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們結婚的消息並沒有散發出去,即使到現在,也隻有兩家人知道而已。之前不公開果然還是正確的決定。
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和他短短的幾個月,都隻是一場泡影、鏡花水月而已。
當斷則斷,她不想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言月在唐薑的小屋裡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是周五,唐薑還要去實習。
言月起了床,感覺身上還是酸疼,或許是因為疲勞過度,她出來得匆忙,隻帶了一套換洗衣服。
她收拾好小包,準備唐薑公司找她,晚上去商場找個地方吃飯,順便給自己買幾聲換洗衣服。
海城傳媒位於一棟內環豪華寫字樓內。
女孩子披散著柔順的黑發,穿著一身素雅的白,看著文靜甜美,很是惹眼。
唐薑還在上班,她沒去打擾,隻是在一樓大廳等著她。
快到下班的時候了,開始斷斷續續有員工從電梯裡出來。
言月安安靜靜。
那群人裡卻有人忽然叫出了她名字,“言月?”
言月驚訝地抬眸,見到是一個穿著藍襯衫西褲,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孩,脖子上還掛著工牌。
竟然是林其諾。
言月極為詫異,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
林其諾見她,一雙點漆般的眸子裡也溢出了笑,他道,“我過年沒回家,來了這裡實習。”
林其諾是英語母語者,海城傳媒原本就偏好海本英語好的實習生,招牌又大,林其諾原本就對做媒體感興趣,來這裡實習也很正常。
“你來海城旅遊的麼?”他和她攀談。
言月看到林其諾精致的下巴和唇峰,被牽動了回憶,心裡又開始難受,連帶對他的態度也淡淡的。
她說,“嗯,在等一個朋友下班。”
一連好多天,天氣都不佳,雨雪霏霏。
她身材單薄,唇色也是淡淡的,瞧著柔弱可憐。
海城傳媒一樓大廳的左側便是一家咖啡館,林其諾去買了兩杯熱可可,拎著回來找言月。
他把其中一杯可可遞給言月。
言月卻忽然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在他右手空著的情況下。
兩人手指相觸,林其諾手形和許映白極為相似,都是修長削薄、骨節分明的大手,隻是許映白皮膚更白,幾乎是種沒什麼血色的蒼白,她渾身不自覺微微一顫。
林其諾注意到了,笑道,“怎麼了嗎?”
言月看著他的左手,唇微微顫了顫,沒說話。
“哦,我天生就是左撇子。”林其諾瞧著自己的手 ,半點不避諱,爽朗地說,“我媽媽說左撇子智商高,誇我很特彆呢。”
所以,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改。
言月勉強笑道,“嗯,是很特彆。”
“你媽媽很好。”她喃喃道,被觸動到了自己的一些回憶。小時候,在談珊琳還沒和言高詠那樣吵架時,她也曾偶爾鼓勵過她,說她唱歌很好聽。
“對,我媽媽人特彆好,溫柔又漂亮。”這句話,倒像是一下打開了林其諾的話匣子。
“其實,我這次來禮大交換,也和我媽媽有關。”
他頓了頓,說,“我媽媽以前在國內有過一個孩子,嗯……應該算是我的哥哥吧,不過我沒見過。”
林其諾最開始知道這件事情時,極為震驚。
媽媽似乎對那個孩子沒什麼感情,但是林其諾自己卻很在意。
畢竟,當了十多年的獨生子,忽然知道,自己有一個血脈相連的手足時,這種感覺是很奇特的。
林其諾想見一見自己的手足,所以選擇了來禮大交換,回媽媽的故鄉看看。
齊帆沒告訴他什麼信息,他隻知道她曾有過一個孩子,比他大,但是沒大很多。他連手足的名字和長相都不知道,要用這樣模模糊糊的信息去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除非格外湊巧的緣分。
言月抿著唇,看了他一會兒,“那你找到了嗎?”
林其諾搖頭,隻是望著她笑。他瞳孔也是烏黑的,整個人都像是毫無陰霾的大男孩。薄紅的唇線微微揚起時,那張麵龐便顯得極為漂亮,猶如畫龍點睛一樣的效果。
“太難找了,我現在已經放棄啦。”林其諾說,“不過,來櫟城一趟,我一點也不後悔。”
他湊得很近,言月麵前覆過陰影。
那隻漂亮的左手,湊到了言月唇邊,她呼吸都滯住了,唇微張著,腦子幾乎是瞬間空白了。
他隻是溫柔地給她擦去了唇角沾著的一點可可。
“弄臟啦。”林其諾瞧著她笑。
唐薑正巧從電梯裡出來,便見到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以及言月通紅的臉,急促的呼吸。
從海城傳媒出來時。
言月隻覺得滿心疲憊,她現在腦子很木,不想再想起和許映白相關的任何事情。
“剛才那男生不錯嘛。”倒是唐薑說,“小帥哥一個,瞧著蠻乖。”
“我看他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不考慮考慮發展發展?”
言月臉上潮紅未去,不知為何,反應格外激烈,“薑薑!”
“對不起。”言月很羞恥,她把麵頰埋入圍巾,唐薑什麼都不知道。
唐薑確實也不懂言月反應為什麼這麼大,“不是挺好的,又高又帥,看起來也符合你審美啊。”
言月疲憊地閉了閉眼,“彆說了,不可能……”怎麼也不可能是林起諾的。
“你還這麼年輕,和許映白離婚了,難道還要一直給他守著啊?”
外頭還在下著雨。
兩人到了一家大型商超,隨意吃完飯,之後便打算去逛街,順便給言月買幾身衣服。
言月不缺錢,卡刷不完,她以前物欲很低,眼下心情不好,發現刷卡買東西倒也是個發泄的好渠道。
尤其她長得美,皮膚雪白細膩,身材纖穠合度。
導購都對她讚不絕口,說言月穿什麼都好看。
言月試了一條收腰的連衣裙,背後拉鏈不小心夾住了頭發,自己怎麼也解不開,她不好意思叫導購,小聲叫唐薑進來幫她。
唐薑進了試衣間。見到她,呆了一瞬。
言月耳朵紅了,迅速拿衣服遮掩住胸口。
唐薑還有點麻,給她弄好拉鏈後,低低說了一聲,“禽/獸。”
言月耳朵更紅了,紅得幾乎滴血,她抿著唇,偏過臉,什麼都沒說。
海城下著大雨,夜色深濃。
一輛深黑色的賓利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輪胎濺起水花。
司機在前方無聲地開著車,導航儀開著。
男人在後座,他平靜的時候,烏發黑眸,白到幾乎沒什麼血色的皮膚,氣質既清且靜,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
他就這麼一直看著窗外,如瀑的雨幕,以及一閃而過、紛繁雜亂的光影。
男人清俊的麵容被隱沒在光影裡,始終安安靜靜。
他左手深深的創口沒有經過任何包紮,那隻曾像是無暇美玉的手,掌心皮肉依舊支離破碎。
天色愈晚,她現在和哪個野男人在一起?
像玩他那樣玩彆人是嗎?
*
言月和唐薑逛完街,回到家後,雨越下越大。
不知為何,今晚,言月始終有些睡不好,唐薑這間臥室不大,但是她很喜歡,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疲憊,一下就睡不著。
今天反而又失眠。
半夜兩點,她坐直了身子,看到外頭雨幕和隱約的雷聲。
隔壁臥室,唐薑已經睡著了。
言月恍然發現,和許映白結婚後,她似乎就沒再在雷雨夜獨處過了。
每當這種時候,她都睡在他懷裡,背後就是男人溫實寬闊的懷抱,她害怕到睡不著時,許映白會低聲和她講話,甚至有時候會給她讀一些他絲毫不感興趣的小說。
他聲音好聽,偶爾會在她麵頰上親一口,聽著聽著,言月便睡著了。
……如今回想起來。原來,他那樣,是為了哄她入睡嗎?
言月抿著唇,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和難受。
她告訴自己,當斷且斷,她已經不打算和他再有什麼關係了,便也沒什麼值得想的了。
言月離開得有幾天了,因為換手機,和朋友都斷聯了,她想把自己原本手機的信息轉移到新手機上來,也免得讓大家擔心自己。
言月咬著唇,終於打開了自己的舊手機。
一下彈出不少消息。
舍友在問她這幾天怎麼不回消息。
有直播間的觀眾在催更。
澤淵也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問她寫歌進度。
……沒有許映白的電話,也沒有許映白的短信。
看來,確實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過,之後辦理離婚手續,她遲早還得和許映白碰麵。
平常心麵對便好。言月告訴自己。
就在此時,她手機屏幕上卻正好彈出了幾條消息。
是語音。
來自許映白。
半晌,她點開了。
男人聲線清潤沉磁,語氣是溫溫柔柔的,“那晚後處理了嗎?不怕懷了我的孩子?”
“我想你肯定是不願意懷的。懷著彆的男人的種,改嫁還是要不方便一點。”
言月心頭猝然一跳,在床上坐直了身體,手不自覺撫上自己的腹部。
車燈劃開雨幕,男人從車上下來,支起一把純黑色的大傘,他一雙長腿,肩背筆挺,麵容英俊又涼薄,他抬眸,凝向夜色裡那一點亮起的如豆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