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略微上前一步,把江遠寒扯到自己身後,儘量讓他降低存在感。
這點小動作是瞞不過凝水眼睛。她怒意像是被卡住了,上不去下不來,最後隻能長長歎氣,道:“你就這麼愛惜他?”
李承霜道:“無辜之人,我不能不愛惜。”
“怎麼算無辜?”凝水閉上眼,語調放輕地問,“他把你搞成這幅樣子,執念纏身、無心修行、輕重不分,你還覺得他無辜?”
李承霜死死地按著江遠寒手,不讓他出頭,神情不變地道:“這些都是我錯。”
“你嘴上說著這些,心裡卻不是這麼想。”
凝水不能說出關乎對方身世實情,隻能抑製怒氣,轉而想要看一眼那個叫莫知弟子,結果被承霜師弟擋得嚴嚴實實,連個頭發絲都看不到。
她重新擎起拂塵,緩了口氣,對李承霜道:“明天來奉劍殿。”隨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快亮了。
李承霜送走了淩波道人,沒什麼特彆反應,轉過來給江遠寒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係好了他微亂衣領。
江遠寒低著頭,半晌都沒說話,就在李承霜以為他是對師姐教訓不高興時,忽地被對方抱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貼著小師叔耳畔,“為什麼總是沒機會,為什麼一直被打斷,我……我好想你。”
“你是想我麼。”李承霜按住他後頸揉了揉,像是安撫一隻氣呼呼伸出爪子貓,“你是想睡我。”
江遠寒被識破了,但一點兒也不羞愧,反而直接道:“喜歡你還不想睡你,那我還是個男人嗎?我就是好色,人不好色枉少年。你親起來又那麼舒服,抱起來又很溫暖,我當然……”
他話被手指製止住了。
李承霜收回手:“彆說了。”
“你不好意思了嗎?”江遠寒情不自禁地逗他。
“嗯。”小師叔應了一聲,“天亮了。回去吧。”
就在李承霜起身刹那,江遠寒又扯住了他:“那我們還有下一次機會嗎?”
這人空負絕世美貌,怎麼反而像一個風流色痞似。李承霜真不知道他看過自己那張臉之後,又是怎麼覺得彆人好看。
“有。”李承霜道,“但暫時不行,師姐生氣了。”
江遠寒知道他有門派,又是孤兒,從小在玄劍派長大,自然長姐如母。他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心裡亂七八糟地不知道在轉著什麼念頭,最後又問了一句:“那你……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小師叔靜默無聲。
江遠寒為防他說出什麼絕情話來,連忙先開口道:“就伴侶吧,床伴也算是伴侶對不對?就算是隻有**,你並不喜歡我,也可以繼續下去。”
李承霜目光晦暗不明望著他,過了片刻,才答:“嗯。”
隻不過對方消散太快,他沒能知悉遺願中具體內容。他推測下來,認為莫知遺願應當與李承霜有密不可分關聯,很有可能就是想讓小師叔記住他——或者再過分一點,喜歡他。
他喜歡過分事情。
抱著這個念頭睡著江遠寒,做了一個奇怪夢。
夜色沉濃。他被一隻雪白大蟒纏住了,那隻蟒蛇體型極大,鱗片細膩,眼中幾乎有人類光彩,但卻帶著一絲微不可查魔氣。
白蟒目標很鮮明,不容拒絕地纏著他腰,布滿細鱗尾巴挑開了他衣衫,冰涼溫度跟他身軀貼合在了一起,仿若冷與熱、冰與火相遇。
像是彼此都融化。
蟒蛇豎瞳有些困惑,但這種困惑很快被奇妙吸引力所代替。他尾尖兒軟軟地勾著江遠寒手腕,與對方溫暖體溫、滾燙氣息慢慢交換。
“……你是哪裡來?”江遠寒隱約感覺到了自己在做夢,他縮了一下手,對這種能輕而易舉滲透進自己夢境生物很感興趣。
仿佛並不是妖。
白膩鱗片撓了撓他手心。
江遠寒抓住尾巴尖,被這畜生沉沉地壓著,翻不過身。
白蟒低下頭,涼絲絲信子濕潤地、有一下沒一下地舔他。
江遠寒抬起手臂,捧住了碩大蛇頭,跟那雙豎瞳對視了片刻,忽然開口道:“就這麼好吸嗎?”
他天生能讓小動物親近自己,但這種體質被他自己設法壓製了,這是為了避免那些無辜又脆弱小東西死在他手中,這是江遠寒為數不多、難以理解善良。
這隻蟒蛇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點頭,但他尾巴已有十足過分,把衣帶勾開,將薄衫卷起,幾乎往大腿內側方向探去了。
就在這節狡猾尾巴即將得逞時候,那雙修長纖細、仿佛無害手指刺穿了他鱗片。
江遠寒指尖沾上血跡。
他沒有想宰了這隻蟒蛇念頭,隨後便鬆了手,低聲驅逐道:“靠近我會很痛,懂不懂?彆煩我了。”
破損鱗尾往後收了收,就在江遠寒以為這條白蟒要離開他夢境時,對方龐大身軀緩慢地繞轉了過來,把他環在了中間。
對方實在不舍得離開他,不知道究竟是被什麼蠱惑。
白蟒挨在他身邊,像是要讓他靠一靠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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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霜倏地驚醒。
眼前是燃儘篝火,靈氣重新恢複充盈。雲層褪去,天邊有一絲初晨冷白。
他肩側微沉,那個實力強勁小瘋子靠著他,還在睡著。
這人睡得安穩,李承霜卻焦灼得頭疼。他匆匆地掃了一眼小瘋子臉龐,又倉促地彆開,一種難以描述愧疚和虧心感翻湧上來。
他意識寄居在了一條蟒蛇上,做了一些冒犯事情。但這些事似乎並不是他想做,而是被什麼東西影響到了。
李承霜沉下念頭,陡然想到了什麼,他橫過劍鞘,掌心在辟寒劍鞘上撫摸而過,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隨後,他輕輕地按住劍柄,拔出了一寸半距離。
寒光亮起,映入眼簾。辟寒劍上糾纏繁複魔紋被靈力壓製主導、一直以來都是他占據上風,但此刻,劍身上出現了一大段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