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伊甸園的蛇(2 / 2)

月亮落入我懷中 霧下菘 14317 字 9個月前

言月眼眶有些發熱,喉嚨發澀。

他還是對她那麼好……

她聽到樓下汽車馬達聲,跑過去時,看到的卻不是許映白。而是另外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襯衫和西褲,個頭高高瘦瘦。儒雅又文氣的一張臉,黑發裡夾著一些白發。

他原本正注視著花圃,眼下回頭,朝她溫和地笑,“你好,我是許明川,許映白的父親。”

他說,“你是月月嗎?正好,我想見你,和你聊幾句。”

言月很拘謹,叫他許叔叔。

傭人上來茶點。

她忽然覺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用什麼身份麵對許映白的父親,用什麼身份待在這個家裡。

許明川朝她微微一笑。

他氣場和許映白不同,很是溫和,“我知道,你們已經結婚了,映白對我說了。”

許映白確實說過,他已經通知過家人。

言月微微一怔,原本,她以為,那隻是許映白為了讓她安心所說。

“映白小時候的經曆很複雜。”許明川喝了一口茶,緩緩道,“他性子也一直乖張。”

他手指一晃,茶水溢出來了幾點,溢到了茶幾上他的手機屏幕上。言月用紙巾幫他擦了擦,卻意外看到,許明川的手機屏保是一個小姑娘。

許明川說,“這是我侄女,許稚。”

小姑娘穿著藍白色校服,生得很俊俏,像個小瓷娃娃。

“我們家這種人少。”許明川語氣很溫和,說起許稚的語氣,滿是憐愛。比起說到許映白,更像提到自己的孩子。

言月默默地想,許映白和父母之間也不親近。

許明川說,“他自小性子獨。”

“執念和煞氣都過重,壓製不住。”

“很難相處。”

許明川說,“我看你心裡像是藏著事。”

他像是一位極為溫和的長輩,言月在他的注視下,緊張緩緩消失,卻抑製不住沉鬱。

她雙手捧著茶杯,啜飲了一小口,神情有些迷茫,“他……對我很好。”

“映白是搬來櫟城的。”許明川緩緩說,像是在回憶著什麼,“他小時候,有過一個小青梅。”

言月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

“小姑娘活潑開朗話多,和映白性子正好相反。”許明川歎,“但是映白意外能包容她。”

是的,和她性格也截然相反。

不那麼瑟縮內向。

“他從小就這樣,很少管彆人的想法。”許明川問道,“和他結婚,是不是他強迫你的?”

他和許映白都很英俊,五官完全不像,可是,這一瞬間,言月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點點許映白的神態,讓她心裡更為酸澀。

“有緣,便是有緣,無緣,便是無緣。”許明川說,“不必強求因果。”

許明川溫和地說,“你若是不願意,也可以不用和映白在一起。”

“人生,不隻有兩條路。”

話音未落,玄關處,微涼的秋風灌入。

許映白站在門邊,神情略微有些沉。

也隻有這種時候,許明川在自己兒子身上,可以看到這樣的神情。

許明川離開了,和來時一樣突然。

室內隻剩下許映白和言月二人。

言月低垂著眼,瓷白雪膩的手指緊緊握著杯子,什麼都沒說。

如今,麵對他。不知為何,她心裡格外痛苦。

許映白淡淡說,“不用管他。”

這是他一早就有的態度,如今,他在許家有話語權,有絕對的自由,不需要被任何人乾涉。

言月咬著唇。

他脫了西服,解開領帶,修長的影子籠罩了下來。

她不願掃許映白的興。可是,如今,她心緒複雜,心裡難受,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在這種情況下接受他的好。

在他和她第一次接吻後,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許映白對親密的需求很大,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主動索取。

言月低聲說,“我,我今天晚上想回宿舍。”

和黃嬈今晚都在宿舍,對她驟然回宿舍有些驚訝。

賀丹雪問,“月月,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和你男朋友鬨矛盾了嗎?”

言月說,“沒有。”

她爬回自己的鋪位,這才終於覺得有了實感。

“阿雪,嬈嬈,我想問個問題。”

“嗯?”

言月有些迷茫地問,“假設一個人沒有了記憶,她還能算得上是她嗎?”

黃嬈和賀丹雪麵麵相覷。

“當然是。”賀丹雪說,“你就是你,比如你現在當著我的麵失憶了,對我而言,你還是月月。”

黃嬈思索了一番,“本質上,如果認可靈魂的存在,那麼永久失去記憶了,原來的人格就不複存在了。”

言月抱著自己膝蓋。

她忽然說,“我媽媽,是自殺的。”

“但我忘記了,她為什麼要自殺。”

黃嬈和賀丹雪都沉默了。

“我老覺得,好像是我害死了媽媽。”言月低垂著眼睫。

“怎麼可能?”賀丹雪說,“你那時候還才那麼小,你怎麼害死你媽媽。”

黃嬈安慰道,“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不會願意看到你這麼難過的。”

言月抽了抽鼻子,“隻是一種感覺。”

“月月膽子這麼小,又乖又內向,怎麼可能害死人。”

“過都過去啦,彆瞎想。”

……

這天晚上,言月睡得不好,又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噩夢。

第二天,是一天滿課。

言月回到宅邸時,已經差不多是晚上九點。

她自己常用的吉他和提琴都忘在了宅邸。上周,她發了第三支視頻後,應粉絲要求,打算接一個吉他基礎教學合作視頻,需要用到自己常用的那個吉他。

她原本提前和許映白發了短信,說不回來了。

如今。

家裡靜悄悄的,隻有許映白一個人。

指紋鎖發出噠的輕響。

屋子空蕩蕩的,隻餘下月光落在地板上。言月輕輕去了琴房,拿了吉他,又去自己臥室收了一個小行李箱,帶了一些貼身衣物。

隔壁房門是開著的。

大敞,對她毫無戒備。

許映白在她麵前穿著一貫是穿得嚴實得體的,衣物甚至不會有任何褶皺,從少年時代開始,他原本也就是這樣的人。

言月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她視線掃到那裡,男人緊實流暢的小腹處。他皮膚極白,那抹紋身便格外明顯,隻是一晃而過,言月沒有看清。

待他穿好衣服,一切便都被再度遮掩。

許映白的身上,居然會有那樣的印記……

言月心裡酸澀。

像是伊甸園裡,偷吃了蘋果的欲望之蛇。禁欲和極致的欲,天堂和地獄,隻有一牆之隔。

他和她想象的,區彆很大。

許映白始終是神秘的,有所保留的。她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在她麵前,他一向都是衣冠整齊,甚至沒在她麵前多露出過一寸皮膚,便連失控和沉淪都極少。他心裡對她的在意,到底又有多少?

她心裡酸酸澀澀。

言月往行李箱裡收拾了一些必備物品。她悄無聲息地下樓,把箱子往外挪。

未等她走出。

許映白站在玄關旁,高挑清頎,夜風拂動他額前細碎黑發,露出秀雅俊逸的五官,越發顯得矜貴清冷。和剛才的男人,宛如不是一人。

他站在門邊,這樣看著她。

看著收拾好了行李的言月。

不知道站了多久。

大半夜,她拖著行李箱,小臉幾分蒼白。

幾天前,兩人曾那麼親密,如今,一切像是回到了原點。

可是,還是離不開,走不動。

隻要對著許映白。

言月一動不動,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隨著許映白走近,男人冰涼的手指伸出,一點點,細致地幫她把外衣帶子係好。

“言月,彆走。”

她沒挪動腳步,細瘦的肩,像是蝴蝶翅膀一樣輕輕顫抖。

他狹長的眼看向她,嗓音清冷,“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你現在愛我。”

“眼裡隻有我。”

“就夠了。”他將她拉回自己懷裡,手指修長有力,不由分說。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