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澤、阮柔, 都準備好了嗎?”林灃思在監視器後問。
他的聲音隨著擴音器響徹片場。
無數鏡頭準備就緒, 對著閣樓中的兩人。
“準備好了。”兩個聲音響起。
虞澤穿著靛青色的長衫,黑發半披,額前一抹斜劉海, 冷漠的神色加上腰間佩劍讓他像個俠客, 而他身前的阮柔長發披肩, 隻在中衣外披著一件薄紗。
林灃思在對講機裡最後一遍確認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就緒。
“A!”
隨著林灃思話音落下,阮柔變了神色, 她已經是劇中嫵媚率性的靈壽郡主,在一場意外中,她對英雄救美的伯賞一見鐘情。
她忽然拉近和虞澤的距離,伸手勾上他的脖子。
郡主笑道:“小毛賊, 深夜闖入郡主閨房, 有什麼目的?”
這場戲是伯賞為了探明藏寶圖的所在,深夜潛入最後一個和藏寶圖有過接觸的郡主閨房, 被守株待兔的郡主逮個正著。
接下來輪到虞澤說出伯賞的台詞。
他是伯賞的話……
虞澤深深地看著阮柔的眼睛, 因為這時的伯賞在思考如何從戒備森嚴的郡主府全身而退。
那雙眼睛在他的注視下有片刻慌亂,捕捉到這抹慌亂, 虞澤挑起半邊唇角。
因為伯賞已經找到脫身方法。
片場門口,通過詢問多人才找到今天拍攝場地的唐娜正從紅色漆門外一腳跨進。
她看到一大群人都圍在院子裡, 走進一看後,發現正好在拍虞澤的戲。
林灃思集中監視器裡的畫麵, 周圍看見唐娜的工作人員紛紛驚喜地和唐娜小聲打招呼。
坐在林灃思旁邊的黎弘看見她, 笑眯眯地衝她招手。
唐娜走過去後, 他把她帶到監視器麵前,小聲說:“彆打擾林叔叔,悄悄看。”
她盯著監視器裡的畫麵,穿著古裝的虞澤在一個漂亮的反手後,將被子將阮柔裹住後壓在床上。
阮柔掙脫不出,怒瞪著他。
兩人姿勢曖昧,但因為被子的緣故,兩人肢體接觸的部份隻有阮柔被虞澤握住的手腕。
林灃思看著監視器,自言自語地說:“他怎麼想到用被子的?”
他的臉上掛著笑意,看得出虞澤擅自增添的細節讓他很滿意。
“他開竅了。”黎弘說。
“看來昨天還是有點用。”林灃思笑道。
唐娜盯著虞澤握著阮柔的手,心裡有些不痛快。
“我看他們挺有CP感的,要不要加個吻戲?”林灃思看著監視器若有所思。
吻戲?
這還得了?
唐娜覺得林灃思這個愚蠢的人類正在試圖給她染發,瞬間覺得他麵目可憎。
她按下錘爆他狗頭的衝動,說:“蛋蛋拍吻戲會吐。”
“拍吻戲會吐?”黎弘問。
唐娜一臉認真地散播謠言:“蛋蛋說他上一部電視劇裡沒有吻戲就是因為他吐到彆人身上了。”
林灃思露出糾結的表情,說:“……那還是算了吧。”
監視器裡的阮柔看著虞澤,咬牙切齒地問:“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虞澤挑唇一笑,在她耳邊低聲說:“……盜竊芳心。”
“CUT!這條過了,大家休息一下!”林灃思衝對講機裡說:“叫虞澤過來。”
沒過一會,虞澤被工作人員領著走了過來,他看見林灃思身旁的唐娜,腳步一頓。
“蛋蛋!”唐娜笑容燦爛,朝他揮著雙手。
“……你怎麼來了?”虞澤走到她麵前,目光上下打量著她的身軀。
“家裡無聊,我也要來劇組玩。”唐娜拉了拉他的褲子,他彎腰將她抱起,唐娜呼吸著一手空氣,覺得瞬間舒坦了。
“剛剛那段打鬥戲非常精彩,是武指教你的嗎?”林灃思問。
虞澤剛剛點頭,武術指導從人群外走了過來。
“哪裡是我教的,這段打戲是我們商量著一起安排的。”武指笑著說。
“你以前學過?”林灃思看向虞澤。
“……在一個武指那裡學了一些。”虞澤說。
“哦?”林灃思好奇地問:“誰?”
“朱仲。”武指的話一出,林灃思表情一凝:“怪不得。”
朱仲生前是圈內最有名氣的武術指導,因為一次高空拍攝時發生的事故去世,在他出事前,國內上映的功夫片大多都有他的身影。
林灃思生前和他有過合作,甚至還去參加過他的葬禮,他一直為這個年僅三十就英年早逝的人才惋惜。
“我想和林導商量一下。”武指說:“虞澤自從電視劇開拍以來,一直在幫助我完善武術設計……”
虞澤一愣,說:“談不上幫……”
唐娜立即掐了他一把,瞎謙虛乾什麼,這是好處要送上門的節奏啊!
“之前的好幾場戲都是多虧虞澤給我提意見,我才找到更好的表現方法。”武指笑著看向林灃思說:“可以的話,我想在演職人員表後麵的特彆鳴謝裡加上虞澤的名字。”
林灃思爽快地說:“行啊!我花了一個武指的錢,請回兩個武指,怎麼也要給虞澤發麵錦旗才行。”
唐娜搶在虞澤前麵開口:“謝謝灃思叔叔!”
她決定看在他這麼識趣的份上,原諒他想要給她染發的愚蠢行為。
“娜娜打算怎麼謝我?”林灃思笑道:“金發的魔女可都傳遍整個橫店了。”
唐娜怔住:“……魔女?”
“走火入魔的女人。”虞澤看了她一眼。
“啊!飛天宗的宗主啊!”唐娜恍然大悟。
林灃思說:“是啊,他們都說你是個出色的小演員,你打算什麼時候在叔叔的戲裡也客串一把?”
唐娜抱住虞澤的脖子,眼睛盯著林灃思:“灃思叔叔好好對我的蛋蛋,娜娜就給你拍戲。”
林灃思忍俊不禁,說:“你放心吧,叔叔不會讓你的蛋蛋再吐到彆人身上。”
“我什麼時候……”虞澤的聲音中斷了。
因為有一隻小手摸上他的鬢角。
繼續說話,後果不言而喻。
他默默抿住嘴唇。
“灃思叔叔,蛋蛋今天還有戲嗎?”唐娜問。
“剛剛就是最後一場,怎麼了?啊——對,虞澤和我說過下午要帶你去買衣服,對吧?”林灃思拍了下手掌,笑道:“這裡沒事了,你們可以先下班。”
虞澤和林灃思道彆後,抱著唐娜往劇組化妝車走去,在離開之前,他還要卸妝換回私服。
武指和林灃思聊了一會後,也回到他的本職工作,監視器前剩下黎弘和林灃思。
“我推薦的人沒錯吧?”黎弘笑著說。
“沒錯——從你和謝東萬推薦同一個人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人準沒錯。”林灃思也笑了:“當時你怎麼會和我推薦虞澤呢?我還以為你們是好朋友,結果虞澤說不是。”
黎弘意味深長地說:“那時候不是,以後會是的。”
“為什麼?你欣賞他?”林灃思說:“和他接觸久了,我也覺得他人品很不錯,就是不知道哪來那麼多黑料……”
“我欣賞的不是他。”
林灃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欣賞他,那你還給我推薦他?難道是黎大影帝瞄準了今年的娛樂圈最佳好人獎?”
“醉翁之意不在酒。”黎弘笑道:“你不會懂的。”
林灃思笑罵:“少看點神神叨叨的書,我看你腦子也要變得神神叨叨了。”
“不說了,我先去車上準備。”
黎弘剛剛從椅子上起身,換好下一場戲服的阮柔過來了,她沒看到虞澤,露出失望的表情。
“虞澤呢?”她問。
“虞澤剛走。”林灃思說:“你找他有事?”
“剛剛他的表現驚到我了,我想問問他進步的訣竅。”阮柔笑道。
“你上次和我說的加戲,我想了想還是算了。”林灃思說。
“怎麼呢?”阮柔臉上笑容一滯。
“我也覺得加場吻戲不錯,但是虞澤那方……”
“他不同意?”阮柔追問。
“他拍吻戲會吐。”黎弘聳了聳肩,替林灃思說:“難怪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吻戲。”
“是嗎……那就算了。”阮柔失望地說。
黎弘走向他的保姆車,過了一會,他聽到阮柔的聲音在身後叫他。
“嗯?”黎弘回頭。
“黎弘前輩。”阮柔快步走來,笑著說:“我聽說虞澤是你推薦進組的。”
黎弘笑了:“我隻是隨口一說,他能進組是他的實力。”
“是,我知道……前輩和虞澤關係好嗎?”阮柔問。
“沒有你想象中的好。”
黎弘臉上狡黠的笑容讓阮柔臉上有些發熱,她躊躇了一下,紅著臉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不知道。你可以問問他——”
黎弘話音未落,片場門口忽然嘈雜起來。
“出去出去!這裡在拍戲,不允許閒雜人等進入!”
“哎,你不能開進來!”
黎弘心裡好奇,向發生爭執的地方走去,阮柔跟了上來。
他沒走幾步就知道起爭執的原因是什麼,一輛載著純黑色法拉利超跑的巨大拖車硬是要開進片場。
林灃思也被這場爭執吸引過來,他皺眉走出人群,對開車的司機說:“你怎麼回事,外麵拉了隔離線你看不到嗎?”
拖車司機開門下車:“不好意思啊導演!我是來送車的,我把車送到就走,客人指定位置就在這裡,我也沒辦法啊!”
司機態度還不錯,又是低聲下氣又是雙手合十,讓林灃思臉上的怒意減緩不少。
林灃思往前走了幾步,看著拖車上的黑色超跑,問:“這是給誰送的?黎弘?”他轉頭看向人群裡的黎弘。
黎弘笑了起來:“你還真看得起我,法拉利今年限量發售的新款超跑,低配也要一千多萬,我買不起。”
買不起當然是誇張手法,買這輛旗艦級超跑的一千多萬黎弘還是有的,隻是他更願意用這筆錢去收購失落的古籍或奇珍異寶。
“是……”拖車司機拿起副駕駛上的一個單子看了一眼,大聲說:“是唐娜的!請問唐女士在嗎?”
“誰?”林灃思眯著眼睛,不可思議的揚聲。
“車主唐娜女士!在嗎?!”司機再次大喊。
“在!”軟軟糯糯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一個背著大白鵝的小矮子從人群中擠出,蹦蹦跳跳朝拖車上的超跑跑去。
“你……你就是唐女士?”拖車師傅問出了圍觀眾人都想問的問題。
座駕最少價值一千萬的唐女士……就是一位五歲的孩子?
“是虞澤的車吧?”林灃思說出了他唯一能接受的答案。
“不是。”後一步走來的虞澤說。
“是我的車,我是車主!”唐娜糾正:“蛋蛋是我的司機!他窮得賣鞋子養我,怎麼買得起這樣的車?”
林灃思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
虞澤黑著臉把她從身後抱了起來,塞進超跑的副駕駛。
“……彆提賣鞋子的事了。”虞澤在她耳旁咬牙說道。
“那怎麼行!”唐娜理直氣壯:“你一個立誌紅遍大江南北的藝人,怎麼能把自己重要的人設給丟掉?”
虞澤:“……”
“唐女士,來,麻煩你簽個字。”拖車司機拿著貨運單走來。
唐娜接過單子和圓珠筆,利落地簽下大名。
人群裡,阮柔又驚又羨,不可思議地看著慢慢倒車下地的純黑色超跑,喃喃自語:“她怎麼可能有一輛這麼好的跑車?”
黎弘笑著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她才五歲……我是說,哪有父母會給五歲的……”
黎弘看了眼車裡嘰嘰喳喳說話的金發女孩,笑道:“她自己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