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暴雨,張甘接了一單外賣。
最近他常送這片區,也接過幾次這個地址的訂單,知道訂外賣的是個女孩。偶爾天氣糟糕的時候,女孩還會特意多訂一份奶茶送他。
然而這次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他好不容易上了樓,敲門也無人回應,但有聽到罵聲和哭聲,隨後傳來了一聲尖叫。
“林女士。”張甘用力敲門,大聲呼喊,“在家嗎?”
裡邊忽然沒了動靜。
張甘放下外賣,大聲道:“外賣我給你放門口了!”
說完,他又在手機上發了一條信息。然後到了樓裡的黑暗處,穿牆而過,潛伏在牆中。
外賣沒人取。他在牆裡看看這邊室內是否有人,沒人便繼續沿著牆穿越。
“抱歉了,借過。”他心中默念著。
這麼折騰一番,總算是穿牆到了那女孩的家裡。
室內有個男子正掐著女孩的脖子。
“你給不給,不給我就把你之前的照片抖出去!”
見到他進來,男子愣了一下。“你誰?怎麼進來的?”
“送外賣的,外賣到了。”張甘道。
男子愣了一下,臉色陰沉道:“你是她新男友吧,不然怎麼有她家鑰匙!”
張甘:“麻煩放開她,不然我報警了。”
男子一下惱羞成怒道:“敢勾引我女朋友,老子連你一塊削!!”
他從茶幾上摸過一把水果刀,居然就刺了過來。
張甘冷冷站在那兒,讓他刺。
尖刀穿過了他的身體。
男人撲了個空,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又砍了一刀。
張甘無視了他,甚至穿過了他的身體,扶起女孩:“沒事吧?”
女孩哭著倒在他懷裡:“小哥,救我!他瘋了……”
張甘轉頭道:“彆急,他跑不了。”
那邊,男子僵了一會,忽然又大叫一聲刺了過來。
水果刀再次穿過張甘的身體後,他害怕了,顫聲道:“你到底是誰?是人是鬼?”
張甘沒搭理他,問女孩道:“他說你的什麼照片?”
女孩抖著聲道:“就是那種……照片。他是我前男友,我們已經分手了,他賭錢,輸完了,就來要挾我……”
張甘道:“明白了。”
他回頭伸手:“照片呢?”
男子終於回過神來,麵露凶相道:“你就算是鬼,又能拿我怎樣!”
張甘:“你這麼認為就錯了。”
男子撲上來,發著狠亂刀揮舞,依然穿過了他的身體。
男人還想進一步越過他刺向女孩,然而這次被張甘揪住了頭發,不由臉色一變。
可任憑他如何揮舞凶器,拳打腳踢,卻無法傷害張甘分毫,隻有頭發被死死揪著。
窒息加恐懼,男子終於道:“饒命……放,放了我吧……”
張甘道:“照片。”
男子慌忙摸出手機。
張甘接過,讓他解鎖了,扔給女孩刪照片。
男子看著他的手一會能穿過東西,一會還能拿東西,更驚恐了。張甘問女孩:“刪好了嗎,雲圖庫也彆忘了刪。”
女孩一邊擦眼淚,一邊抖著手操作:“還沒,我我馬上……”
張甘等她弄好了,確認沒有什麼遺漏的把柄,便道:“好了,你現在可以報警了,入室傷人,也夠他判頭的了。”
他知道女孩不敢報警,是害怕對方把手上照片散播出去,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些照片。
“我的話,就當沒有來過,你也沒有看到我,可以嗎?”他問。
女孩趕緊點頭。“你你你可以等警察到了再走嗎?”
其實男子已經嚇暈過去了。但是她害怕。
張甘答應了:“但是你不要告訴彆人我的事。”
女孩瑟縮道:“那你是……是幽靈嗎?”
剛才的情景她也看到了,隻不過因為張甘是來幫她的,平時也見過幾麵,她一時沒想太多。
張甘笑道:“是,我是你去世的親人拜托過來看看的。他們希望你過得好好的,少熬夜,特彆半夜裡,少喝點奶茶。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注意安全,不要給陌生人開門。這個人如果出來再為難你,你就報警,不要怕。”
女孩怔住了,眼淚不住往下掉。她的父母早已去世了。
“對了,外賣在門口,記得給個好評。但是不用記住我,天亮後我就離開這個人的身體,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張甘一本正經編完,隱入了牆裡。
“我就在這守著你,等警察來調查完了再離開,你不用怕。”
他說到做到,一直蹲在牆裡,剩下的交給警察去。
他也不擔心會留下蛛絲馬跡。他身上的活躍粒子不會讓他留下任何腳印。
女孩也遵守了約定,警察來詢問時,沒有提到他的存在。
男子那邊無人相信他的說辭,這世上又哪來的幽靈呢?
後來,張甘偶爾還會接到她的訂單。
女孩每次看見他都特彆熱情。
張甘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他依然悠哉地送外賣,喜歡到處看熱鬨,聽到消防的笛聲就會忍不住跟上車隊,看看哪兒著火了,有沒有人被困,要不要幫忙。
如果他一身的能力無用武之地,那麼天選的意義是什麼呢?
當然,他謹慎地選擇不暴露自己。
而他的參與,也時常被人選擇性淡忘。
張甘覺得,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天助吧。
這天又是暴雨,早晨他剛送了一單外賣,就回來了。
要是平常,這天氣他不送到晚上是不會休息的。
可這次出了意外。
他的手指又透明了。
明明這半個多月裡,他一點也沒曬太陽,每次晴天都是窩在家裡,窗簾也用了遮光的。
看起來,這不僅是陽光的問題。
張甘坐在屋裡,除了自己看著身體透明有點怪,沒什麼不適。
但是看樣子,不久後又要從這個世界消失,進入某些奇怪的地方了。
他決定做些準備,帶個求生裝備什麼的,結果他和淘淘店主谘詢了一通,被推薦了套餐:開山斧、打火石、工兵鏟、釣魚線……
張甘:“……”
他的求生似乎用不著這些。反正那些空間的主人,都有神通本領,打是肯定打不過的。他隻能講講道理。
如果主人在家,什麼都好說,就怕主人不在家,他被困在那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所以,他還是備一些乾糧,水之類的好了……
張甘說乾就乾,買了個背包,放了吃的,水可以不用多,能堅持一星期就好,如果他幾天都沒脫困,估計小命也懸了。
他還帶了些彆的:
充電寶——當然是給手機充電用的。
一個真空壓縮枕頭——困了能枕。
一個口琴——無聊吹吹不費電。
還有一副撲克牌——誰會跟他玩呢,他可能腦子鏽了。
……
他想來想去,愣是沒想到這次還是失算了。
這幾天他都老實在家待著,觀察身體的變化進展,以便及時補充食物。這樣消失後他還能堅持一段時間,減少後期的食物消耗。
第七天傍晚,他終於完全透明了,看著眼前的景物消散,呈現出一片灰蒙蒙。
這是個灰色的世界,能見度在傍晚天黑與天亮之間的界限,不過,能看到的也隻有雨。
這裡下著雨。
“……”張甘無語了。
他沒帶傘。
而在這個世界,他的身體無法穿越任何東西。
所以他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