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需要有人在地上走著。”
言月抿著唇。
這個問題,她在不同時候問過許映白三次。
他給出了三個不同的回答。
最開始,他說是不喜歡了,第二次,說是因為學不懂。
直到第三次,他說,因為他不是那個仰望星空的人。
許映白十九歲那年,許明川和人簽訂了一份幾十億的對賭協議,沒和家裡任何人商量,許映白知道的時候已經沒了挽回的餘地。
許明川說,輸了便輸了,他向來是拿所有人都無所謂的,自私到了極致。
許周和重重扇了兒子一巴掌,那天晚上便被氣進了重症監護室。
他那時候,或許可以說,正處在從少年到青年蛻變的時候,他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去找許明川,把他從一家酒吧拉了出來。
許明川喝的爛醉如泥,還在喃喃,說齊帆一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真的不要他們了。
他隻是冷漠地看著許明川,他已經比許明川高了。
許映白那段時間過得很清醒,他記性好,一直記得。不記得自己見了多少人,喝了多少酒,熬過多少個夜。許家家大業大,不至於過不了這個檻,隻是,這些擔子,驟然都落在了二十歲的他身上。
某天早晨,許映白醒來後,去吃早餐。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分辨不出食物味道了,酸甜苦辣,都分不出了。
他在晨光中靜靜站了幾分鐘,隨後把那份早餐繼續吃完,繼續那天的工作。
許映白沒對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情,到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始終不是那個被選中的人,有需要自己擔起的責任。
站在這件書房裡,言月想起,高中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心裡陡然又沉又苦。
她把麵頰貼在他胸口,聽到男人有規律、有力的心跳。
許映白環住了她纖細的腰,把她朝自己拉近。
言月這段時間事業和學業都很順利。有業內很知名的唱片公司聯係了言月,提出想和她簽約,發行新曲子。
這段時間,言月新歌打出了名氣,澤淵把《春酒》送選,竟然得了個小小的新銳金曲獎項。
而直播這邊,言月露臉之後,人氣就一直居高不下。
這天,她參加了平台舉辦的一個活動,最後有一個互動環節,觀眾可以通過彈幕給主播提問。
輪到言月時,黑壓壓的彈幕閃過去,看得她幾乎頭暈眼花。
直到她看到一條顯眼的紅色彈幕。
【w又來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大佬回歸,前段時間怎麼沒來。】
【是不是被老婆抓回家每晚交公糧去了啊。】
【前年的!不要那麼齷齪,文明一點咳咳。】
言月看到w的彈幕,驚了一下。
——有喜歡的人嗎?
竟然是一個這麼簡簡單單的問題。
【大佬這是問什麼啊。我記得月亮不是有對象?】
【前麵的,有對象的現在也可以分手啊。都過去這麼久了。】
【而且,有對象,那也不一定喜歡對象啊!!偷偷說,月月彆生氣啊。】
半晌,言月輕輕點了點頭。
彈幕一下炸開了,八卦乃人之常情。
言月抿著唇,“他是我的青梅竹馬。”
直播間都沸騰了起來。
言月小聲補充,“我覺得他很帥。”
w一直沒再發彈幕。
“他成績很好,以前念書的時候,學校不少人喜歡他呢。”
彈幕起哄:【怎麼還是校園風雲人物啊?那是不是談過很多?】
言月紅著臉紅,半晌,輕輕搖頭。
“他隻有過我。”
【好完美啊啊啊!這就是青梅竹馬,校園到婚紗的愛情嗎?】
【真的假的啊?有這種事情?】
【靠靠靠。w給節目組打賞了。】
【草,我是不是看花了眼,看多了幾個零啊?】
【……大佬太有錢了也。】
言月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還沒搞清楚事態,直到給幾位嘉賓聯線的主持滿麵笑容地感謝。
下了播後,她還稀裡糊塗的。
澤淵給她發消息,“你發財了啊小月月。”
“嘖,這大佬對你可真夠深情,你退錢都退不完了,天上掉下來的一千萬啊,先收著吧。”
言月,“……”
她看到驚了一下,但想起自己的計劃,又平複了一下心情。
她現在在努力攢收入……要不,這次彆捐掉了。
言月從學校慢慢往家走。
許映白今天休假,應該在家。
黃嬈給她專輯畫的封麵草稿已經出來了,她很滿意。
事情似乎都在往好處走。
路過新聞樓時,言月又想起了祝青雯,抿著唇,心情有些複雜。
她朝家的方向走去。
這是暮春的一個黃昏。
果醬獨自在家,下午四點是它吃飯的時候。
書房門打開了。
男人拿了奶粉,去廚房給它衝好了一碗羊奶粉,攪拌均勻,隨後把畫著骨頭的碗擺在了它麵前。
言月不在家的時候,果醬看到他,有些害怕。
但是男人安安靜靜,給它衝了一碗香香的羊奶粉,果醬還是抵製不住誘惑,吧嗒吧嗒喝完羊奶。
眼見男人沒走,還蹲在它身邊,甚至抽了一張濕巾,給它擦乾了下巴奶漬,動作很溫和,於是,小狗勾試探性的,又去舔他手指,把他乾淨的手指舔得濕漉漉的。
許映白沒避開,由著它。果醬於是更加高興了,邊哈氣邊圍著他撒歡。
“她喜歡你。”他輕聲對小狗說。
所以,他也會喜歡。
可以為此忍受。
言月推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穿著白衣,修長乾淨的男人,懷裡抱著一隻白色毛茸茸的薩摩耶,趴在他懷裡,用乳牙磨著他纖長乾淨的手指,許映白由著它咬著。
許映白抱著小狗的樣子反差實在是太大。
男人和小動物在一起時溫純的模樣,讓她那天因為照片留下的心理陰影平緩了不少。
其實,言月一直很喜歡溫柔的男人。
許映白今天心情比起昨天似乎要更好一點。
他抬眸見到言月,放下了果醬,去洗了手。
他穿著白襯衫,整個人都極為乾淨。
高中畢業後,不穿校服了,言月就很少見他穿白色了,給整個人增添了一分難以言說的溫柔清貴的氣質。
他對言月說,“今天回來遲了。”說的是比昨天。
言月忍不住說,“就遲了十分分鐘,你在等我嗎?”
不料,許映白居然嗯了一聲。
言月大感意外。
他看著她,“等你回家。”
其實他並不是攻擊性很強的長相,五官極為漂亮,烏發白膚,極為清冷的古典氣質,隻是因為性子強勢,失之冰冷,難以接近,蓋住了五官的豔。
言月很不好意思,又想多看他幾眼,又覺得自己心裡歹念太多。
許映白現在不想和她做什麼。
言月一直偷看他,想到以前他穿著一中白色校服時的模樣,忍不住就說,“前幾天,我知道,一個人以前一直喜歡你。”
說的是祝青雯。
許映白顯然毫無印象,沒抬眸,他不太喜歡聽言月和他獨處時提起彆人。
對於他不在乎的事情,他性子是極端冷酷的,十幾歲的時候,更是眼高於頂,眼裡誰都看不到,薄情寡念。
“我不是你。”她問多了,反而引火燒身,見他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她。
他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
不像言月,隻要他短暫的不在,便招蜂引蝶,簇擁過各式各樣的男人。
眼見話題勢頭不對,言月忙打住了話頭。
言月想著,對於許映白這樣的一麵,她需要學會接受。
不管如何,這也是完整的他。
她一直隱約覺得,即使到現在,其實他還有很多關於他的事情都沒說。
晚上,言月思來想去,想了很多,看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和簽的合同。
思索再三,終於打算找他了。
許映白在寫一份文件。
言月拉了一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燈光下,女孩子的麵容顯得極為白皙,光潔得像是瓷器。
天真又柔軟。
言月認認真真看著他,“哥哥,你繼續去讀博吧,做你想做的研究。以後,我來賺錢養你。”
男人停下手,漂亮的眉微微挑起,看著她,“養我?”
言月認真點頭。
這麼多年,許映白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聽到有人說,想養他。
他垂著眼,沒回答。
言月有些失望,“我真的很能賺的。”
“以後還會越賺越多。”
隻可惜,無論她怎麼說服,他都沒同意。
看來,隻能從長計議。
晚上,她一直捉摸著怎麼賺錢。
打賞的轉賬到賬了。言月剛看到虹弦給她發來的歌曲發行合同,邊按著手機計算器,計算著自己收入。
再堅持一下下……養他……也不是問題吧。
女孩子穿著睡裙,她坐在自家廊下,暮春的時候,庭院裡散發著蔥蘢的草木味道,安安靜靜的,天上綴著幾顆星子。
有人從身後環住她的腰。她隨即落入了一個懷抱。
身上有很淡的冷香,摻雜著淡淡的檀木味道。分彆後,言月一直覺得,許映白身上的香味似乎有了些變化,不知為何。
他抬手拿走了她的手機,按滅了屏幕。
“想養我,還算數嗎?”他埋首在她頸窩,忽然問。
感覺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體溫,言月心跳加速,忍不住壯著膽子說,“算。”
“我,我賺了很多錢。”她忽然就結結巴巴,“有個人給我打賞了很多。”說完又懊惱,她應該說她歌曲的版權費,明明也有一大筆呢,而不是這莫名其妙的打賞。
“嗯?用彆的男人的錢來養我?”他細細咬著她後頸。
知道她朝秦暮楚,移情彆戀慣了。
言月渾身都哆嗦了,耳根通紅,聲音發顫,“不,不是……”
明明就坐在自己正牌老公身上,不知為何,竟然硬生生感覺出了一絲偷情感,許映白真是太不正常了。
“也可以。”他竟然說。
他薄紅的唇微微彎了彎,弧度很快消失,“那,想怎麼使喚我?”
“主人。”音色是清冷矜持的,他的纖長的手指卻已經繞到前方,解開她衣襟,聲音落在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