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這些事情非常漠然,似乎完全是和己無關,漠不關心的。
她很渴望親人和愛,他難道完全不在意這些事情嗎?
言月迷茫了,她覺得自己完全不懂許映白的內心。
…
在彆墅的這段日子過得昏昏沉沉,言月許久沒出去了,她一直安安靜靜,和許映白呆在家裡,什麼要求都沒有,少言寡語。
直到某天,她第一次對他提出要求,想剪頭發。
他自然很快答應了。
這天,鐘田接了個活兒。來一處很有名的彆墅區,給客戶□□。
那一帶住著的都是有錢人,作為海城出名的造型師,鐘田倒是也習慣接這種活兒了,收拾好工具就出發,對麵要求是手藝好的女造型師,給的報酬極為豐厚。
她按著目的地走,來到一處獨棟洋房。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男人。
男人穿著很居家的棉麻灰色襯衫,深色長褲,乾乾淨淨的黑發白膚。麵容極為英俊,更偏向於俊一點,氣質有點兒像是冰涼的雪水。
鐘田開車過來的,帶了卷發棒燙發器等一係列設備。
男人告訴她停車位置,他看起來教養極好,給人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氣質非常清冷。
等到鐘田收拾好,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很溫柔,“我太太身體不好,最近不方便出門。”
“所以麻煩你們上門了,報酬會給雙倍。”
鐘田對這位先生印象極好,笑道,“不麻煩,就是不在店裡,有些儀器拿不過來,你太太要是需要做很精細的造型的話可能不行。”
屋子裡也非常乾淨,空氣裡飄散著一點點百合的幽香。
許映白說,“我太太還在樓上睡覺,我去叫她起床。”
溫柔多金,年輕英俊。
而且看起來特彆愛自己的太太。
鐘田在心裡羨慕,真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這輩子換來了一個這樣的老公。
她見到那位太太的時候驚了一下。
是個年輕的美麗女孩,穿著白色長袖棉麻睡裙,看起來非常少女,長長的直發垂在細瘦平直的肩上,裙擺下露出一點點纖細的腳踝,光著雪白的腳丫,隨意趿拉著一雙拖鞋。
許映白捉住她,給她套上了一雙襪子。他很平靜,當著客人麵給自家小妻子做這種事情,似乎也不覺得有什麼。
鐘田瞧著倒是有些臉熱,這男人太帥了,而且又澀又帥的,明明也沒什麼很出格的動作,被他做出來,感覺就很不同。
她們單獨待在一個隔間,鐘田問,“今天想做什麼造型?”
那個女孩簡單回答,“剪短發。”
鐘田愣了一下,眸子露出惋惜之意,“你確定要剪啊?”
女孩子原本長發及腰,發質非常好,柔軟又豐厚,摸起來似乎每根發絲都是光滑柔軟纖細的,鐘田很少見這麼漂亮的頭發。
“嗯。”女孩說,“麻煩你了。”
鐘田隻能說,“好,你臉型好看,短發應該也好看。”
最後,鐘田把她頭發剪到了及肩的位置,細細修飾了額發,又給她做了頭發護理。
鐘田端詳了一下女孩。
效果極為出乎她的意料不料想,比起長發的時候,看起來更乖更嫩了,很有學生味道。
非常清純、柔弱。
及肩的纖細發絲下,隱約露出了一點點白嫩的耳郭和後頸,極為惹人憐愛。
倒是言月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呆了一呆,抿著唇對鐘田要求,“可以更短一點麼?到耳朵就行了。”
對於美發師而言,做出一個滿意的造型也是重要的成就感來源,鐘田勸道,“那樣太短了,不適合你,現在這個長度就非常好看。您先生肯定也會喜歡的。”
言月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笑。
或許是因為她們在室內待得太久,門外傳來敲門聲,“我方便進來嗎?”
鐘田忙說,“已經剪好啦,很合適。”
許映白推門進來,視線停在言月身上,看了很久,一直沒挪開眼,但是什麼都沒說。
言月偏開了視線。
鐘田離開後,許映白倒是沒對她頭發點評什麼,隻叫她下樓看看。
言月下樓,竟然在沙發上看到一隻小狗,很可愛的薩摩耶,雪白雪白的毛團子,濕漉漉的鼻頭,烏黑的眼,隻有三個月大,走路都還不太穩當。
她驚喜得眼睛都發亮了,語氣都是歡喜的,“為什麼忽然打算養小狗了?”甚至品種都是她最喜歡的。
他問,“喜歡嗎?”
言月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為了討她開心,他做過很多事情。
言月說,“喜歡。”
小奶狗很親近人,在她身上拱來拱去。
言月眸子一下綻放了光彩,接下來,她一直圍著這隻小奶狗轉悠,還加了幾個養狗群,給狗狗買了很多物品。
晚上洗過澡後,她又去找狗狗,逗它玩。
他於是又開始後悔了,想把言月的視線完全轉移回到自己身上。
像這段日子一直以來如此。
他從背後摟住她,“婚禮日期還是之前選好的時候。”
“可以嗎?”很溫柔的語氣,男人薄薄的唇貼在她細嫩的耳尖上,輕輕咬了咬。
他從背後摟住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言月沉默了片刻,“……再緩緩吧,最近沒有心情。”
被拒絕了,他臉上卻看不出多少怒容。
他溫和地說,“覺得悶,心情不好,你也可以和你的相好打電話。”
“你來海城,是來找他的吧?”上一次林其諾去聽了她音樂會,許映白記性極好,包括對人臉的記憶,看一次幾乎不會忘。
自從那天,言月被他看到坐在林其諾副駕上,又在和他親密的時候提起林其諾,似乎更讓他認定,他們之間有什麼。
言月既然喜歡他這身皮囊,那對和他有些相似的林其諾動心,也是正常的。
言月沒做聲。
他心平氣靜地說,“想叫他來家裡玩嗎。”
言月抬眸看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許映白說這話的時候,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見到言月怔仲,沒有立刻否認,他臉上瞬間掠過濃重的陰霾,很快又調整好表情。
他纖長的手指撩開她的頭發,觸到她的後頸。他很喜歡她的後頸,言月剪了頭發後,他明顯更頻繁地看這裡。
他嗓音轉為冰涼,“你可以想。”
“彆被我發現,你們偷偷做。”他話語溫柔,透著一股子壓抑不住的寒涼,慢條斯理捏住她的耳垂。
瘋了。
言月疲憊地閉上眼,“我隻是順路坐他的車,來海城遇到他也隻是碰巧。”
她毫不懷疑,倘若她真的把林其諾帶回家,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不敢再和他有任何私下接觸了。
“許映白,你明明知道,我們什麼都沒有。”她抬眸看他,輕輕說。
他那麼聰明,誰都騙不到他。怎麼可能看不出她和林其諾的關係。
隻是他瘋狂的嫉妒心和對愛人的占有欲在作祟而已。他要她主動和林其諾劃清關係。
她說完,許映白已經吻住了她。他吻得極為克製,卻也極為熱情,她幾乎有些受不住這樣洶湧的潮。
他低眸看她,嗓音透著點溫柔繾綣的啞,“我相信你。”
一瞬間,身上的冷和刺似乎又都收了起來。變回了溫柔體貼的丈夫。
許映白顯然不是個正常的伴侶。
他心防很重,有些病態的克製,甚至於至今,也依舊不願給她展現自己。
或許是因為記憶清晰起來了,言月最近每晚都在做噩夢,夢到小時候的事情,夢到談珊琳自殺的那天晚上。
以往,有許映白陪著,會好很多。如今,似乎也失效了,她總是克製不住想起她在療養院的那些日子,夢到言高詠對她說,他們都不要你了。
她下定了決心,要去找言高詠。去弄明白,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年她的生活和治療,都是由他一手操辦。
這個念頭讓她精神頭好了不少,剪了頭發,收拾了行裝,她不斷給自己打氣。
接下來,便隻剩一個問題。
她對許映白,還有最後一件不懂的事情。
“你如果真的愛我。”言月嗓音微澀,抬眸看他,“為什麼以前從來不說?看我和彆人談戀愛?”
許映白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以他對愛人的獨占欲,以前,為什麼什麼都不說不做?
“我原來以為,你快樂就好。”他漆黑的眼看著她,平靜地說。
從很早開始,他就覺得,他這輩子,應該是為了她的快樂和幸福而存在的。
他自己感受不到多少情緒,但是喜歡看她開心。
因此,當言月失憶的時候,為了不觸及她痛苦的回憶,他選擇了讓自己在她的生活裡儘量消失。
當言月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時,他選擇了離開,去了國外。
但是後來,他發現,不行。
見到言月和彆人接吻的照片,聽到她和彆人即將訂婚的消息。
他把那張照片細細撕開,隨後徹底燒掉了灰。壓抑住心裡那些暴烈可怕的念頭。
他可以一輩子不碰她,但是,也不會允許彆人染指。
他愛她,作為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覺得一切都通暢了。於是,也非常順暢地修改了自己的人生計劃。
彆人都不如他愛她,那不如讓他來當她男人,來給她帶來快樂。
早年他欲望確實是非常寡淡的,或許是因為從堪稱病態的成長環境,哪方麵都是如此,他習慣了壓抑和克製。
這段時間,是許映白二十多年裡,第一次這樣放縱自己。
這天,她坐在花園前的回廊下,聽到他近身,身子忍不住微微發顫。
女孩到肩的發絲,被晚風微微拂起,露出一點點雪膩修長的後頸。
他一瞬不瞬看著,覺得很好看,很美。
他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摩挲過她手腕內側那塊嬌嫩的皮膚,黑眸看向她,壓抑不住的灼然,“已經七點了。”
他微涼的唇含住她的唇,言月被迫仰著臉和他接吻。
花園裡,百合花隨晚風搖曳著,散發著幽幽的香。
傍晚的時候,天光將夜不夜,晚霞倒映在他狹長的眼裡,眼下那顆妖異的淚痣點明了這張漂亮的臉,如今,在她麵前,往昔清冷和端嚴都完全不複存在了,徹底滑往了另外一個極端。
男人嗓音像是三月冷質卻柔和的春雨,貼在她耳邊,透著一點點喑啞,“喜歡嗎。”他握著她的手,引導她。
許映白很會觀察,知道她喜歡什麼,怎麼樣會更加有激情。
她回擁住他細窄的腰。
“言月,又想騙我麼?”那雙漂亮的黑眸凝著她,即使在這時,他神智依舊是清醒的。許映白顯然上一次,她的主動依舊記憶猶新。
言月卻迎著他的視線,輕輕說,“我也愛你。”
“許映白,放我走吧。”她嗓音很輕,很柔,像是一朵盛開的百合,目光澄亮,在晚霞中看著他,“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