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 許映白說,他擁有的沒有那麼多?
言月有些迷茫。
在她看來,許映白一直是是雲端上的人。
出身優渥, 模樣好看,成績優秀, 自己本身能力強。在她的印象裡, 許映白似乎什麼都可以做到,什麼都不缺。他性格清冷穩重, 幾乎讓人讀不出多少情緒波動。
許映白凝視著遠方的湖光, “我有需要做的事情。”他的語氣很平靜。
言月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我今天在圖書館,搜到了……一些你以前寫的論文。”言月低垂著眼, 她嘴有些笨, 這種時候,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隻能揚起那一雙濕漉漉的清澈的眼看向他。
“真的是因為不喜歡, 所以才轉專業嗎?”這個問題其實一直堵在言月心裡,她始終無法接受許映白之前的解釋。
一時間門, 世界都寂靜了下去,甚至隻聽到淡淡的風聲。
許映白看向她,“因為沒天賦。”
“繼續學下去, 也做不出什麼成果。”他平淡地說,“所以放棄了。”
言月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她對物理一竅不通,許映白說自己沒天賦,她也無從辯駁。
可是, 怎麼可能?
許映白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她,兩人似乎挨著這麼短短一截距離。
言月內心翻湧, 她仰臉看著他,實在忍不住脫口而出,語氣竟然有點賭氣意味,“我也沒有天賦,做不出好聽又喜歡的音樂。”
“前輩說我的歌寫得不市場,擴大不了受眾。”她說,“想有更多聽眾的話,遲早不能再這麼寫。”
“那我是不是也需要換專業了。”
言月說完後也後悔了,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鬨,像個幼稚小孩,簡直像在對他發泄情緒。
“你有天賦。”許映白眉目未動,絲毫沒有被她惹怒。
“言月,你隻要做你喜歡的就好。”
言月於他而言,像是一個可以感知情緒的窗口。
他對她有強烈的欲/望,是種很複雜的感覺,混雜著男人對女人的欲望,對妹妹的保護欲、對愛人的獨占欲和掌控欲。生活裡,他喜歡到她笑、想見到她的喜悅和幸福。
他對自己向來無所謂,卻希望她可以事事順心。
甚至連當年,他以為她愛那個男人。
許映白從沒插手過她的小小副業,由著言月發展自己喜歡的愛好。
即使知道她是個很幼稚的人,身上總有些不合時宜的理想主義和倔強的天真,許映白都可以包容欣賞。
從小到大,在親人麵前,她習慣於被打擊忽視,對自己從來沒有自信。
眼下,卻是在許映白這裡,聽到這樣確鑿的肯定。
曾經,她以為他是極端高標準的完美主義者,眼裡根本看不上笨拙的她和她這些小小的技能。
言月眼眶忽然有些熱,不知到底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
她陡然想起以前。
高中時,言月去教室裡拿自己不及格的物理考卷,聽到辦公室老師的議論和讚歎,說以後估計再難出許映白那麼有天賦的學生了。
她也想起以前,學校的張貼的競賽捷報上他的名字。也想起以前,他寫滿公式和數字的稿紙。
言月忽然就很難受,眼眶發熱,忍不住想哭。
許映白晚上有會,第二天要去河州出差,似乎是在談一個跨境合同。
已經隻剩下約莫二十分鐘,他就要走了。
兩人之間門,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許家的車到了。
言月沒過去,她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許映白朝她走來。
天光落了下去。
男人眉目遠山般淡秀,宛如清輝玉樹。
他修長的手在她發上撫了撫,甚至可以說得上溫和,“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按時聯係我。”
“等我回來一起準備過年。”
好像……每次,許映白對她的要求,都這麼簡單。
好好吃飯睡覺。
言月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見到空蕩蕩的房子,這才想起,許映白已經不在家了。
出差去了。
他的工作很忙,強度很大,出差也是家常便飯。
言月背著書包去了學校,去圖書館寫論文。
今天進展很快,她很快把論文構架寫完。
下午有吉他課考試,言月這幾天直播很多,手正熱著,期末開始發揮極好。
吉他老師說她不錯,指法進步很大,音樂裡情緒也更加飽滿了,而且不那麼猶豫了,似乎對自己多了一點篤信。
期末考試結束後,放了寒假,其實離著過年就沒多少天了。
言月踩在鬆軟的雪地上,邊走邊和唐薑打電話。
唐薑問,“你今年來不來我家?我媽問了你好多好多次了。”
言月十七歲那年,因為不願意和言高詠一起去何家過年,打算一個人留在家裡。唐薑看不下去,就生拉硬拽,帶著言月去她家裡了。
唐薑是獨生女,言月第一次去唐家時,有些害羞,很靦腆,紮著雙馬尾,穿著漂亮的裙子。唐母對言月喜歡得不行,說天上掉下來一個這麼乖巧的漂亮寶貝。
尤其聽唐薑說了言月家裡情況,以及她為什麼不和爸爸一起過年時,對她更是憐惜。
“我和她說你分手了,我媽還一直想給你介紹對象呢,說她最近手裡好幾個好男人,一個醫生、一個連鎖奶茶店老板、還有一個禮大在讀博士,都可以給你介紹。”唐薑說。
言月,“……”
唐薑說,“我當然就說啦,說你現在有新對象了,我媽還不放心,問是新對象對你好不好,靠不靠譜,彆又是騙子渣男。”
她頓了下,語氣有點幸災樂禍,“我沒和她說是許映白。”
當年一中的家長,幾乎沒有不認識許映白的,實在是過於模範學生。他很擅長給長輩留下優秀完美的印象。
“不過呢,我還挺想看,許映白知道你去相親後的樣子。”唐薑說,“叫他破破防。”
言月都臉白了。
她不敢想象那個畫麵,怕自己被弄死,那些個男人估計也活不了了。
“彆了薑薑,你告訴阿姨。”言月聲音都發顫了,“彆給我介紹了。”
唐薑說,“你怕成這樣乾什麼!許映白真是個變態,對你做了什麼啊。”
“今年就不去了。”言月說,“等年後,我再去給阿姨拜年。”
“那你在哪過年?和他一起回許家去?你們是不是還沒辦婚禮?”唐薑其實也有這點顧慮,雖然領了證,但是沒公開也沒辦婚禮,現在言月隨著許映白一起去許家,總覺得好像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意味,很委屈她。
畢竟,不可能每見到一個人,就把結婚證拿出來甩人臉上。
婚禮,還是有它的意義的。尤其對於許家這樣的豪門大族而言。
言月輕聲說,“他和我在家一起。”
“等年後,再去他家。”
“這樣,那行。”唐薑說,“他還挺不錯,願意陪你單獨過年。”
說實話,自然還是小情侶在一起更加自在。回那樣繁文縟節的大家族,過年簡直像是受刑。
“對了。最近,我們學校來了個京大的交換生。”唐薑說,“和她玩了幾次有點熟,她是京州人,我就找她打聽了一點許家的事情。”
唐薑說,“聽說他們家家教特彆變態,對小孩要求很嚴格。”唐薑聽了一點點例子,心想怪不得能養出許映白那種變態男人。
言月微愣。
唐薑語氣更加曖昧,“他家在圈子裡口碑很好,從沒搞出過緋聞,據說男的婚前都得是處男呢,許映白是嗎?你試過他了嗎?”
言月,“我,我不知道。”
先不說他們沒到那步。就算到了,這種事情,他自己不說……她怎麼能分辨出來的?
她同時也驚呆了,“他們家……真的這樣嗎?”是不是有點太守舊?
唐薑哈哈大笑,“當然是謠言啦,你也太好騙了。”
“和你說正經的。”
許映白是許明川獨子,在許家這輩行二。許明川上麵有一個哥哥許臨川,許臨川也有一個兒子,算起來是許映白的堂兄。可惜堂兄似乎不怎麼成器,目前看起來,許映白各方麵能力都遠超他。
幾年前,許明川出事時,是尚才二十歲的許映白出麵,把這一切拉回了正軌。如今,他越發成熟,外界都一概認為,許老爺子的下一任繼任者,隻可能是許映白。
言月對許家狀況完全不了解,甚至還沒唐薑了解,她很天真,對人情世故幾乎一竅不通。
唐薑歎,“算了算了,看來他也沒打算叫你去他家宅鬥。”
應該是打算出來兩個人過。
以許映白的腦筋和心眼,能抵得上一百個言月了。他有本事,性格強勢又護短,那麼言月怎麼著都行。
晚間門,言月在琴房,正在練吉他,準備直播的事情。
澤淵聯係上她,“之前和你說的和平台簽約的事情,考慮得如何了?那邊今天又在催我了,說是錯過了這段時間門,又要過年了,之後有什麼變數就不知道了。”
畢竟,平台見言月現在熱度正好,但是熱點更新換代速度實在太快。
過幾個月,誰知道是什麼光景?
言月現在其實早就不缺錢了。但是她不是很想動用談珊琳的遺產,更不願找言高詠要錢。許映白給她的那張卡,言月也沒用過。
她很渴望自己賺錢,證明自己的價值。
言高詠那番話,她一直記得。
言月倔強,又有些理想主義,都藏在柔和的外表下。
“簽約好處很多的。”澤淵忍不住繼續說服她,“明星都有經紀公司的,你自己有這個實力,平台幫你運營一下,多來點流量多好。”
“而且你不是一直希望多一點聽眾嘛。”
“還能多結識一點人脈,對你以後發展也好。”
有貓是個大型平台,橫跨做很多內容,最近在發展文娛一體化。
假設可以在平台做出頭的話,以後有邀約自然也多。
“目前平台給你開的合同保底月薪都有5k,還有提成,提成主要看直播間門收視率。然後你自己的禮物、廣告這些和平台五五分。”澤淵說,“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是這是自己賺的,當個零花也不錯嘛。”
自己賺的……
澤淵果然是老狐狸,知道這句話是最能觸動她的。
澤淵又道,“不過,簽約後呢,你需要固定直播時間門,然後有時候,工會可能會給你安排一些直播內容。
“什麼內容呀?”言月問。她實在不願意被迫唱歌跳舞。
澤淵撓了下腦袋,為難道,“現在我也說不好,都得看到時候的安排吧。”
言月咬著唇,還是沒鬆口。
澤淵說,“平台那邊說可以等你三天,月月,你考慮清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言月剛掛了電話,就看到房管郝郝的短信。
【我加上那個W先生了,正聊著呢。】
言月叫她把禮物錢退回去。
郝郝切回界麵,回到和W的微信聊天界麵:【哦哦,你姓溫是嗎?】
所以id才叫做W啊。
對麵男人回複:【不是,我是他的秘書,不是本人。】
郝郝回複;【那謝謝你老板對我家主播的支持啊,不過我家主播說,錢太多了,她無功不受祿,所以想把禮物費用退回來給您,您這邊可以提供一下銀行卡號嗎?】
半晌,溫先生回複:【不用了。】
郝郝有點為難:【不用?】
溫先生禮貌地回複:【老板說,他送出去的禮物,從來沒有收回來過的。言小姐不想要的話,可以捐了。】
言小姐?郝郝稀裡糊塗,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有說月落的姓嗎?
不過看那邊確實是不打算收錢了。
真是有錢人,幾百萬隨便扔,打水漂一樣,送出去了就不要了。
郝郝想象力比較豐富,一下聯想到了一個大家族裡的紈絝少爺,擅長撩妹的花花公子形象。
溫先生又說:【老板最近工作比較忙,言小姐那邊還有什麼需要的話,您都可以聯係我。】
這麼體貼的嗎?這架勢,看起來,真是在追求月落啊?
郝郝沒來得及回複,收到言月信息。
言月問:【郝郝,錢退回去了嗎?】
郝郝說:【沒有,人家不要呢。】
郝郝說:【大佬好像是個大忙人,我聯係上的不是他本人,是他助理。助理說他不要,你不需要可以去捐了。】
言月,“……”她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拿著這錢真像個燙手山芋。
對麵不給卡號,她沒絲毫辦法。難道真的去捐了?言月還真每年會定期捐款,腦子裡一下劃過了好幾個項目。
言月忍不住問,【郝郝,有能不讓他們刷禮物的辦法嗎?】
她是直播小白,對這些功能完全不了解。
郝郝說:【可以,你可以關了打賞功能。】
言月在她的指導下,把打賞關了。
掛了電話,言月回到琴房,剛重新拿起吉他,開了直播。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
【救命,怎麼送不了禮物了。】
【嗚嗚嗚我哭了,剛存了半月的早餐錢,想送個摩托聽月月老婆念念我id呢。】
言月正巧看到這條,她秀氣的眉微微蹙起,“不吃早餐對身體很不好,我不需要禮物,大家好好吃飯,喜歡我的音樂就好。”
她雖然是在這麼說,但是音色天生甜潤,說話輕聲細語,結果就是聽起來軟綿綿,但凡說點沾邊關心的話,聽起來就像調情,讓人想入非非。
彈幕一下瘋了。
【靠,原來不吃早餐就可以得到月月老婆的親口關心?】
【老婆看看我嗚嗚嗚我一年沒吃飯了,已餓成人乾,老婆關心我一句我立馬原地複活爬起來吃飯。】
言月被烏壓壓的彈幕驚住了。
忽然,一道深紅彈幕忽然在直播間門頂部跳了出來。
W來到您的直播間門。
【w大佬來了!!!給大佬遞花花】
言月整個直播間門的人都認識W了。這個隨手給她打賞了幾百萬,讓她壓過了拂柳的賬號。
顯然,W平時不看直播,賬號是新注冊的,默認頭像,其他什麼信息都沒有。
有說這個賬戶是營銷公司的炒作號,也有人說,可能是她背後的金主。
言月今天穿得很漂亮,純白的過膝小裙子,條紋襪,裙擺綴著一圈軟軟的兔毛,看起來輕盈又溫暖。
【W大佬,我們月月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你知道嗎?有男朋友的,打賞再多也不見麵摸不到的。】
【啊救命啊,月月真的有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