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覺得,許映白可以推遲一天回來的,推遲一天,等風雪過去再走,還可以再多談一筆合作,顯然是最合理的。
許映白卻沒選這條路。
許映白:【沒事,不用。】
他合上電腦,看到言月,“起來了?”
她氣色比平日沒血色一點,朝他說了聲早,又回了自己房間。
言月戴著耳機,在聽自己的音樂,一遍遍琢磨著,哪裡還有修改的餘地。
她寫了一個大提琴譜,準備等合適的時候,再給大家直播一次大提琴版。
言月昨天直播觀看人數創了她自己的新高,出乎意料的是,她直播音遊觀眾特彆愛看,就愛看她笨笨地踩旋律的樣子。
澤淵給她打了個電話,“可以的啊,比我想象的數據好多了。”
“很多小男生都在看你,還給你建了粉絲群。”澤淵道,“假設你不是單身,更加吸粉。”
澤淵沒說的是,實際上,不是單身也沒關係,分手也可以。入這一行,分個手算不了什麼。
“看來,簽她不錯啊。”早上同事還在對澤淵說,“指不準下一個大爆的賬號。”
那個合同也劃算,原本還以為隻是關係戶的特權。
言月的漲粉速度已經躥升到了全平台第一了。
“還沒呢。”澤淵說,“王炸都還沒出。”
“她本人長得如何啊?”同事饒有興趣,“有個導演我問起她來,問有沒有全臉照片給他們看看,說他們有檔音樂節目缺人,相中了的話想找她呢。”
“漂亮。”澤淵道,“賊漂亮,你見過就知道了。”
皮膚白得發光,頭小臉小,骨骼高挑纖細,萬裡挑一的上鏡臉,身上還帶天然的,極為惹人憐愛的憂鬱氣質。
很具有可塑性。
“不過。”澤淵頓了一下,“她估計不會去,小姑娘很天真,就喜歡音樂,現在就想發發單曲彈彈琴。”
“這還不簡單。”同事說,“就那首《月之海》,好幾個發行商來問了,就是一直聯係不上她,她不看私信又沒聯係方式,你沒告訴她呀?”
澤淵笑道,“急什麼,再發酵發酵。”等熱度上來,談的條件又不一樣了。
有貓平台背後有澤淵的注資,他對推言月這件事情很有興趣。
言月昨天直播直接上了首頁推薦,來的人越來越多。
甚至還是在言月把禮物關了,也不日日直播的基礎上。關了禮物,收入要少一大片不說,其實也少了一個培養粉絲粘性的渠道。
按照澤淵要言月今天去戶外播一下,播什麼不重要,要上播固固昨天的粉。
澤淵說她以前一直在家,背景都是琴房,有點兒枯燥。
趁著新年的時候,換換新氣象。
言月披上鬥篷,換了白色雪地靴,懶得走遠,乾脆就近去了自家樓下。
或許是因為昨天心情不好,睡得太晚,她沒調整好狀態,沒有平時甜甜的笑,她模樣生得甜,但並不屬於天生笑臉,沒表情的時候,反而像是含著淡淡的憂思。
【誰惹老婆生氣了啊!!!今天怎麼這麼憂鬱。】
【這是哪?月月家樓下?環境好好,草,我怎麼還看到了湖,這住的是大彆野嗎?】
【我我我,我好像知道這是哪了,不會吧,那一帶房價貴得我想死。嗚嗚何德何能讓大小姐下凡來給我直播了。】
言月看到彈幕,回了一句,“不是我的房子。”
【啊?那是誰的?租的房子嗎?】
【這一帶房子租不到的,隻能買。】
【那是誰的啊?月月男朋友的?】
言月情緒不高,淡淡嗯了一句。
這時,有人發了一句,“他的都是你的。”
w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直播間了,隻是一直沒說話。
【?什麼霸道總裁發言?】
【大佬,今天沒在家陪老婆啊?】
【老婆不是生氣了嗎。這種時候,不去哄,還在這裡看女主播,老婆隻會更生氣吧。】
縮小屏幕後,男人纖長的手指揉了揉自己太陽穴。
他缺乏對這種事情的處理經驗。
該怎麼哄女人?
他不擅長這種事情,許映白是個行動派,行動遠多於言語。
那邊戚喚宇發來一條消息:【許少,來確定一下,你們是明年四月婚禮?我已經通知出去了。】
【嗯。】
戚喚宇:【小嫂子也知道吧?】
過了會兒,許映白說:【還沒和她說,鬨了些矛盾。】
戚喚宇:“……”
戚喚宇覺得很是新奇。
從小到大,他以為許映白隻會被倒貼,現實也確實如此,想倒貼他的人數不勝數。
居然有人可以抗拒他,鬨矛盾需要他去哄的?
關掉直播頁麵,許映白換了衣服下樓。
言月還在直播。
彈幕說:【對麵好像有帥哥哎,月月過去看看。】
直播間人多,有人眼尖,一眼看到涼亭邊的男人。
距離有些遠,但是可以看出身形極好。
言月隻是看了一眼:【大家明天再見,今天我要出門了。】
隨即,已經下播了。
許映白站在池子邊,安安靜靜看著她。
冬天冰冷的午後,灌木邊還積著一點點白色的雪。
言月一雙漂亮的、波光粼粼的眸子,淡淡略過他。
口罩下,她唇上咬痕還未完全消退。
是許映白第一次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言月側開視線,往湖水對麵走去。
現在已經是二十五,離著過年隻剩幾天。言高詠和何冉已經回了滕城。
物業已經四處懸掛了紅色燈籠。
言月剛接到一個電話,物業客客氣氣說,有人來找她,說是有事,又說不清和她是什麼關係,問言月怎麼辦。
言月說,“讓他在門口等等。”
言月沒和許映白說這件事情,她朝物業走去。
門口,果然站著一個男人,二十來歲的樣子,高胖,手指有些臟,背脊微微佝僂著,穿著一件深綠色外套,一雙盜版球鞋。
何安一眼看到言月,興奮地搓著手,“月月?”
“月月,我是叔叔派來,接你回家過年的。”何安一雙貪婪的眼,隻顧盯著言月,“我開車來了,你今天跟我一起走,正好趕回家過年。”
過去這麼久了,她越長越漂亮了。而且長開了,像個女人了,那身材,即使藏在寬大的衣物下,依舊看得人心癢癢。
居然是何安。
何冉的弟弟。
這麼多年沒見,隻是第一眼,依舊可以輕易勾起她痛苦的回憶,言月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情。
很多時候,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因為她看起來太軟弱好欺負了?為什麼遇到這種事情的人永遠是她?
“我不去。”言月忍著惡心,厭惡地說,“你走吧。”
何安像是就沒聽到一樣,要過來拉言月的手。
她長得太好看了,哪裡似乎都是嫩嫩的,何安朝思暮想了好幾年。
沒拉到,他笑容陡然僵在了臉上。
言月被人擁入了懷裡。
是一個高挑的年輕男人。
“言月在這裡過年。”許映白說,“哪都不去。”
何安嘴微微張著。
他好不容易,找喝醉的言高詠問到言月現在的地址,言高詠卻沒說,言月現在和一個男人在同居?
“滾吧。”許映白抬起眼,平平靜靜說。
他從來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許映白氣場很強,何安對女人暴躁,但是對於這種一眼,和自己明顯不是一個階級的男人,卻從來都不敢造次。
言月被他擁著,一言未發。
直到許映白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依舊是纖長冰涼的,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
他們回了家。
言月才看到,家裡被布置得很漂亮,紅色為底,掛著福字和對聯,熱熱鬨鬨,紅紅火火。
是許映白叫人來布置的。
言月看到對聯,鐵畫銀鉤,清俊肆意的字跡,是許映白的字,竟然是他親手寫的。
以前,言月夢想的就是這麼一個家。
幾天前,她還憧憬著,要和許映白一起布置這個家,一起過年。
言月坐在沙發上,把麵頰埋在自己膝蓋上。
思緒一片混亂,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許映白說,“下次我會提前至少一天回來,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在她的生命裡,他已經遲到過一次。如果那時,他沒有離開,而是陪在言月身邊的話,事情或許會完全不一樣。
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真的原諒自己過。
許映白是會平靜地咀嚼痛苦,並繼續前行的人。
他說,“新年禮物都放在書房,有空去拆。”
言月麵頰埋在膝上,沒抬頭,聲音沙啞地嗯了一聲。
她回了自己房間,心亂如麻。
給唐薑打了個電話,
唐薑驚呆了:“許映白給你低頭了?”
“他這樣的男人,我以為隻會來硬的呢。”
唐薑一直以為他是個冷淡傲慢,眼高於頂的人。
言月咬著唇。
其實,他做錯了什麼呢?
可能隻是不夠愛她而已。
她下了樓,對許映白說,“我們談談。”
書房裡,隻有他們兩人。
暖空調運轉著,發出輕微的響聲。
言月低垂著眼,雖然是她說要談談,來了之後,主動權,不知不覺,卻似乎又挪去了許映白身邊。
“把那個男人刪了。”他說。
許映白居然還記得這件事。
指的是越繁。
言月彆開了眼,沒說話。
她說,“我沒有叫你把你通訊錄裡的女同學都刪了。”
許映白把自己手機扔給她,示意她可以自便,他手機沒密碼。
言月,“……”她僵硬地把手機還給許映白。
“我今天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她聲音很輕。
她唇上印記還沒消退,穿著柔軟的棉麻裙子,少女腰肢和起伏的曲線像是春日婀娜的柳條。
“我們分房睡。”言月說,“暫時……彆再有任何過線的親密接觸。”
她想平平靜靜,克製住大的情緒波動,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許映白平靜看著她,“怎麼叫過線?”
他身上那點人間的熱度已經完全消褪,像是又回到了神龕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神明。
她的手指被按住。
“誰能過線?你死活不肯刪掉的那個男相好?”他淡淡道,言月細瘦的肩微微顫著。
許映白纖長冰冷的左手挑起她下頜,強行將她的臉轉到了自己麵前,她被迫同他接吻,呼吸不過來,宛如淬冰的聲音浮在耳畔,“你愛他們,不能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