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白桃桃不再出門了。
她就怕錯過了上門提親的那個誰誰誰。
但呆在家裡也無事可做,桃桃就找了個宋秩在家的時候,抱著小葡萄藤聊起了天。
桃桃,【小葡萄,你幫我問問老爺爺好嗎?我上哥在彆的地方,很有可能會出意外,能想辦法保護上哥嗎?】
小葡萄藤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上哥在哪呀?】
桃桃想了想,【在國境線上呢,對了,你們能聽懂越南那邊的植物語嗎?】
小葡萄藤:你說什麼?@_@
桃桃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植物之間的溝通,並不像人類這樣,是靠語言的。
不過,小葡萄藤也很快給出了答案,【桃桃,老爺爺托我告訴你,我們植物的溝通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很遠很遠地方的植物,它們沒有受過老爺爺的恩惠,就算我們傳話過去,它們也未必願意聽老爺爺的。】
桃桃心想:這也正常。
小葡萄又問,【桃桃,那上哥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呢?】
桃桃茫然搖頭。
她並不知道上哥會遇上什麼,隻知道部隊連他的屍體都沒找著——這還是她從傻杏杏那兒知道的上手消息。
桃桃想了想,又問,【小葡萄,我想做一個香包,把植物的種子放進香包裡,給上哥寄去,讓上哥隨身攜帶。如果他一旦發生了什麼危險,那些種子能救他嗎?就像我們不在家的時候,甜筍哥哥幫我們看家一樣?】
過了許久,小葡萄答道:【桃桃,老爺爺說,有幾種植物的種籽,比較符合你的要求。】
有一種植物叫假芭蕉,這種草的草籽隻需要有陽光和濕潤的土壤,能在兩天內長到半米高,同時開花,花朵裡會產生少許花蜜。當然這種植物以後還會結出長得很像芭蕉的果實,但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不過,在短期內要救命的話,假芭蕉的花、花蜜、葉、莖、杆等,都可供人食用。
另外兩種植物也和假芭蕉一樣,是發芽很快,能在一兩天裡迅速長成的植物,前提條件是它們至少需要水分的滋養。
小葡萄又說,【桃桃,老爺爺還說,等你找到了這些種籽以後,你得像賦予我溝通能力那樣,也要將它們喚醒。要不然呀,我們也不能在關鍵時刻讓它們去幫助上哥。】
小葡萄解釋了一下:植物之間的溝通,不像人類那麼精準。也隻有極少數年紀大的植物,才擁有溝通力。小葡萄嘴裡的甜筍哥哥、楊梅姐姐其實已經有好幾百歲了,榕樹叔叔更是已有兩千多歲……
隻有小葡萄,它才一個月大,因為得到桃桃的靈力灌溉,才擁有了溝通的能力。
但是,植物的種籽能不能被桃桃喚醒,就更不好說了。
桃桃陷入沉思。
——迄今為止,一共也隻有兩株植物能和她直接聯係。一是老爺爺、一是小葡萄藤。她當然也試過給其他的植物也灌點兒靈力過去,但全都石沉大海了。
所以老爺爺的意思,它能以它的淵博知識來幫助桃桃,可最終還是需要桃桃用靈力來喚醒這些小種子。
桃桃讓小葡萄傳話給老爺爺,說她十分感謝老爺爺的好意。
沒人知道南生哥哥會遇到什麼事,老爺爺的建議已經很全麵了。現在桃桃能做的,就是——把這些植物的種子收集起來,喚醒它們、努力賦予它們靈力,再塞進香包裡,寄給哥哥,讓他隨身佩帶。
但願能替他消災。
不過,尋找這三種植物的種籽,需要到密林深處去。
這幾天桃桃不想出門,就找大姐要了些碎布頭和針線,呆在家裡做香包。
杏杏發現了,就問她,“四姐,你做這個乾啥?”
“六一兒童節快到了,我給南生哥哥做個香包!”桃桃隨口答道。
白杏杏:六一……兒童節???
再一看她的傻姐姐麵前還放著紅豆的小學語文課本,看樣子,她是照著課本上的一幅插圖,用繡布拚縫出來???
到了晚飯時分,家裡人都聽說了,桃桃為了慶賀六一兒童節,要送給南生一個香包。
紅豆,“四姑,那我的六一兒童節禮物呢?”
黃豆,“四姑,我、我的呢?”
白桃桃:……
“好吧,我給你倆……嗯,還有你們馬上就要出世的小弟弟,我給你們仨一人做一套衣裳吧!”桃桃說道。
眾人麵麵相覷。
唐麗人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說起南生啊,我倒是想起來……這馬上就要端午了,既然桃桃要給南生寄香包的話,不如我們包點兒粽子寄去給他吃?”
白正乾,“天這麼熱,寄一個包裹過去給他,至少也得大半個月,不壞了!再說了,等他收到啊,端午都過了!”
談鳳蕙,“要不我們寄些乾粽葉和糯米給他,讓他自個兒包?”
白冬生,“部隊啥都有,會缺粽子嗎?再說了,他肯定天天搞訓練,哪兒有時間包粽子啊!”
宋秩感同身受,“還是寫信給他吧,每人都寫一封信。信件麼,又有紀念意義,他想家的時候看看信,心情會好很多的。”
剛說完,宋秩就愣住了。
——他竟然參與到白家的家庭會議中了?白家人……會反感他隨便發言,討論他們的家務事嗎?
正想著,就聽到白正乾拍了板兒,“就這麼決定了!今晚上啊,每一個人,都給南生寫封信!”
宋秩這才放下了心,嘴角微彎。
唐麗人嘀咕道:“反正是要寄包裹的,我還是給南生捎一罐我自己做的醬,醬又不怕壞,放上兩三個月都沒事兒……我明天就做!”
紅豆說道:“奶,你做那個蝦子辣醬好不好?那個好好吃呀!明天我就和黃豆去河裡網蝦去!”
唐麗人也拍了板兒,“好!就做這個!你們多撈點兒小河蝦,小魚兒也成,我多做幾罐醬,宋秩也愛吃這個……”
宋秩被點了名,不由得垂眸,嘴角又咧大了些。
黃豆也說道:“奶,你再做幾個鹹鴨蛋給上叔唄,給黃豆留一個就好!”
——之前還沒搬離祖屋的時候,唐麗人在地窖裡偷偷養了幾隻下蛋的母雞。後來喊三嬸兒去偷偷拿了來,又送給三嬸兩隻。
現在養雞倒不需要那麼偷偷摸摸的了,但也沒剩下幾隻雞了。如今唐麗人就每天讓桃桃吃一個水煮蛋,剩下的雞蛋全都收著,預備給談鳳蕙坐月子吃。
七太婆聽說了,就偷偷地送了幾隻半大的鴨子過來。唐麗人就讓紅豆黃豆每天去外頭捉些蟋蟀啊、小蟲子什麼的回來喂雞鴨。半個月過去,就有兩隻鴨子下了紅心蛋。
黃豆覺得特彆驕傲,“我保證天天捉蟲子回來喂鴨,讓它們下好多好多鴨蛋!多得……我們整間屋子都裝不下,然後我們就、就天天吃鴨蛋!”
紅豆有些憂傷,“你這麼愛吃鴨蛋,難怪考試總得鴨蛋……我問你,你今天的山歌唱了嗎?”
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黃豆委屈巴巴地扁了嘴。
過了兩天,桃桃的香包已經做好了。
就等著有空去密林裡找假芭蕉的種子啦。
接下來無事可做,她又找來了幾件家裡人穿舊了的舊衣,按著紅豆黃豆的衣裳尺碼,仔細裁剪了起來……
這天輪到白梨梨在家做家務,見桃桃坐在炕床上剪了滿筐的碎布片,拈起一塊看了看,還有模有樣的?就問道:“桃桃你啥時候學會做衣裳的呀?”
桃桃頭也不抬的回答:“跟大嫂學的!”
——談鳳蕙的肚子越來越大,臨產期也將至,家裡人已經不讓她出門了。她閒著無事,就拆過幾件大人穿不了的舊衣,改成小件的給一雙兒女。
白桃桃圍觀了兩天。
前世的她,是媚宗聖女。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讓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動手改改霓裳,改改首飾什麼,當然不在話下。
雖然現在沒有襯手的工具,這就是簡單的裁剪、外加縫紉而已,了不起再在不多的選擇下配一配色……
有什麼難的!
白梨梨卻驚歎道:“隻看了那麼一眼,就會拿針了啊?誒!要我說吧,前頭的十七年,你是把一輩子的傻全都用完了吧,從現在開始不傻了?”
“你才傻!”白桃桃罵她。
梨梨笑著走開了,沒一會兒又端了兩杯茶水過來,一杯放在桃桃手邊,一杯放在父親手邊,還把窗子推開了些,說道:“爸,桃桃,你倆抬頭,彆太低了,仔細眼睛!喏,爸你的薑茶,桃桃這是你要的茉莉花茶,六片茶葉三朵半開的花!”
桃桃笑兮兮地抬頭看了姐姐一眼,端起茉莉花茶輕啜了一口,覺得溫度剛好,茶水清淺,茉莉香濃,是她喜歡的。
桃桃就更喜歡梨子姐姐了。
“三姐,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婆家呀?”桃桃順口問了一句。
聽了這話,白正乾忍不住抬起頭,也看向了女兒。
白梨梨“啊”了一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瞬間漲紅了臉,嗔罵道:“你這傻妮子懂啥呢!”說著就紅著臉跑了。
“你才是傻子!”桃桃生氣了。
白正乾很是無奈。
家下小兒女就是這樣,一言不合就吵起來,然後莫名其妙就好了……
他端過薑茶水啜了一口,滿意地一口氣喝完,這才繼續開始編織。
白正乾手巧,會一點泥瓦匠,會木工,還會打鐵,當然學會這些技能也是因為生活所迫。這會兒在家養病,他也閒不下來。就讓梨子杏子去山上砍了竹子回來,剖成竹片,堆在炕床上他每天做點兒手工。
想著天氣馬上就要熱起來了,他就編了幾張竹席,然後在桃桃的提議下,用編剩下來的小竹片什麼的,做起了各種孩子們愛玩的玩意兒。
有翅膀會動的蜻蜒、蝴蝶、甲蟲什麼的,索性還做起了小小的竹哨粘在上頭……
可把紅豆黃豆高興壞啦!
家裡人覺得白正乾的手藝確實不錯,就商量著等談鳳蕙生了,她們要去鎮上買點雞鴨魚什麼的回來給她補身體,到時候可以把這些小玩意兒拿去賣掉。
白正乾一聽,就這些天在一直不停的做這些東西。
“冬生爹在家嗎?”外頭突然有人叫門。
父女幾個麵麵相覷。
桃桃十分警覺:是不是那個人來了!
不,好像不太對,喊門的是個女的?
白梨梨應了一聲,“我爸在家呢,哪位找呀!”然後匆匆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就迎了個人進來。
來人是個中年婦女,笑意盈盈的,看著眼生,不是如意村的人。她渾身上下收拾得乾淨整潔,看起來普普通通,但鬢邊卻戴了一朵雞蛋大的紅色絨花,顯得有些突兀。
“冬生爹,我是張家屯裡的媳婦子,您喊我秀娟就好了!”
說著,秀娟就開始打量白家的屋子了,還一邊打量一邊稱讚,“嘖嘖嘖,我今天一進咱們如意村啊,就問人,冬生家在哪。人都說啊,你看我們村哪家最氣派,冬生家就在哪!我啊走了一圈就看了一眼我立馬就知道了,哎喲咱家可不就是村裡最氣派的一家嘛!”
這人嗓門大,態度極熱情,語氣又誇張。
她誇完了屋子誇院子,誇完了桌子誇櫃子,最後連白正乾擺放在炕床前的一雙破了洞的鞋,也被她誇出一朵花來,說破洞的形狀特彆像銅錢,一般人的鞋頭還不能壞成這樣兒,真不如白家。
誇著誇著……秀娟就看向了白梨梨,又看了看桃桃,笑道:“我一早就曉得,冬生還有三個好看得像仙女一樣的妹妹!可不就是嘛!”
然後仔細打量了姐妹倆,一手指著梨梨,“這個是三姐!”,又指著桃桃,“這個是四姐!對吧?”
梨子桃子各自點頭。
秀娟一拍手,讚道:“哎喲喲冬生爹呀,你是怎麼養出來的這麼好看的女兒喲!”她的眼神一直緊緊地粘在白梨梨的身上,還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
白正乾盯著秀娟鬢邊的那朵大紅花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兩個女兒。
羞得白梨梨一把將桃桃從炕床上薅了下來,拉著桃桃就往外頭跑。
桃桃:什麼情況!!!
白梨梨把桃桃一路帶到了夥房裡,喘了好一會兒的氣,才撫著心口緩了下來。
桃桃奇道:“三姐,乾啥了?”
白梨梨揮了揮手,倒了幾杯茶水,又去了大哥屋裡,把談鳳蕙喊了出來,低語了幾句。
談鳳蕙跟著白梨梨來到了夥房,一手扶著後腰,一手將梨梨已經斟好的茶水放在搪瓷托盤裡,笑道:“這有什麼嘛,女孩子大了,總是要出門的!放心啊,嫂子這就過去替你打探打探,看看是誰,看上了我們家的小仙女!”
白梨梨羞紅了臉,又擔心談鳳蕙的大肚子,“嫂子,你端得動托盤嗎?”
談鳳蕙覺得好笑,“這有啥,我又不是資本家家裡的千金小姐!”遂端著托盤走了。
桃桃好像明白了,“那個頭上戴了朵大紅花的秀娟,是媒婆吧?”
白梨梨“嗯”了一聲。
桃桃想了想,問道:“三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白梨梨漲紅了臉,忸怩不安,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不時地往正屋的方向張望。
“三姐,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嘛!”白桃桃又追問了一句。
白梨梨咬住了唇,半晌才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白桃桃,“誰?”
“你問這個乾啥?”白梨梨羞澀地說道。
白桃桃,“我看看我認不認識。”
“不告訴你。”
“那肯定就是我認識的!”
“你、你……”
“你要是不說,我就亂猜了哈!”
“桃桃你彆亂說!”
“蔣宏誌?”
白梨梨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知道?”
桃桃也愣住了,“真是蔣宏誌???”
她真的就……隨便猜一猜,誰知還真猜中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如意村裡的適齡男青年們,幾乎全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莊稼人不修邊幅,再加上大家都是從穿開襠褲起就認識的,又一起長大,太過於熟悉,彼此之間都不太注意形象。
蔣宏誌,是如意村裡唯上的英俊男青年。
宋秩是最好看的,但宋秩冷漠、話少,衝著誰都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尤其是對著年輕女性的時候。
蔣宏誌熱情、跟誰都能聊得來……是真正的婦女之友,可能是這樣,村裡的少女們都喜歡蔣宏誌。
桃桃猜想,梨子姐姐會不會是因為從眾心態,才會喜歡蔣宏誌的呢?
畢竟梨子姐姐看起來也不怎麼關注蔣宏誌。
結果——
白梨梨羞怯地說道:“他人很好的,有一次我們一起上工,我的手被草割了條口子……我們莊稼人嘛,誰在意這個!不就是道小口子,痛一會會兒就過去了。但他就說,女孩子受了傷就是受了傷,必須要休息。他還扶著我走,好像手被割了道口子以後,我的腿就走不動了似的……”
憶及往事,白梨梨滿麵紅暈。
桃桃心裡警鈴大作!
——對於媚宗聖女白桃姬來說,她生平見到最多的,就是男人。修真界男女不均,比例大約是99:1,而且什麼年齡、什麼模樣、什麼打扮、什麼性格、什麼類型的男人都見識過。她畢生所學,更是如何對付男人。
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除去自家的老爹和兄長看得順眼之外,她覺得也就宋秩勉強能看。
現在聽到三姐說,她喜歡上了蔣宏誌那種油膩男?
桃桃陷入沉思——是因為三姐一直被困在這個小村莊裡,眼界被限製住了,才看不到其他的更好的男人吧?這樣可不行,得想法子拓寬姐姐妹妹們的眼界。
白梨梨在一旁緊張又無助地說道:“桃子啊你說,那個、那個……是蔣宏誌讓她來的嗎?”
桃桃歎氣。
——傻姐姐喲,你沒聽那媒婆說、她是張家屯的嗎?蔣宏誌要是真對你有意,應該是會派本村的媒婆來提親。
啊不,蔣宏誌是知青,結婚這種事,他應該不會找媒婆。找媒婆上門相看,這是典型的本地人作派。
等等……
蔣宏誌是知青,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娶農村姑娘。何況蔣宏誌跪舔顏娜倩已經很久了,雖然在桃桃眼裡,自家三姐長得比顏娜倩還好些,但在氣質上,顏娜倩確實更勝一籌。
桃桃覺得,梨子姐姐可能會失望了。
很快,談鳳蕙就扶著腰過來了。
白梨梨一臉的緊張,一張俏臉兒通紅。
談鳳蕙有些不自然,笑道:“是張家屯的,過來向……桃桃提親。”
梨子桃子齊齊驚呆!
氣得白桃桃一蹦三尺高,“是誰活得不耐煩了——唔!”
嚇得梨梨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白桃桃的嘴,哀求道:“我的小祖宗!人還沒走呢你就消停點兒吧!”
桃桃氣死了!
——她兩輩子才遇上這麼好的一個家,家裡所有人都相親相愛,才來了不到倆月,就有人打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