特彆喜歡對方,恨不得能把他帶回魔界。

江遠寒緩了口氣,伸手扯著他衣帶,把係帶完全勾得鬆了,眼角熬紅:“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李承霜手握住了他手腕。

“頑劣無恥。”江遠寒挨著他蹭了蹭,生理性眼淚蓄滿眼眸,“我好過分。我……我真不講道理,不能許諾你……可是我還想……”

想要他。

尤其是被情.欲折磨這個時候,江遠寒發了瘋地想要他。想要在李承霜身上留下齒印,留下指痕,留下一切代表著自己標記。他天生成長在魔界環境中,下意識地覺得肯定是把對方娶回去,他是要負責任那個。

李承霜之前就被他咬紅了下唇,此刻順從地俯下身,衣冠不整,墨發散落地望著他,低聲道:“不怪你。”

“……真麼。”

“真。”

江遠寒怔怔地看著他,把對方抱得很緊,終於崩潰地哭出來:“為什麼遇到你……為什麼讓我遇到你……為什麼你這麼好……”

他有好多好多為什麼。為什麼我最單純善良時候,遇到不是你。

已經太晚了。如果再早一點,再早一點點……他就不會長出尖牙和利爪,就不會用警惕和嘲笑目光看待每一份善意,他還是個好孩子。

他想當個好孩子。

李承霜靜靜地抱著他,擦掉他眼角淚痕:“現在有我了。”

其實李承霜也想知道為什麼,怎麼會遇到這樣一個人,讓他患得患失,束手無策。

江遠寒沒有經驗,隻有本能。他越著急就越沒有章法,就越搞得亂七八糟,同樣也把李承霜弄得亂七八糟,脖頸上全都是對方咬出來齒痕,甚至有一些還帶著點血痕。

就像李承霜對待懷中這個人一樣,無論是喜歡起來,親近起來,都帶著點疼痛。

最後他胡鬨得沒力氣了,把李承霜按在身下軟軟地親了幾回,還沒等徹底拋去麵子,問幾句到底要怎麼才能搞時候。忽地聽到小師叔附在耳畔,纏綿繾綣話語。

“讓我來吧。”

江遠寒**強烈得要撐不住了,挨著他鎖骨磨蹭:“你……?”

“我能讓你舒服。”李承霜聲音低柔,“讓你更高興。”

江遠寒眯起眼,似乎還沒想明白這句話到底代表著什麼時候,就忽地被對方冰涼手握住了,他脊背一涼,從後背往上躥了一股發毛感覺,腦子還沒轉過來,就被李承霜抱著翻了過來。

小師叔好擅長這種情景,每次被心急小狐狸撞進懷裡,他都會輕而易舉地順過了毛,把毛絨絨溫柔地圈在懷裡。

就如同此刻。

當天飛鳥依舊在忘塵閣來回,雲霄之中有鶴唳之聲,冷風過窗。

月光映了進來,隻能照見燒到一半殘燭,見到散落在地麵上棋譜和藥瓶,還有叩緊床畔手指。

那隻手白皙纖瘦,看上去還有些青澀。手指叩緊地方濕漉漉,似乎整個手心都暈滿了熱氣。窄瘦指骨上似乎被親吻過,有一點淡淡痕跡,因用力而繃得很緊。

隨後,另一隻手探了過來,修長而勁瘦,勻稱有力,內覆薄繭,是一隻劍修手。

他挽住了對方,摩挲著指縫,緩慢而纏綿地將對方逃走意圖收攏起來,牽了回去。

夜涼如水。

一直到次日晌午,江遠寒才頭痛欲裂地清醒過來。他睜開眼,望著忘塵閣製式相同穹頂,呆了很久。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來著?

他把雙修秘藥當糖豆吃了,然後纏著小師叔要跟他做那種事……在之後,小師叔……

江遠寒腦子裡像被潑了一盆涼水,直接冰得麻木了。他記憶裡隻有對方探索過來那種近乎煎熬舒服,還有對方緩慢卻持久力量,以及李承霜落在眼角輕吻,簡直溫柔得無以複加,把他哄得暈暈乎乎。

可這並不能磨滅昨天晚上他在下麵事實。

江遠寒魔族自信被打擊體無完膚,直魔癌一夜痊愈,猛1理想當場夢碎。他至今還回不過神來,抬手拍了拍自己臉頰,隨後就從視野餘光看到自己手背上吻痕。

吻得很漂亮,像是花瓣一樣,到處都好看,不像他一樣,在小師叔身上咬出來痕跡都跟要吃了對方似。

江遠寒盯著自己手背,想哭又哭不出來,不知道這時候是該委屈死好,還是該回味小師叔溫柔好——他徹底沒救了,栽在這人身上了,無論是哪方麵溫柔,他都喜歡極了。

就在他發呆這段時間裡,坐在一旁李承霜剛剛把藥膏取出來。他衣冠整齊,仍舊冰清玉潔得像朵高嶺之花,君子其人,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但江遠寒卻有點頭皮發麻,他知道對方扣著他手力道,什麼聖人之心,都是吹牛逼,這人對他凶起來時候可一點都不鬆懈,隻不過用那些柔情和安撫來穩住自己。

小狐狸也不能後退,後退更沒麵子,強撐著麵無表情,抬眸看著他。

李承霜垂眸打開藥膏盒子,看著跟一塵不染天仙似。他坐到江遠寒旁邊,伸手摸了摸心上人額頭,確定應該沒怎麼出問題之後,開口道:“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小師叔哄著滋味真太好了,他根本不記得有疼過,真是特彆舒服。對方一點也沒騙自己。

江遠寒板著臉,沒把心裡這句話表達出來,半晌才道:“……沒事。”

“應該有事。”李承霜道,“抱歉,我有些失控。最後似乎有些紅腫了。”

江遠寒:“……”

李承霜潤滑做得特彆好,是臨時用他儲物戒裡成分比較溫和藥膏充當,那麼多次,紅腫也正常。江遠寒都要懷疑對方有這方麵經驗了,還忿忿不平地暗想,憑什麼對方就能天賦異稟,而自己就百思不得其解。

“給你上藥。”李承霜好像總是照顧對方,但這一次比較特彆,“可以嗎?”

江遠寒原本還繃著,但聽了對方略帶忐忑詢問,一下子就繃不住了,伸手過去:“抱。”

李承霜輕柔地抱著他,意會到了對方默許意思,低頭掀開被子,道:“有在生氣麼?”

“生什麼氣……”江遠寒還想裝傻,隨後想了想,覺得沒必要,略微低落地道,“有一點。”

“就一點?”

“嗯。”江遠寒道,“我生氣自己沒有這個本事,連這件事都做不好。小師叔確讓我很舒服,更適合做主導人。”

李承霜看了他一眼,試探道:“隻有這個原因嗎?”

“是啊。”江遠寒趴在他懷裡,“兩個人之間地位,又不是體位來決定。我不覺得受委屈,隻是衝擊力太大,需要……緩緩神。”

他說到這裡,感覺送進身體裡藥膏太涼了,彆扭地動了一下,扯著腰疼,連帶著筋骨都軟酥酥。

李承霜立即發現,動作慢了一些,隨後就聽到江遠寒問了一句:“你體溫好低。”

“我生於霜降,修習太上大道,清淨寡欲,道體本來就涼。”

“不一樣。”江遠寒思考道,“我爹爹是冰雪道體,你體溫居然跟他差不多……”

李承霜很有自控力地沒去細問對方“爹爹”,他知道小狐狸不會說,對方待自己,雖有真心,可是到底是何種真心,是哪種喜歡,他也說不清。

可能對方也並不懂得。不過,有幾分真心,已經很足夠了,他並不貪婪,能體會到這一點,李承霜已經猶為心安。

江遠寒也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改口道:“你體溫,像冷血動物。”

他說完也覺得好笑,小師叔待人和善,怎麼可能像冷血動物?於是又補救:“但我如果熱一點,你也會跟著熱起來。”

這話說得到對。江遠寒體溫越高,就把對方也熨得發熱。無論是哪裡。

而魔族本身就燥熱,隻不過他這不是真身,才沒有那麼嚴重。但因為雙修丹藥影響,也明顯超出一些正常溫度了。

李承霜聽了這句話,莫名地有一點不好意思。他高潔得太久了,隻是撞到這隻小狐狸,就猛地墜入泥潭裡,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做事,都覺得有一絲愧疚。

他有些分神,藥膏從指間化開都忘了,被對方輕輕踢了一下手臂,才收回了手,把一切都處理好。

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江遠寒就覺得自己被他撩撥了個遍。他盯著小師叔看了半天,目光路過對方脖頸上那些遮掩不住痕跡,忽然道:“我會好好學。”

李承霜:“……?”

“總有一天能翻身。男人嘛,需要成長。”自以為踹開了成年人世界大門江遠寒小朋友,信誓旦旦地道,“隻要磨練技術,我也能擁有小師叔!”

對方麵色不改地問:“這樣不算是擁有我嗎?”

江遠寒一時語塞,為難地想了很久,嘀嘀咕咕地道:“……好像有道理,但是……”

李承霜安靜無聲地看著他,體貼溫柔地給這位長見識小朋友倒茶,心裡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這個想法流竄而過時,他神經都是冰涼,眸光瞬息間散發出強烈妖性。

總有一天能翻身?

沒有這一天。

————

兩人在忘塵閣中留了幾日,隨後靳溫書實在挽留不住,就隻能讓他們離開了。這幾天他跟李承霜下棋手談,看著他跟那個帶著麵具弟子甜膩得讓人牙疼日常,已經跟玉霄神初步熟悉了。

隻不過李承霜除了對那個弟子,另外對誰都是淡淡。那個叫“莫知”小朋友似乎並不太喜歡玄劍派道袍,而是更喜歡穿紅衣服。鮮紅色,一片豔烈地出現在眼前時,像一團火焰。

特彆是麵具下唇,自從他送了那兩瓶雙修丹藥之後,他唇就時常紅潤潤,像是被舔咬得多了模樣。

挺招人。靳溫書想。

但李承霜警惕性實在太強。這個正人君子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好糊弄,對方有一種比毒蛇還敏銳直覺,每次靳溫書目光落過去時候,都覺得芒刺在背。

但其實靳溫書也並不想做什麼。他瞥見玉霄神衣領下痕跡,似有若無,看起來那個弟子很是熱情。

等送走了兩人之後,青衣道修坐在一瓶花枝前寫傳訊內容,一旁出現了一個靜立身影。

“說吧。”靳溫書低眉寫字,沒有抬頭,“李承霜為什麼是和伴侶前來,他不代表玄劍派?”

“玄劍派出了些事。”來人畢恭畢敬地回答,“玄劍派派人去請了常魔君救助渺雲山,隨後常魔君又去了望歸島,但中途發生了些不愉快,玉霄神是跟持戒人一同離開。”

靳溫書停下筆尖,沉思了片刻,道:“我記得修習太上之道,是不能對人有所偏愛。聽說在其他大千世界裡,就有一位修習太上之道大能,因為對另一個修士暗生情愫,情難自拔,才不得不自殘分魂,惹得天下動蕩。”

“是。”對方道,“或許玉霄神隻是玩玩,沒有真動心。”

靳溫書瞥了他一眼,嗤笑了聲:“你以為我留他是為了什麼?我看得出,李承霜一定用心了。”

“可是……”

“可是扶象道人與淩波道人把他當玄劍派命根子,看得比眼珠子還緊。他們怎麼允許。”靳溫書說到這裡,神思忽然一動,喃喃道,“對,他們怎麼允許。”

他頓了頓,重新拿起一份傳訊玉簡,加持了靈力筆尖在上麵刻下字跡:“想必矛盾就是因此而生。扶象道人還不知道玉霄神已然紅鸞星動了吧。”

另一人猶豫片刻,問:“閣主何必對付李承霜,要是沒有了他,跟靈鹿道人一戰……”

“那一戰真指望這些年輕人嗎?”靳溫書輕飄飄地反問了一句,“哪個老妖怪不盯著這件事,忘塵閣商議,隻是明麵上而已。有些人把這件事想得太天真了。你這麼多年,真是毫無寸進。”

“而且,”他繼續道,“我也不想殺他。我不過是讓他心亂一亂,彆妨礙我操控那幫蠢貨罷了……這幫三言兩語就能被左右心智廢物,還得幫我尋找寒淵魔君下落呢。”

寒淵魔君。這名字聽到就讓人心頭一緊。

靳溫書是天生左撇子,無論是提劍,翻書,寫字,還是做各種事情。都是用左手用慣。隻不過後來,他強行把所有事情都改到了右手。

因為寒淵魔君闖進忘塵閣那天,用刀刃挑斷了他左手手筋,踩碎了這隻手裡所有骨頭。所以這隻手不過是一個擺設,連喝茶都很容易摔碎茶盞,什麼事都做不了。眼下,那個人卻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靳溫書閉上眼睛,仔細地想了想,道:“正道要殺靈鹿道人,要搶玄武蛋,隻要他知道,就一定會趕過來。哪怕隻剩一口氣。”

他想到這裡,輕輕笑了一下:“本來,他也隻剩一口氣了。”

那件被刻上字跡傳訊玉簡被封存起來,送往了望歸島。

無論這個玉簡進入望歸島後,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至少目前萬雪小築,還是非常寧靜。

江遠寒坐在窗前,咬著毛筆努力回憶人族文字怎麼寫,他魔族篆文寫得非常好,流暢漂亮,從小就備受誇獎。但人族漢字真太難太難了,他很久不用,已經忘記了許多。

除了提筆忘字之外,還有另一件事還在思考——正道圍攻靈鹿道人,他是一定會去。就算靈鹿道人一直幫著青霖姑母,但那畢竟是看著他長大楚哥哥,玄武真君跟爹爹平輩論交,算是他叔叔,他沒能保住,這一個一定要救到,一定要。

但是以他目前身份,也實在跟楚哥聯係不上。江遠寒想了很久,還是沒想到辦法,剛剛撂下筆,就感覺身後貼過來一個人,腰腹挨著他後背,附身更換了窗邊插花。

窗含西嶺千秋雪。萬雪小築漫天白雪飄,寒意卻不重,就如同小師叔這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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