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眾人再次大笑。

宋秩也笑了。

他喜歡這種融入的感覺。

紅豆和黃豆已經捱不住了,窩在炕床上睡著了。

桃桃也困得不行,靠著宋秩打起了小呼嚕……

恍惚間,她突然聽到遠處響起了炮仗的聲音???

冬生大哥笑著說了句,“過年啦!爸、媽,過年好!”

白正乾,“好好好!快,咱也去把鞭炮放了!”

唐麗人,“宋秩你也去,你倆看著些啊,動作要快,彆傷著手了!”

桃桃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爸爸媽媽新年好!紅包呢?”

眾人都笑了。

連紅豆黃豆也清醒了,揉著眼睛問,“奶,是不是過年了?”

“過年了過年了!”唐麗人笑眯眯地說道,“等你爸爸和宋秩叔叔放完了鞭炮,咱們辭舊迎新了,奶就給你們發紅包,好不好?”

紅豆黃豆歡笑了起來,“好哦!”

冬生和宋秩出去了,桃桃也跟著跑出去。

唐麗人一把抓住她,“你彆去!那鞭炮響著呢,當心耳朵受不了!”

“我要去看看嘛!”桃桃跺著腳的跑了。

她躲在門內,看著冬生大哥和宋秩把一大卷的鞭炮散放在院子門口,然後冬生大哥打著手電筒,宋秩劃亮了火柴,點燃了鞭炮上的引線——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音響起!

——這還是頭一回,桃桃體驗到這麼有煙火氣息的人間新年。

放完了鞭炮,她跟著冬生大哥、宋秩回了堂屋。

唐麗人問桃桃,“你怕不怕呀?”

“那有什麼好怕的!”桃桃奇怪的反問。

唐麗人哈哈大笑,又說道:“好了,你們都坐好,我和你們爸爸要開始發紅包了啊!”

每一個人都得到了兩個紅包,白正乾發了一個,唐麗人發了一個。

就連白冬生和談鳳蕙也有。

冬生,“爸媽、我都快三十了……”

唐麗人,“就算你快九十了你也是我兒子!”

談鳳蕙,“爸媽,我和冬生也已經是成了家的人了……”

白正乾,“拿著拿著!如今還有我和你媽在,你們就安安心心的當小輩兒!以後我們嗝屁了,你們就是想有個人給你們發紅包……那也不能呢!”

唐麗人罵道:“這麼好的日子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乾啥?”

白正乾:……

結果唐麗人又摸出了一個紅包,塞給白正乾,“呐!這紅包你拿著,把你剛才說的那些屁話全都壓住!”

白正乾瞪大一雙牛眼,“我也有?”

唐麗人朝他伸出了手,“我的呢?”

白正乾,“你、你……那你這不是左手換右手嗎?”

話雖如此,但白正乾還是摸出了一個紅包,遞給了唐麗人。

唐麗人笑盈盈的接了,喜笑顏開,又衝著兒孫們說道:“你們瞧瞧,我孫子都有了……我也一樣有紅包收!”

白正乾有些麵紅,“你就得瑟吧!”

唐麗人又念叨,“還有南生的呢,我給他攢著。哪時等他回來了,我再給他!”

宋秩看著白正乾和唐麗人親密的互動,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桃桃——他和桃桃的將來,想必也會像她父母這樣相互扶持、相親相愛吧?

桃桃卻感覺突然有把鐵錘狠狠地砸向她的心口,令她心臟劇痛。

她似有所思,看向虛空,喃喃道:“南生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呀……”

眾人的歡笑聲漸止。

梨梨說道:“自他走後,好像隻回過兩封信給咱們,也不知道咱們寄去的那些東西,他到底收到了沒有。”

杏杏也陷入了沉思。

——在她夢裡,南生哥哥就是在重陽節後上了戰場,然後失去了音訊。直到一年後,部隊實在找不到他,最後隻能根據他遺留在荒地裡的一個筆記本,權當是他的遺物,宣布了他的死亡。

唐麗人幽幽說道:“初三趕集,我去一趟鎮上的郵電局,給他的連隊打個電話問問去!這到底咋回事兒呢?”

= =

此時,白南生正躺在南疆的邊境線上,拚命地喘著粗氣。

三個月前,他所在的連隊受命奔赴南疆,參與到援越抗美戰爭中。

當時他剛剛才收到家裡人寄給他的一個包裹,裡頭有幾十封家裡人寫給他的信,有媽媽給他做的辣椒醬、有嫂子給他織的毛衣,還有妹妹白桃桃給他做的一個幸運香囊……

他還沒來得及回封信給家人,大半夜的就受命爬上了軍車,沒日沒夜地趕了幾百裡路,來到了南疆。

接下來,他和戰友們立刻投入了戰鬥。

說是戰鬥,但白南生他們是新兵,並沒有機會上戰場和米軍廝殺。

他和戰友們的任務,是當工兵搶修被米軍炸毀的公路、鐵路,以保證軍用、補給物資的運送得以暢順的送到前線去。

今天是除夕。

白南生他們從年二十九就停工了,本來準備休息一下過個年。結果除夕一大早,米軍又派了飛機過來轟炸,而且看樣子還投放了兵力在這附近。

白南生他們就躲在暗處數,看米軍從飛機上跳下來幾個人,數到了二十五……飛機飛走了。

營長立刻讓手下的人分成二十五個小組,讓每個小組必須要回帶一個敵軍的跳傘兵回來!

南生也在班長的帶領下,摸進了叢林。

很快,南生他們就發現了目標人物。

米國大兵並沒有多聰明,但手裡的家夥多,一邊逃、一邊用火力掃射南生他們。南生他們不慌不忙地遠遠跟著,直到米國大兵手裡的武器漸漸啞了,這才追了上去。

而在追蹤的過程中,班長識破了米國大兵的意圖——那人想炸了附近的一個通信塔!

如果放任這人,通信塔被毀,那對南生連隊也是很有大安全隱患。

於是班長率眾追了上去——

一個米國大兵倒是好解決。

問題就是,在打鬥的過程中,居然又冒出來六個米國大兵?

這些人裝備精良,南生他們根本不是對手。班長是第一個犧牲的,但在犧牲之前,他弄死了一個米國大兵,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彆放過一個敵人!

剩下的戰士與這些人殊死博鬥。

南生算是打架經驗比較豐富的,他一個人就直接放倒了兩個,再加上其他的戰友也放倒了兩個……

還剩下最後一個米國大兵。

但這時,南生這邊兒、連他在內也隻剩下了三個人。

三個追一個,卻怎麼追也追不上。

再一看,一個傷了肚子,一個傷在大腿,南生的腦袋被刀刃劃了一道口子,鮮血嘩嘩流。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他越來越感到體力不支。

米國大兵越跑越遠了。

南生想起班長在犧牲前說的那句話,那隱藏在骨子裡的暴戾和狠勁兒迸發了出來!他看看左右,見左前方就是雷區,於是對剩下的倆戰友說:“我去追!你倆掩護,把他逼進雷區去!”

說著,他三步兩步地就衝了上去。

那倆戰友急了,“南生你瘋了?”

“快!我們必須完全任務!”南生發了狠,幾步追上去。

兩個戰友立刻開槍,一槍一槍阻止米國大兵的去路……

再加上南生追了過來——

那大兵一慌,果然跑進了雷區,不到五分鐘,他就趟了雷,“啊”的慘叫一聲,直接被炸碎了!

白南生當即止步。

他轉過身,打量了一番,發現自己深入雷區大約二十米左右。

那倆戰友急得要命,“南生你快過來……之前你怎麼走的,現在就怎麼走……一步也彆走錯啊!”

南生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他追過來的時候壓根兒沒看路。

現在讓他往回走?

那每走一步……

就都是運氣了!

結果就在這時,也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了一個米國大兵!南生看到了,但他的倆戰友背著那米國大兵,並沒有看到!

南生急了,想舉槍打死那個人,但明顯又在射程之外,他隻好立刻蹲下、大喊,“後麵有敵人,快蹲下——”

晚了。

那米國大兵已經扣動了扳機。

一個戰友應聲而倒,另一人就地翻滾一圈兒,回了一槍……

兩人陷入槍戰。

已經受了傷的這個戰友,腹部本來就有傷,此時後背再中一槍……他覺得他是不行了,就跌跌撞撞地朝著南生跑來。

南生大急,吼道:“陶偉!你站住!你乾啥?”

陶偉臉色臘黃,用氣音虛弱地說道:“我、我不行了……南生,我替你開路……你、你趕緊過來!記著,一定要走……我走過的路……”

話音未落,陶偉就踩中了一個雷。他受過訓練,一發覺不對就立刻往旁邊一滾,頓時一陣轟響!

白南生紅了眼圈。

這時,另一個傷了腿的戰友王青華也乾掉了那個米國大兵,看到陶偉趟了雷,他的眼睛都紅了,拚了命的衝過來,“陶偉!南生!”

白南生急道:“不要過來!你不過要來啊!”

他吼到嗓子都咳出了血腥味兒,語氣裡透出了驚恐、憤怒與一絲哀求。

很不幸,王青華也很快就趟中了一個雷……

當然王青華也受過教訓,一發現不妥就立刻朝旁邊一撲,但地雷爆炸過後,他也不動了。

白南生瞬間失去了兩個戰友,目眥儘裂!

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看了陶偉、又看了看王青鬆……一個距離他七八米遠左右,一個距離他大約有十三四米遠。

白南生深呼吸。

他誓要將這兩個戰友……

帶回去!

現在已知,距離他七八米遠的陶偉,倒地的地方、與爆炸過的地方是安全的。但他跳不過去,中間必須有歇腳的地方。

想了想,白南生高高舉起手裡的槍,往前頭三四米的地方狠狠砸去!

很好,沒事。

白南生跳了過去。

可腳一落地,他才感到一陣頭暈腦漲,兩眼發黑。

他已經失血過多,有點撐不住了。

但這會兒他也已經趕到了陶偉身邊,一摸陶偉的脖子和鼻息……太好了人還活著!

南生又撿過陶偉的槍,朝著他和王青鬆之間的距離再次狠狠砸去——

很好!也沒事兒。

南生艱難地扛起了陶偉,喊他,“陶偉!陶偉你醒醒……醒醒啊!”

陶偉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南生架著他,拚儘力氣走到了王青鬆身邊,然後繼續循著王青鬆過來的時候走過的路,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直到走出了雷區……

白南生這才鬆了一口氣,把陶偉放在地上,又回去拖起了王青鬆。

王青鬆的身體也還是溫軟的。

隻是,南生死咬著牙,把王青鬆也拖出了雷區,回到陶偉身邊以後,他也因為失血過多而體力不支,暈倒在陶偉身邊。

天色漸沉。

三個身受重傷的戰士相互依偎著倒在原始森林的地上,人事不省。

失去了意誌的南生,脖子上掛著一個手工縫製的香囊——那是他的妹妹白桃桃親手做的,她還在信裡說,要他一定一定隨身攜帶,一刻也不要離開。

南生隻當她是個小孩子。

但是,收到家裡寄來的包裹的同時,他也收到急調令,能隨身帶走的東西……也隻有這個小小的、完全不占地方的香囊了。

當月上中天的時候,幾株細細的芽,從南生的荷包裡悄然綻出。

如果拆開香囊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出……

那幾株細細的植物嫩芽,竟然是涉取了白南生的血跡以後才發的芽?!

南生昏昏沉沉地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身受重傷的他和戰友陶偉、王青鬆為了殲敵,進入了雷區。

他們滅敵以後,也相互扶持著爬出了雷區,剩下了最後一口氣。但他們沒能等到後援,由於重傷不治,也是被活活渴死的、餓死的。甚至在死後,他們仨的屍體還被野獸給分食了……

南生拚命掙紮。

——不,他不想死!他還舍不得他的爹娘,他的幾個妹妹!

迷迷糊糊的,他居然回到了家裡。

他飄浮在半空中,看到了自己深深愛著的父母兄長和妹妹們。

今天是除夕,家裡人圍坐在極寬敞的炕床上吃年夜飯。

哇,年夜飯那叫一個豐盛啊!

是南生連想都不想的!

他饞得直流口水。

啊,分了家以後可真好啊,家裡的屋子又寬大又氣派!他們聊天也還聊天得很快活……老媽念叨著欠他一個紅包?還說,要攢下來給他?

南生笑了。

這時,妹妹白桃桃好像發現了虛浮在空中的他?

她眼裡流露出哀慟的淚光,喃喃地說: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南生怔怔地看著桃桃。

他笑著向她保證:好,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白南生猛喘粗氣,睜開了眼。

耀眼的強光刺激著他的眼,讓他什麼也看不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恢複了視力,發現他躺在野地裡,身邊是兩個戰友,也不知是誰……發出了痛苦的喘|氣聲。

白南生問道:“陶、陶偉?青鬆?”

王青鬆沙啞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南生,你、你還活著?”

白南生微微抬起頭打量了這附近一會兒,確定這會兒已經天亮了,而且他們仨還躺在原地。

隻不過,有奇怪的植物長在他周圍?

白南生又渴又餓,直接扯了幾片植物上的葉子,塞嘴裡嚼吧嚼吧吃了。

——這葉子挺糙,有點兒苦,但水分挺多的。

咽下這連汁帶水的葉子,肚裡火辣辣的饑餓感暫時消除,白南生鬆了口氣,又扯了幾片葉子遞給王青鬆,“青鬆,你也吃點兒,我們得保持體力……”

王青鬆接過葉子,哢嚓哢嚓吃了。

兩人歇了一會兒氣,慢慢爬起身,檢查了一下陶偉。

陶偉也還活著。

但他的傷勢最嚴重,這會兒已經發起了高燒。

南生一坐起身,才發現他和王青鬆剛才吃的葉片,是從妹妹送給他的幸運香囊裡發芽生出來的?

他呆了一呆。

但這會兒他也沒想太多,跌跌撞撞地去找之前放冷槍的那個米國大兵的屍體,繳獲了不少家夥過來。

接下來,南生和王青鬆看護著陶偉,每隔一小時就鳴一次槍……

此處植被茂盛,而且大多與家鄉的植物不同。南生和王青鬆肚裡饑餓,卻也不敢吃彆的東西,就隻好不停地去扯從香囊裡發出芽的那些葉子吃,還把葉子絞出汁水,喂給陶偉吃。

直到第三天中午,當南生扣動扳機,再次鳴槍過後,大約過了三五分鐘,遠處終於傳來大喊聲,“誰!是誰在放槍——”

南生和王青鬆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大喜過望,“是我!我們!三班的白南生!三班的王青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的時間跨度會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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