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鳳蕙,“媽,我去吧!”
“你彆動!”唐麗人說道,“挺著肚子還顛簸了一整天,有夠你受的,趕緊歇著!我們去把麵糊糊湯端來,配上腐乳和肉包子也不賴!”
說著,唐麗人帶著白梨梨去廚房搬飯去了。
這時白正乾已經和白桃桃聊了起來。
不過,剛才唐麗人她們一直沒停嘴,屋子裡鬨哄哄的,白桃桃聽不太清楚她爸到底說了什麼。全靠著白正乾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她才勉強聽清,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回答她爸的話……
直到這會兒唐麗人領著白梨梨去了廚房,紅豆黃豆也暫時性不說話了,白正乾這才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傻女兒的話——
“四嬸說我是報應……我爸媽乾了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才傻的。家裡人給我吃雞蛋是浪費,養我還不如養頭豬……我死了才不連累姐妹的名聲……大房出工少吃得多……我媽不孝順……”
當然這些話也不是李翠兒今天說的,她是天天背著白正乾兩口子說。甚至因為白桃桃是個傻子,李翠兒還特意指著白桃桃罵,好泄憤。
這會兒白桃桃一五一十的把李翠兒說過的話全說了出來,雖然磕磕巴巴的,但吐詞也算清楚。
一口氣告完狀,白桃姬精神不濟,腦子也越來越昏沉,就趴在炕床上睡了過去。
白正乾早被氣得臉都扭曲了。
談鳳蕙也氣得不行,“什麼叫做我們出工少、吃得多?要說起上工,我們大房一向是出力最多,拿得卻是最少的,也就是這半年,南生參軍了,我和蘭芬(南生的妻子)懷孕了,爸又傷了腰,這才耽誤了幾天上工的……”
話音剛落,有人推門進來。
是白桃桃的大哥白冬生。
他麵色鐵青,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而門一被推開,李翠兒在院子裡罵人的大嗓門也就清清楚楚地鑽進了屋內眾人的耳裡——
“……一大家子統共十一個人,一個殘廢一個傻,外加倆孩子倆孕婦,剩下的全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娘們兒!哼,還有一個說什麼參軍光榮!明知道家裡勞動力少,還要跑去參軍!”
“這麼一大家子就靠一個人上工掙工分,還不夠糊口呢,最後還不是要花用我們掙下的工分?啊,我們累死累活就為了供養彆人!我們不用活了?”
“就這,人家還吆五喝六的!把往年積攢下來的錢全捏在自己手裡一分也不出!往自己屋裡搬吃的搬喝的就順溜得不行,有這麼死皮不要臉的人嘛?要我說乾脆就分家算了!這日子誰過得下去啊……”
白正乾被氣了個半死。
他爹死的時候,他才十五,二弟十一;繼母生的倆兒子一個七歲一個四歲……全靠他一個人去生產隊上工。
單薄瘦弱的少年根本不可能像成年男人那樣,一天上十分的工!
但是,如果他不上工,家裡五口人連飯都吃不上!也沒彆的法子,就是死咬著牙埋頭苦乾,人家做八小時,做夠了工分就歇息。那他就做十小時、十二小時、十四小時!總之必須能湊夠十個工分!
那種日子過了好幾年,直到妻子唐麗人過了門,景況才好一點兒。唐麗人也是個能乾人,心氣兒高還不服輸,夫妻倆辛辛苦苦地把弟弟們拉扯大,等他們娶了弟婦以後,兩人才敢要孩子。
要說起來,老三老四還是白正乾兩口子養大的,現在老四媳婦偷錢不成還嚷嚷著要分家???
不就是嫌大房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嘛!
白正乾氣得直喘粗氣。
白桃桃剛才說多了話,腦子犯暈,這會兒她大哥回來、開了門,她被冷風一吹,清醒了些,又聽到了院子裡四嬸的粗鄙叫罵,便含含糊糊地對白正乾說道:“爸、爸……分家,分家!我們自己過、過好日子。”
聞言,談鳳蕙與白冬生齊齊看向白正乾,眼含希冀。
——三房四房鬨著要分家由來已久,但白正乾自詡大家長,又固守舊思想,覺得應該“父母在、不分家”,哪怕他那個媽,根本就是個後娘。
以往不管是誰提這事兒,白正乾都會發怒。
可桃桃不一樣。
她是白正乾兩口子的心尖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長大的,無論她說啥,白正乾都覺得閨女真乖、閨女說話真好聽、閨女真可憐啊……
這回也一樣,白正乾看著傻閨女像隻貓兒似的蜷縮成一團,楚楚可憐,漂亮精致的小臉蛋上還露出疲倦的神色,不由得十分心疼,和聲哄她道:“好好好!等你睡醒了咱就分家啊,乖兒快彆說話了,養養精神。”
談鳳蕙與白冬生內心狂喜,瞳孔地震。
跟在白冬生身後的青年男子突然開口說道:“白大哥,我還是……先回去吧!”
眾人這才覺察到,跟著白冬生一塊兒進來的,還有一個人——隻見這人穿著件半舊的白襯衣,但領子和袖子都被扯得裂了口子,全身上下沾著不少泥點子,臉上手上更是掛了彩,到處是於紫,嘴角還有血跡?
眾人愣住。
——這人是誰?
白冬生連忙介紹,“爸,他是新來的知青宋秩,今天第一天到村裡來報到的。”
白正乾“哦”了一聲,想起最近縣裡來了通知,說最近會有一批城市知青前來農村體驗生活,順便建設現代化新農村。
不過——
白正乾上下打量著宋秩,心想這青年長得挺周正,怎麼模樣這麼狼狽?
紅豆黃豆也抻著脖子打量著宋秩,齊齊說道:
“大哥哥打架真厲害!”
“他們十幾個人加在一起都打不過大哥哥!”
白正乾:???
宋秩緊抿著嘴,沒說話,神色陰鬱。
白冬生給家裡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會兒彆問這個,然後又吩咐妻子,“蕙兒,快去拿碘酒和紅藥水來!”
白正乾前段時間因為救人受了傷,家裡的傷藥備下不少。談鳳蕙應了一聲,挺著大肚子上隔壁屋裡找藥去了。
窩在炕床角落裡打瞌睡的白桃姬突然瞪圓了一雙貓兒媚眼!
——靈氣?!濃鬱馨香的靈氣!!!
哪兒來的靈氣?
這時宋秩覺得有點不自在,低聲說道:“大哥,我、我還是不麻煩你們了……”
白冬生伸出雙手,往宋秩肩頭一摁,讓他坐在炕床上,又說道:“不急,先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在我們家吃頓飯,休息一下。”
白桃姬終於找到了靈氣的來源,並且從炕床的另一頭,飛快地爬到了宋秩身邊,小爪子按上他的背……
宋秩覺察到,便轉過頭,卻突然愣住。
他看到了一張美得豔若桃李的臉。
而白桃姬則深呼吸、再呼吸——
眼前的這個年青男子的身上裹著一層濃濃的靈氣,落在看什麼都是一團糊的白桃姬眼裡,就像一個會行走的靈氣團。
現在,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源源不絕的美妙靈氣,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她不過吸了幾口,便在一瞬間感到頭腦清醒、耳聰目明、身體輕盈!
白桃姬終於看清了她穿到這世間後的第一個人的臉。
她突然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