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整個城市籠罩在絢爛的霓虹燈之中。
來往的車水馬龍, 從高處望下去,已經完全變成了燈火的長龍。
城市的夜晚,最繁華,也是最令人孤單的地方。
鬱深集團九十層,燈火通明。
冷淡色的高級地毯上,金絲邊框眼鏡鏡片和框架早已經分離。
鏡片像無數破碎的冰棱, 分散在地毯上,閃爍著攝人的寒光。
鏡框姿勢扭曲地殘破地倒在沙發邊。
偌大的總裁辦公室內, 一扇窗戶開著, 涼風嗚嗚地刮進來。
這裡已經沒有人了。
肖景和陳燁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霍深見。
高大英俊的男人麵色蒼白,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眼睛始終死死地看著前麵。
他坐在車子裡, 身體前傾,手臂承載大腿上, 雙手合十成一個拳頭抵在下顎上。
那雙眼睛裡有著讓人不忍心的悲傷,卻又讓覺得他的身體裡蘊藏著可怕的毀天滅地的能量。
仿佛草原上被獵人槍殺了幼崽的雄獅。
悲愴怒吼之下是同歸於儘的決絕殺意。
霍深見看著前方的目光,毫不掩飾濃濃的殺意。
陳燁清和肖景的臉色也十分不好。
一來非常擔心鬱長洱的處境。
哪怕鬱長洱是顆子彈,那也是長在深哥心臟深處最柔軟地方的一顆子彈。
如果這顆子彈受到傷害, 深哥該有多麼疼……
二來……
兩人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的擔憂。
深哥臨走前從抽屜裡摸出了一把□□。
裝滿了子彈。
肖景和陳燁清不會用槍。
可深哥這種出身的人, 難保他小時候都學過。
他們還來不及開口阻攔, 被霍深見的眼神嚇到, 根本開不了口。
如果過去之後場麵真的不可收拾, 他們一定要攔住深哥不能讓他開槍!
那禽獸賤命一條,根本不值得在乎。
可深哥不一樣,殺了人就是臟了手。
雖然鬱深如今家大業大,但是同等級的對手誰不虎視眈眈。
一旦有了個這麼大的汙點在身,未來就好比走鋼索!
稍不留神就是萬丈深淵。
陳燁清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深……”
他剛一開口就被肖景打斷了。
出了這種事,已經不是說話,勸阻,理智能解決的了。
以深哥現在這種狀態,早就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
說跟不說沒有區彆。
他們能做的,就是在深哥失去理智的時候合力鉗製住他。
那個酒店是鬱深集團旗下的產業。
陳燁清接到何嬌嬌電話的時候,肖景已經打電話聯絡了艾安頓。
可是工作人員告訴他們,702室今天沒有人入住。
他們也在第一時間進去了,裡麵的確沒有人。
霍深見直接搶過電話。
“從現在開始,7樓所有房間都闖進去!”
“可是總裁,六樓以上都是貴賓,我們……”
“闖進去!不配合地直接破門!我不想再再重複第二遍!”
“是……”
艾安頓是鬱深旗下著名的連鎖奢侈酒店品牌。
六樓以上的客人,基本都是年消費固定在八位數以上的人。
鬱深今晚注定要得罪很多人。
肖景撥何嬌嬌的電話,可電話始終打不通,處於忙音。
“這個該死的何嬌嬌,到底打的注意,電話都打不通!”
霍深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何嬌嬌嗎……?
霍深見這邊從集團總部趕往酒店,酒店那邊,也已經雞飛狗跳。
大老板親口下的命令,除了遵守並立刻執行外還能怎麼辦?
聽大老板的口氣,如果他們陰奉陽違,必定要回家吃自己。
酒店的人馬,以最快的速度分成了三個小隊,對七樓的客房開始了掃蕩式打擾。
“客人,請開開門好嗎?!”
“客人,我們是酒店管理人員,客房內可能存在不安全因素!”
“客人,很抱歉打擾您,請把門立刻打開!”
整個樓道裡都回蕩著“咚咚咚”的敲門聲和叫門聲。
七樓很快怨聲載道成一片。
“你們酒店有毛病是不是?仗著是鬱深旗下的就可以這麼為所欲為嗎?”
“你們就是這麼對待貴賓的嗎?”
大晚上的,有的人都睡覺了,強行被叫起來開門。
開了門之後,一大堆工作人員嘴裡說了句“抱歉“就直接往裡麵衝。
不管不顧地把每個角落都搜查一遍。
直到確定房間沒有任何異常之後,才退出去。
客人拉住他們要講道理,工作人員們滿臉為難,“很抱歉客人,我們現在真的沒有時間。
等事情過了會出台賠償政策。”
然後繼續鑽進下一個房間。
由於事情太急了,如果有人超過五分鐘不來開門,就直接破門而入。
有一件房間裡,一對男女正濃情蜜意,突然之間工作人員們闖入,一邊尖叫一邊用被子裹住自己。
房間裡沒有任何異常,領頭的人很嚴肅地站在他們床邊問,“女士,請問您是自願的嗎?先生有強迫您嗎?”
床上的女孩子臉色潮紅,目瞪口呆。
“……神經病啊!!”
說完直接把床頭櫃上的半杯紅酒撲向了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的臉僵硬了短短一瞬間,紅酒還在臉上流淌,頭發上還在滴,已經揚起了金牌服務人員的標準笑容。
“十分抱歉,打擾先生和女士的雅興了,兩位請繼續。”
說完,狼狽而優雅地退了出去,為他們帶上門。
一出了門,立刻又恢複了火燒眉毛的樣子。
“快快快!!!下一間!!”
總裁隻告訴他們進去搜查每一間,又沒說具體要搜查什麼。
萬一那個女孩子不是自願的呢……
這也勉強能算是個異常之處吧……?
艾安頓酒店每一層都有將近一百個房間,入住率又很高,搜查起來苦難極高。
好幾個脾氣火爆的男客人差點和工作人員們打起來。
半個小時後,酒店大門口急刹車下兩輛黑色加長車。
兩輛車子還沒停穩的時候,門已經開了,霍深見率先從車子上跳下來。
肖景和陳燁清緊隨其後。
陳燁清手裡抄了一根球棍,一邊跟著霍深見快步疾走,一邊在手裡拍了拍。
這個樣子真的像要去打架的。
他們三人身後,十來名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漢。
氣勢洶洶。
艾安頓前台看著滿臉冰霜的俊美總裁,花癡的膽子都沒有了,惴惴不安地快步迎接上去。
樓下大廳的客人們還不知道七樓上在發生什麼。
一行人動靜太大,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們。
“哎?那不是霍深見嗎?”
“是啊……是霍深見啊!這裡是鬱深的產業呀。”
“霍深見本人……看上去電視裡凶啊……”
肖景心很沉。
能不凶嗎?都要去殺人了……
千萬要攔住深哥才好啊。
有個女孩子尖叫。
“霍深見,我喜歡你很久了!”
前台努力地跟上總裁一行人大長腿寬大的步伐,小心看著霍總裁的臉色解釋。
“總裁,接到電話之後,我們立刻對七樓展開了搜查。
還隻剩下幾間房沒有搜了,但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的異常。”
“行了你不要跟著了,忙你的去吧。”
陳燁清一說完,前台小姐鬆了一口氣。
“好的。”
電梯裡,肖景安慰霍深見,“沒有搜到就是好事兒,說不定根本根本就是個惡作劇。”
霍深見的眼睛裡有毫不掩飾的沉沉的惡意。
“不會。”
那個女人不會跟他開這種玩笑,她巴不得在他麵前樹立完美形象。
不會開這種人仰馬翻的玩笑。
朵朵的處境隻怕不妙……
電梯打開,工作人員們在門口迎候。
打頭的三個領班,身上不約而同的有紅酒漬或者黏糊糊的黃色咖喱,或者上半身的襯衫都濕了。
肖景眼皮一跳。
看他們這個樣子,就知道這半個小時,因為霍深見的命令,艾安頓有多麼雞飛狗跳了。
三個人同時揚起標準的微笑。
“艾安頓酒店,竭誠為總裁服務。”
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心情,這三個人的樣子實在是很搞笑了。
但在場的沒有一個有著個心情。
“我們搜查過的每一間都沒有問題。”
“還剩下07092到07012,其中07094和07098是空房。”
霍深見抬手,保鏢們立刻從他身後魚貫而出。
與此同時,酒店大門口慢悠悠開歸來一輛紫色的超跑。
從車上跳下來一個笑意吟吟的女孩子。
駕駛位置上下來一個很高的男生。
白天天和鬱長洱。
白天天看著鬱長洱嘴角下不去的笑意,嘴角抽抽……
“朵朵你彆這麼笑,咱們是去乾壞事兒,又不是去獻愛心。
你這麼笑我心裡毛毛的……”
朵朵小時候就是個欠揍的小孩,滿身的惡作劇壞心眼。
怎麼覺得長大之後,更欠揍更壞了……
向軒是怎麼教她的……
鬱長洱的聲音甜甜軟軟的。
“我就是去做好事的。”
為民除害還不算是好事嗎?
把他們當作雜草一樣,斬草除根!
“對吧童童?”
小姑娘的聲音驕矜得很,一點看不出她打算下怎樣的狠手。
小狗腿子童童:“對!長洱姐姐說什麼都是對的!”
白天天看看手機。
向軒怎麼還不來……
他心裡毛毛的,可他又管不住朵朵……
鬱長洱往裡麵走,白天天隻能跟上。
以那些保鏢們的身手,一腳下去就是一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