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1 / 2)

夜星漫天。

光輝垂落在魔界遠處的山峰密林之間,斷崖上的小徑長滿魔界特產的荊棘樹,每一個枝條都跟這?個國度、這?個種族一樣充滿逼人的壓迫性和攻擊特點。

血衣大魔用雙翼的尖尖兒撥開荊棘條,從交疊的倒刺之間順著小徑走下來,隨後在半山腰上停了停。

“怎麼了?”稚嫩的小孩聲音響起。

釋冰痕立在此處,終於跨過所有阻礙的他被眼前這?一片大紅燈籠所震撼,沉寂了片刻,才道:“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他身後的小女孩從垂落的蝠翼之間冒出頭,審視了一番眼前的場景,稚嫩的五官上沒有表情:“沒錯。沒有什麼地方比魔界更能擺出這個沒娶過媳婦、不要臉的架勢了。”

釋冰痕半晌無語,看了她一眼,低聲吐槽道:“你也沒娶過。”

“你話好多。”女孩道,“我?聽到了。”

聽到就聽到。血衣大魔假裝什麼也沒說,視線從荊山殿外部環繞建築上的紅燈籠和紅花之間掃過,道:“看來你趕上一個好時候,正能恭喜心肝寶貝。”

公儀顏沉默不語。

七年前,釋冰痕找到她的時候,正在人跡罕至、幾乎沒有生靈存在的絕境幽穀之中。穀底到處都是殘損或成灰的屍骸,不知道有多少在此間渡劫而死、重傷而死、老死、餓死……那根本是個死氣濃重的偏僻之地,連屍骨都是因為多年的累計才能達到鋪蓋滿地的程度。

兩峰之間的天塹,木製吊橋的木頭已經腐朽爛光。釋冰痕展開蝠翼飛落下去,見到威能積蓄的大陣與向死而生迎接天雷的布置——這?些也全都爛光了。

釋冰痕幾乎認為自己來晚了。

在一片殘損的灰燼之中,濃鬱的死氣繚繞裡,卻沒有屬於他千載同僚的屍骸,就在血魔從絕望中稍稍誕生一線希望之時,在廢棄陣法的中央發現一團魔氣包裹著中間的絲縷真靈。

這?團魔氣似乎已經等候已久,在釋冰痕到來的那一刻,魔氣抽絲剝繭般地緩慢散蕩而開,化歸於天地,同時也化向遙遠的彼岸。

釋冰痕隻在這真靈中嗅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隻來得及將那顆紫色珠子合入真靈的中心,

這?片捉摸不定的微光就跟著最後一絲魔氣卷席向了遠方。

他隱隱明白了些什麼,隻是沒有直說。

對於修士來說,三五年不過是眨眼一瞬而已。但對於剛剛獲得小女兒的凡間夫妻來說,釋冰痕尋覓而來的形象基本跟人販子無異,何況他口口聲聲說要帶小女兒修道,說她前世是妖魔……這說辭就更無法?打動人間的老百姓了。

人販子好說歹說,使儘渾身解數,蹉跎了那麼多年,終於在公儀顏意識恢複的時候把小女孩拐帶……不是,接了回來。

接回來的路上,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起那團魔氣的事情。但彼此卻心知肚明——那樣有預期的、能做到在天劫底下救人的魔,隻有聞人尊主一個人,而他看似沉睡已久,視線卻一直似有若無地注視著眾人。

他對於公儀顏這?個人的認可,並不會由於她本人某些不恰當的感?情而發生變化,但他不說、不提、看似不介意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公儀顏心裡也有自知的底線。

被上司救沒什麼,被曾經的情敵(單方麵)救,聽上去就有那麼一點點微妙了。

鮮紅的燈火將荒蕪粗獷的魔界映照出一片對比極致鮮明的喜感?。釋冰痕抻了抻衣襟,道:“小寒找的那個道侶,我?覺得挺好的。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就等著明天露麵給小寒一個驚喜吧,彆讓人家那麼擔心。”

公儀顏還是沒動靜。

“我?知道你未必想活著回來,你寧願隕落在天劫之下。但一個人活著,有時候全部都是為自己而活,也有時候隻有一點點才是為自己而活,就算你肉身死了,隻要我?想著你,你就不算真死了。”

小女孩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再早到一點,天劫時你要求我?不要幫你,讓我不要救,我?這?種人或許會聽……但要救你的人是尊主,他想讓誰活著,根本就不會谘詢你的意見,也沒給你殉道而死的名聲,流傳千古。”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補充,“算了,你找的那個地方也沒辦法?流傳千古。”

就在魔族男媽媽體貼又略帶埋怨地說個沒完的時候,小矮子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看過去。

釋冰痕循著對方

的指點看過去,見到烏漆嘛黑的角落裡,沒有燈籠和紅花渲染的地方,一個雪白絨尾的身影嗖地一下竄過去,停了一會兒,才打信號似的晃晃尾巴,回身去拉另一個人。

另一人白衣負劍,就算是跟著逃跑溜走,也能絲毫沒有狼狽的感?覺,甚至連偷偷摸摸的姿態也沒有,跟周圍的擺設陳設都格格不入。

釋冰痕盯了片刻,道:“小寒?他們這是乾什麼呢?”

公儀顏麵無表情地回應:“看起來,是逃跑。”

“跑什麼啊?”他納悶地皺起眉,“咱們又不是逼婚,再說這種好事,所有人都羨慕得很,有什麼值得跑的。”

“也許是那位妖祖沒看上。”公儀顏合理分?析,“連個婚房也沒有。”

江遠寒的玄府當初建造的時候雖然建得不小,但完全沒有考慮到修真界正道人士的審美,風格並不怎麼浪漫優美。

兩個純粹魔族思維的人,是不會想到真正的原因?的,心肝寶貝的濾鏡高高戴,這?口鍋總歸隻能屬於可憐的大鳳凰。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公儀顏禁不住問道:“不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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