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不住,大老爺們兒糙慣了,說話尺度大了點,你彆介意。”
“我不介意,”蕭潔擺擺手,“你可以尺度再大一點,說清楚,誰找炮|友?”
“梁妹妹啊。”周子瑞覷覷她,“悖用不著替你姐妹遮掩,我也是思想很前衛的人,成年人嘛,藝術家嘛,理解理解。”
“我理解你m……”蕭潔忍住一句粗口,“你從哪兒聽來這混賬話?”
“我親耳聽她說的啊。”
蕭潔一愣:“什麼時候?”
“哪月來著?哦,農曆年前,今年一月初吧,就在南芭演出後台,她不是跟你說嗎,說她沒想跟邊敘長遠,就體驗體驗性|生活,還說什麼老師講的,這有助於提升肢體藝術表現力……你聽原話是不是這個?那翻譯一下不就是炮|友?”
蕭潔如遭雷劈地僵在了座位上。
怪不得周子瑞會認識她。
“你該不會……”蕭潔咽了咽嗓,“把這話告訴邊敘了吧?”
“那我哪能這麼搬弄是非……”
蕭潔剛鬆了口氣,聽見了周子瑞的後半句:“邊敘當時就在場呢。”
“……”
那他媽還不如搬弄是非呢!
“他,他來後台乾什麼?”
“給梁妹妹送花啊。那次演出是啥元首還是領導人在來著,反正看梁妹妹挺緊張的。”
“那花呢?”
“都聽見那話了還送什麼花啊,他當然直接走了唄。後來那花是我看彆浪費了,托人給了梁妹妹。”
蕭潔冷靜了會兒:“你彆告訴我,大半年過去了,他從來沒跟以璿提過這事?”
“這種小兩口私事我哪知道,不過看他那脾氣,我估計彆說大半年,大半輩子也很難提。”
“離譜,太離譜了!”蕭潔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不問清楚,怎麼知道人家女孩子會不會口是心非說了假話?”
“那本來就是聽牆角聽見的,一般男人都很難下台階,彆說他這種不一般的了。而且梁妹妹又不是在跟外人說,這不是跟你這閨蜜說的嗎?還能有假?”
*
舞蹈中心停車場,邊敘坐進駕駛座撥通了陸源的電話。
“老板,什麼事兒呀?”陸源的聲音從揚聲器裡樂嗬樂嗬飄出來,“這個時間您沒在錄綜藝呀?您不是賄賂了段野,拿了他那約會資格嗎?您不會又在梁小姐那兒吃癟了吧?悖癟這個東西吧,吃著吃著就習慣了……”
邊敘聽著陸源在那頭絮絮叨叨,難得沒有出聲打斷。
也不知道是他最近被磨了脾氣,還是剛才已經生夠了氣,再沒氣可生了。
一直等到陸源察覺他情緒不對,主動住了嘴,他才揉了揉眉心,啞著聲說:“給我訂張機票。”
“啊?您要去哪兒?”
“阿姆斯特丹,回島,要最近的航班,越快越好。”
那頭陸源似乎剛想問什麼,邊敘已經摁了掛斷。
把手機往副駕駛座一扔,車裡安靜下來,他的耳邊又回蕩起剛才梁以璿那些話。
以前聽周子瑞說女人吵架最愛翻舊賬,思維跳躍又不講道理,簡直不可理喻,但從他沒見識過梁以璿的“不可理喻”。
因為除了在床上,梁以璿平靜得就像一灘死水,所有的情緒都是輕飄飄的,好像他這個人對她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而現在,終於有天看到她情緒起伏,看到她咄咄逼人,卻是她讓他離開她的生活。
也是這天,當他用最卑賤的口吻問出那句“你把我當什麼”,他終於不得不心服口服――掌握這段關係的從來不是他,而是梁以璿。
他早就應該清楚,真正的遊刃有餘是什麼樣子。
多少學院派精英和批評家曾經對他的音樂和演奏評頭論足。
他從不反駁,不回擊,甚至毫不在意。
因為他有十足的把握和底氣,根本不需要向誰證明。
而在這段關係裡,當他因為那一句刺耳的牆角,開始急流勇退地收斂自己;
當陸源一遍遍提醒他去解釋緋聞,而他裝聾作啞、置若罔聞;
當他即便被單方麵分手,也要用高高在上的姿態出現在梁以璿的麵前――
那不是因為他真的勝券在握,而是因為他的潛意識一直企圖證明:他是勝券在握的。
可是真正的勝券在握,從來不需要證明。
他刻薄的言語和敷衍的關心,他隨心所欲的姿態,不過全都是一邊在意,一邊裝作不在意的虛張聲勢。
邊敘握著方向盤,後仰下去,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他忽然記起昨晚半夜睡不著,從客廳書架拿的那本《人生的枷鎖》。
書裡有句話說――“這世上最大的折磨,莫過於在愛的同時又帶著藐視了”。
而他的折磨,早在他自以為占儘上風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