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還挺傲驕的。
孫喜美這人吧,一看就是被家裡人保護得太好、又捧得太高、太受寵愛的孩子,但品性不壞,知錯能改。
但是錢翠翠就是真的討厭了——中午的時候,她處心積慮的把偷盜的嫌疑拚命往桃桃身上推,還想方設法的避免落下口實……
即使當大家已經知悉了真相,她卻依舊不悔改、不道歉。
可見人品之卑劣。
孫喜美一進寢室就爬上了大通鋪,還在哪兒嘮嘮叨叨,“……我不管,反正呆會兒王冰鳶回來了我就跟她說,兩套架子我各要一套,但是那個布……哎呀太醜了太醜了,必須給我換成好看的布!”
一個姑娘說道:“我也想要一個收納架,感覺好方便呀,而且價格也不貴。這麼一個架子,我看一共三層布,至少也得花一尺布!這一尺布就是三角錢呢!再加上裡頭的鐵架,還有車工縫工鬆緊繩……哎呀七角錢可太值了!”
另一個姑娘說道:“其實冰鳶可以把價格定高一點的,反正我也本來就想幫襯她。她這東西又這麼好用……買一塊錢我也可以的!”
孫喜美,“我也可以呀!我可不差錢!”
說話之間,有人推門而入——
眾人還以為是王冰鳶回來了,人人都仰著一張笑臉看向了門口。
結果進來的人是錢翠翠?
眾人又齊齊把頭扭到了一旁,理也不理她。
錢翠翠:……
她低著頭進來了,直接去陽台那兒,坐在小凳子上脫下布鞋、又換上拖鞋。
桃桃想起一事,問趙靜蓮,“靜蓮姐,你沒找宿管老師要凳子嗎?”
——怎麼陽台上還是那張凳子?據說是錢翠翠的?
趙靜蓮看了錢翠翠一眼,臉色都冷了幾分。
她答道:“我已經問過宿管老師了,老師說……那個凳子根本就不是錢翠翠的,就是宿舍統一配的,每個宿舍兩張凳子!”
桃桃看向了錢翠翠。
錢翠翠低著頭朝大通鋪走去,一副受儘委屈的模樣兒。
孫喜美吼她,“我的山楂糕呢?”
錢翠翠咬唇,“我現在……沒有錢,你、你再寬容我幾天好不好?”
孫喜美家境優渥,並不很看重錢。她最生氣的,就是錢翠翠偷了她的東西,還引導她去懷疑白桃桃,東窗事發之後連一句道歉話都沒有。
這會兒孫喜美已經瞪著錢翠翠看了大半天了,錢翠翠一點兒道歉的意思都沒有,而且還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想上床睡覺了。
孫喜美就罵錢翠翠,“一回來澡也不洗你就想上床!你是想來薰死我的?”
錢翠翠麵紅耳赤,“不、不是的……馬上就要熄燈了,我、我怕黑!”
孫喜美,“怕黑你不早點兒回來洗澡?怕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薰我們了?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洗澡我明天就讓69級的三個班都知道你錢翠翠是個不洗澡就上床的邋遢女人!”
錢翠翠哭著拿了換洗衣裳和毛巾,轉身出門——
正好遇上推門進來的王冰鳶。
王冰鳶洗了頭,頭發濕漉漉的,手裡還拎著個穿了濕衣服的架子。
方才還寂靜無聲的寢室裡瞬間熱鬨了起來。
“冰鳶,趁著沒熄燈快去把衣裳曬了!”
“王冰鳶你要洗頭為啥不拿我的洗發膏去呢?”
“冰鳶啊你趕緊拿乾毛巾把頭發擦乾!”
“冰鳶我把饅頭放在桌上了,你曬完衣裳把饅頭吃了再睡!”
“冰鳶我想要和桃桃的架子!兩個都要……”
與之前對錢翠翠的橫眉冷對,有著天壤之彆。
錢翠翠一呆。
事實上,王冰鳶也是一臉懵。
她不算特彆受歡迎的人,至少沒有錢翠翠受歡迎。但不知為什麼,大家突然就特彆關心她了……
王冰鳶有些忐忑不安,去晾好了衣裳,順手拿過乾毛巾搓著頭發爬回自己的床上。
“吧嗒——”
一聲輕響,整間屋子頓時一片漆黑。
但寢室裡的姑娘們都挺興奮的,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冰鳶,桃桃找你買的那兩種架子,我也要啊!”
“我也要我也要!”
“冰鳶,你定價太低啦!開價開高一點嘛!”
“冰鳶啊我要訂兩組、四套,我給我姐寄一套去,她也是在單位住大通鋪宿舍,這兩個玩意兒真的很合適!”
“對呀冰鳶,你把價格調高一點兒吧!”
“冰鳶你能想到做出這樣的東西來,改善我們的生活質量,這可真聰明,舍得加價!”
王冰鳶十分詫異。
當然,桃桃設計出這兩種東西出來,讓雪鵬去做,本就存著掙錢的心思。
可同學們一口一個讓她漲價,這是幾個意思?!
但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
趙靜蓮說道:“是啊冰鳶,這是大家的一份心意!大家都聽說了你家裡的事兒,想幫幫你……你還是把價格調高一點兒吧,我們也會買的。”
王冰鳶愣住。
她懂了。
王冰鳶深呼吸,“謝謝大家了!大家願意花錢買我的弟弟做東西,我已經很感謝大家了。至於加價……是不可能的,怎麼都不會加價的。明天白天我們再列單子登記一下,大家願意幫襯,就已經是對我們一家最大的幫助和鼓勵了,謝謝、謝謝大家!”
姑娘們都挺樸實的。
——之前錢翠翠陷害白桃桃還死活不承認、不道歉,大家都討厭死她了。現在王冰鳶正兒八經的向大家道謝呢,大家又齊齊覺得不好意思。
“哎呀你謝啥呢,你賣這麼便宜又這麼好用的東西給我們,該我們謝你才對!”
“冰鳶呀你不會虧錢吧?”
“我們住在一個寢室裡,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說啥謝啊你太見外了!”
“回頭等我買的架子到貨了,我幫你推薦給彆人,這麼好用又這麼便宜的東西,一定會有很多人買的!”
“冰鳶也太客氣了!”
“以後可不能這麼客氣了我們是一家人!”
摸著黑洗完了澡的錢翠翠,又摸著黑回到了寢室。
站在寢室門口的時候,她還聽到裡頭傳來一片歡聲笑語。
可她一推開門——
寢室裡瞬間一片寂靜。
錢翠翠咬住下唇。
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怯生生地說道:“喜美,太黑了……你、你幫我打個手電筒好不好?我去陽台上晾下衣服。”
孫喜美怒氣衝天,“吵什麼吵!人家不用睡覺的啊?”
錢翠翠委屈得想掉眼淚。
沒一會兒,電筒光亮了起來。但看那角度,像是寢室長趙靜蓮打過來的。
不過,趙靜蓮也已經上了床上,手電筒的光隻能照到陽台門口。
錢翠翠站在陽台上,隱約看到竹竿上已經掛滿了衣服,再也擠不出位置了?
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就把王冰鳶的濕衣裳扯了下來,順手往樓下一扔,然後把自己的衣裳晾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
王冰鳶發現自己昨晚晾衣服的地方掛著錢翠翠的衣裳,而她的衣服已經不見,陽台上根本沒有!王冰鳶得急了,問道:“錢翠翠,你把我昨晚上晾的衣服扔哪兒了?”
主要是她家裡窮,一共隻有兩身衣裳換洗。
而且被錢翠翠扔掉的,還有她的內衣內褲!現在天都亮了,樓下來來往往的都是人,農大又是男生比女生多。要是被錢翠翠給扔到了樓下,王冰鳶連撿都不好意思去撿!
錢翠翠就瘋了,尖叫,“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扔的?”
王冰鳶指著錢翠翠掛在竹竿上的衣服,“昨晚我晾在這兒的!”
錢翠翠歇斯底裡,“我不知道!我昨晚上晾衣服的沒看到那兒晾著衣服!你是公安還是法官,張口閉口就是我扔了你的東西?”
王冰鳶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彆會說話的人,一下子就僵在了那兒。
桃桃拉住她,“走我陪你下去找去!”然後又回頭和趙靜蓮說道,“靜蓮姐你給大家分配一下晾衣服的位置吧,以後大家各晾各的,互不乾擾。”
趙靜蓮應了一聲。
桃桃就拿了個布袋,拉著王冰鳶下了樓。
到了宿舍樓前的空地那兒,很快就找到被胡亂扔在地麵上的衣服,赫然就是王冰鳶的。但因為是濕衣,很容易臟,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給踩得泥跡斑斑,跟垃圾沒什麼兩樣了……
王冰鳶一下子就哭出了聲音。
桃桃蹲下,把臟衣服拾好,塞進布袋裡,“沒關係的冰鳶,我們拿回去洗一洗,應該還能穿的。”
王冰鳶抽抽噎噎地說道:“我一共就隻有這兩身衣服……”
桃桃有些心疼,“我有好幾身衣服呢,先借給你穿,好不好?”
王冰鳶搖頭,“我可擠不進你的衣服。”
——桃桃隻有一米六二,個子纖弱嬌小;王冰鳶有一米七高,長年的重體力勞動使她骨胳粗大。
她是不可能穿得了桃桃的衣服的。
桃桃隻好安慰她,“我們先回去想想辦法。”
後來桃桃還真想到了一個辦法,“今天中午宋秩不出門,他有自行車。我們騎他的車子出去,去鎮上的供銷社買一套新的。”
“我沒有錢……”
“你要是沒有錢,我先借一點兒給你。無論如何你也得買一套裡頭穿的底褲和內衣呀,衣服麼……如果你不想花錢買的話,你弟弟不是剛買了花布用來做收納架的布套子的麼?我們趕回去看看,用那些布趕製一套衣裳出來。”
“我哪會做衣服呀?”王冰鳶更加想哭了。
桃桃安慰她,“彆擔心,我會做。”
王冰鳶想了想,“可我也不會騎車啊……”
“我會!”
王冰鳶呆了半晌,一把抱住桃桃,“桃桃!我要怎麼感謝你呀!嗚嗚我太沒用了!”
桃桃就問王冰鳶,昨晚上田主任和那倆婦聯的工作人員有沒有說,會怎麼處理王冰鳶姐弟倆。
王冰鳶又抽抽噎噎了許久,紅著眼睛悄悄告訴桃桃,“她們昨晚上不讓你跟我一塊兒……其實也是為我好。她們主要是想問問,那個禽獸有沒有欺負過我。”
桃桃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王冰鳶搖頭,“沒有。”
桃桃這才鬆了口氣。
可王冰鳶卻忍不住小小聲哭了,“他打死我媽的那天晚上,就是喝醉了酒,想欺負我,我媽我弟弟拚命攔著,我媽才……”
王冰鳶嗚嗚地哭,頓了一頓,又道,“我媽死了以後,他倒是不敢了。後來我頂了我媽的職,我就搬到單位大通鋪宿舍去了,再加上雪鵬看得緊,他沒有下手的機會。過了兩年白翡翠就來了……白翡翠比我年紀小,又比我好看,他後來再沒起那種臟心思,對我隻是打和罵。”
桃桃深呼吸——
“那婦聯她們有說會怎麼處理嗎?”
王冰鳶難過地說道:“她們說,會去調查我媽媽的死因。但是我媽媽當年死的時候沒報警、沒做傷情鑒定,他還去單位鬨過,說我媽是因為單位和工作過勞死的,當時單位還給了撫恤金……我媽的屍體還被火化了,一點兒證據都沒有,估計很難定他的罪。”
氣得桃桃攥起了拳頭。
半晌,桃桃又想到了一件事兒,“還有一件事兒,肯定能定你爸爸的罪!”
“他是老畜生,我可沒這樣的爹!”王冰鳶說道。
桃桃認真說道:“就算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你媽媽的死跟他有關,但是,當初白翡翠是被人拐賣才會下落不明的!我老家那邊兒可是有報警的!白翡翠後來和王光財在一起,沒準兒是拐子把白翡翠賣給王光財的,或者說,王光財也是拐子之一呢?”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王光財跟拐子沒有關係,但白翡翠失蹤的時候才十五歲,王光財肯定強女乾幼女了!冰鳶,咱們一定要把這一條彙報上去!”桃桃說道。
王冰鳶連連點頭。
兩人回到寢室。
錢翠翠一副委屈受氣小媳婦模樣兒,眼淚汪汪的跑了。
趙靜蓮領著桃桃和王冰鳶去了陽台上,指著晾衣服的竹竿說道:“喏,我在竹竿上用白膠粘好了毛線繩,看到了嗎?每人一小格……”
但是陽台並不大,即使有兩根晾衣竹竿,被分成相等的12份,位置真不大。
王冰鳶嘀咕,“以後冬天的時候,我還能把厚衣裳晾到小塘村去。其他的同學可怎麼辦啊?”
桃桃一笑,“那當然是有辦法解決的啦!好了你先把臟衣裳泡著水,我們趕緊洗臉刷牙去吃早飯了,宋秩還在等我呢!”
王冰鳶含淚笑著趕桃桃走,“那你先去吧!”然後又對張靈芝說道,“靈芝……麻煩你幫我買一個饅頭帶到課室去吧,我把我的衣裳洗了再走。”
“沒問題!”
中午的時候,桃桃果然騎著自行車帶王冰鳶去附近的供銷社買了套新的底褲內衣,然後又趕回小塘村去找王雪鵬要了花布。
趁這機會,桃桃問了下王雪鵬,他是在哪兒買的鐵絲和花布。
——鐵絲畢竟是緊俏商品,隻能批量拿貨。所以桃桃覺得王雪鵬做出來的東西價位高,還是花布的價格出了問題。
王雪鵬說道:“鐵絲是在修車鋪買的,花布是我和奶奶上供銷社去買的處理商品。但不是每一家供銷社都有處理布頭,我們跑了好幾個供銷社,才找到的布頭,而且還不太多呢!”
桃桃說道:“鐵線和花布得想辦法從廠子裡拿處理品才對。你們有人脈關係嗎?如果沒有,我老家那邊應該可以找到,但一來,如果我動用我老家的人脈,咱們就得分那邊兒一份利,這二來呢,從我老家運東西過來也很費時間……雪鵬,你姐姐可是已經為你接到了不少訂單呢!”
王雪鵬又驚又喜,“真的嗎,姐?”
王冰鳶笑著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麵列著人名,以及她們需要的數量。
粗略一掃,至少也有十來二十個!
桃桃報出了她的目標成本價——每一個收納架的成本要控製在三角錢左右,衛浴架要控製在四角五分錢左右。
“你可以自由搭配,如果布貴了,那鐵絲的價格就得壓下去。如果鐵絲的價格壓不下去,那就必須在布上下功夫。另外你還得考慮手工縫製的成本……”
說著,桃桃拿出了厚厚一迭鈔紙,目測有二百塊錢左右。
她把錢交給王雪鵬。
王雪鵬被這一迭錢給嚇著了,“桃桃姐?!”
桃桃笑道:“我不白給你,你得寫個收據給我。然後咱們再立個合同……掙到的錢,咱們五五分賬。我一半兒,你們家一半兒,如果虧了就算我的,怎麼樣?”
王家姐弟都驚呆了。
王冰鳶六神無主,“桃桃,這、這……我就更加還不清了!”
桃桃笑道:“我也是有好處的,畢竟我隻動嘴,你們卻要跑斷腿呢!”
王奶奶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這是桃桃的一片心意,也是為了幫扶我們一把。雪鵬啊,你就跟你桃桃姐立個字據吧!”
王雪鵬又看了他姐一眼。
王冰鳶紅著眼圈點頭。
王雪鵬這才懦懦地對桃桃說了句,“桃桃姐,謝謝你……”
和王雪鵬簽好合同,桃桃在現場給王冰鳶量了身材,然後拿了剪子就哢嚓哢嚓的裁剪好花布塊,將布塊塞進斜挎包裡,就急急忙忙地和王冰鳶趕了回學校。
下午課間的時候、以及晚上在宋秩那兒吃飯之前,桃桃用最快的速度飛針走線,硬是將上衣給縫製好了,扣眼也開好了,隻差衣領、衣角和袖口的卷邊了。
桃桃終於鬆了口氣。
——做衣服最難的就是裁剪和拚縫,現在這些最難的步驟她已經完成了,卷邊的活計可以讓王冰鳶自己做。
宋秩做好了飯,一邊盛飯一邊埋怨,“不是都已經去了供銷社嗎?直接買衣服就好了,還裁什麼裁!看看,你的手指都弄紅了……你彆躲,我已經看到了。”
桃桃就笑嘻嘻地撒嬌,說自己累得慌,要宋秩抱抱、還要他喂她吃飯。
宋秩當然很樂意,就去關了門,把大白桃抱在懷裡,捧著飯碗,拿著勺子一勺飯、一勺菜的喂她吃,耐心至極。
桃桃窩在他懷裡一邊吃飯,一邊看著自己手指上的針痕——因為用力拈針,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針痕,還有點兒酸痛。
她吃了幾口飯菜,突然回過神,找他算舊賬,“宋秩!我想起來了,昨晚上你說你手疼?”
宋秩頓時有些心虛。
桃桃氣憤地說道:“為啥你手疼,我就得在下麵呢?”
宋秩:……
桃桃生氣地說道:“哼,你太不老實了!罰你三天都不許在上麵!”
宋秩:!!!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愛了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8-25 09:49:22~2021-08-26 10:11: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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