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映白在看財經新聞,順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懷裡。
他很專注,言月盯著他眼尾下那顆小小的痣,又看到他的左手。
她忽然握住他的左手,輕輕親吻他掌心的傷痕。
那麼完美漂亮的一雙手,被他自己毀了。
許映白有次問她,她在意麼。在意的話,他去做個手術,去掉這些傷疤很簡單。
言月說,沒關係。
她說,他可以不用那麼完美。
她喜歡的,是不那麼完美的他,是完完整整的許映白,而非一個完美的幻影。
女孩子柔軟的唇,輕輕蹭了上來。
他停了動作,停緩了片刻,旋即,已經緊緊抱住了她。
這是一個完美的清晨,無言中,他已經感覺到了,言月對他的愛。
*
五月,櫟城一中期中考結束。
許映白設置的獎學金第一次頒獎,是言月去頒獎的。
見到台下那些學生年輕鮮活的麵容,言月也忍不住被感染。
第一名的是一個少女,第二名是一個少年,兩人似乎認識,頒獎時還在低低地鬥嘴,大概是在不服氣。
言月看著忍不住笑。
真好。
她忽然又有些惆悵,想著,倘若那時候,她沒有失憶,她的青春,有許映白的陪伴,該有多好。
言月下台後,見到校長和幾個董事,陪著許映白一起過來。
校長滿麵笑容,“以後歡迎畢業生回母校多來看看。”
她還見到了許映白以前的班主任,班主任叫做李渠,是個物理老師。
許映白畢業之後,李渠帶過他們一年物理。
李渠推了推眼鏡,看到眼前這一對壁人,笑著說,“你們現在是在談戀愛?挺好的,很般配。”
男人高挑俊美,小姑娘也長得乖,氣質特彆好。
許映白溫和地說,“已經結婚了。”
言月麵頰微紅,站在他身邊,乖巧地叫了聲李老師好。
李渠認出言月的臉,眉開眼笑,“我記得你,小姑娘當年特彆漂亮,就是物理不太好啊,學考差點過不了,還急哭了。”
他笑道,“讓映白回家好好教教。”
許映白是他執教二十多年,教過的最聰明靈透有悟性的學生。
言月臊得滿臉通紅,辦公室大家都笑。
回了家。
晚上,他習慣性來抱自己小妻子時。
言月卻推開了他,“許映白,你應該去找個聰明的。”
“以後和我生孩子,影響你孩子的智商。”
許映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來她在意白天李渠那句話。
他環住她的腰,低聲說,“你最聰明。”
明明知道他隻是在哄她,言月麵頰還是微微紅了。
其實她隻是不擅長數理而已,在藝術方麵很有才華。可是,因為童年陰影,她總是被言高詠批評,說她資質不足駑鈍,言月為此一直很自卑,很在意被彆人說不夠聰明。
他的唇貼著她的手指,“我隻是比你勤奮一點。”
明明知道他在說鬼話。
言月還是耳尖發燙,心裡也沒氣了,被哄得服服帖帖。
那天頒獎典禮之後。
學校貼吧又出現了好幾個熱帖。
有很多照片,很多是在校學弟學妹發的,但是帖子標題帶了許映白名字,說是訂婚的學長學姐來學校回饋母校,倒是吸引來了一大堆畢業生。
【我靠,雖然圖片高糊,但是許學長還是那麼帥啊。】
【頒獎的美女姐姐也特彆漂亮,還很溫柔,笑起來甜甜的,有個小酒窩。】
【等等,我怎麼覺得美女,和我經常看的一個歌手好像長得很像呀,不過應該不是一個人吧。】
【嗚嗚好想去現場看看,見見我的白月光,我以為他出國再也不會回來了。】
【算了彆想了,你的白月光年紀輕輕已經是人夫了。】
謠言終於蓋鍋定論,甚至有人八出來了他們婚禮的舉辦時間和地點。
【可惡,那個酒店是邀請製的,沒邀請函進不去。】
【我是做這行的,知道六月初那兒被包場了半月,不會真是xyb吧,也太大手筆了。】
【以他家的背景,也不算啥哈。】
【啊可惜看不到婚禮了。】
再後來,有個女孩子發的一個帖子。
“看到xyb要結婚了,有感而發。”
“回憶起了以前的一點事情。”
“我高三的時候,有一次六點就起來了,打算去操場跑步,見到他在操場抽煙。”
“就是大操場升旗台旁邊的那片蒿草叢,我當時特彆特彆驚訝,畢竟,xyb那樣的好學生,怎麼會抽煙呢,看起來動作也很熟練。當時物競出結果了,他拿了國獎,我知道他之後要出國的,高考沒煩惱,家裡也那麼好,在我心裡像是完美的人。”
“那天很早,天還沒完全亮起來,我見他一直站在那裡,我不敢動,他後來看到我了,但也沒說什麼,完全無視了我。抽完後,他把煙按滅,扔進了垃圾桶,離開了。那會兒早自習已經開始了大半,我聞到他校服上還有一點淡淡的煙草味。他校服很乾淨。”
“他對老師說,路上堵車遲到了。他知道我就跟在他後麵進來,也知道我剛在操場看到了他,但是他不在意,也知道我不會對老師說。”
“他那時候,和平時,看起來真的,真的……很不同。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隻覺得他很壓抑很不開心,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情緒,我對情緒很敏感。”
“我後來就想,他是不是其實是不快樂的。再後來,他沒選擇保送,而是繼續走了高考,最後出國了。我覺得他做很多事情好像都隻是出於責任,出於彆人的要求,他自己其實是不開心的。那麼多人喜歡他,好像也沒人能走到他內心。”
“總之,作為以前受過學神複印筆記恩惠的廣大老同學之一,希望他可以得償所願,餘生都平安喜樂。”
唐薑把這個帖子轉給了言月。
言月看到了這個帖子,她細細讀了兩遍,心裡泛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第一次看到其他人視角中的許映白,竟然有種極為異樣的感覺。
她抬眸看向身側男人,“你原來會抽煙?”
她沒見過,也沒在他身上聞到過這樣的味道。
他倒是也沒否認,“很少。”
言月說,“哥哥,你不驚訝我知道了?不怕你在我心裡的好學生人設崩塌了麼?”
他接著話,從善如流,“怕。”
唇蹭過她柔軟的麵頰,“怕你知道了拋棄我。”
他纖長的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頜,讓她正過麵頰對著他,低聲說,“你喜歡哪個許映白多一點?我就讓他來,好不好?”
許映白身上很乾淨。他五感都很敏銳,不喜歡自己身上有多餘的味道,從不用香水。但是言月覺得乾淨清新且好聞。
言月捂住自己燒紅的臉。
覺得自己完完全全抵擋不住。
言月婚禮前的這次同學聚會,是唐薑組織的,唐薑要她把許映白帶過來。
他工作忙,會遲一點到。
言月便先到了,還沒到晚餐時間。
她和唐薑先聊著,卡座裡隻坐了唐薑一個人。
兩人好久沒見麵了,聊了一下現狀,對於林其諾和許映白其實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的這件事情,唐薑表示大為驚訝,她說林其諾自己也受打擊不小,誰能想到,初戀搖身一變成了自己嫂子呢。
後來,又聊了一下言月的婚禮。
唐薑即將擔任伴娘。
唐薑上下打量她,“最近過得看起來還挺不錯哈。”
言月惆悵地說,“薑薑,我最近……經常覺得自己像個色鬼。”
唐薑無語,“你色鬼個屁,你都快趕上坐懷不亂的和尚了,那要怎麼樣,也是許映白勾引你的吧。”
看不出來,許映白有這種本事,能把言月迷成這樣,單純靠臉和身材嗎?
言月驚了一下,還是搖頭。
唐薑給她發來的一段音頻,“最近很熱的一段asmr。傳聞裡的色鬼鑒定器,正好,我早想給你分享呢,你戴耳機聽聽。”
名字叫【男朋友深夜哄你睡覺。】
言月看了一眼評論區,都是尖叫雞,都在說耳朵懷孕,叫老公的。
言月戴上耳機。
音頻裡,是個年輕男生的聲音,有些造作的刻意的喘,黏糊糊的。
聽完一段,言月摘了耳機,毫無反應。
唐薑瞧著言月,點評,“彆懷疑自己了,你確實夠和尚。”
言月,“……”
行吧。
聲音不如許映白好聽,而且許映白音色很冷淡,甚至平時說話都少有情緒起伏。
因此,他在她耳邊微喘著叫她名字時,衝擊力更大,她腿都是軟的。
言月沒來得說話,正巧聽到茶座服務員帶人來她們這個卡座。
隨即,有人掀開了簾子。
竟然是許映白,他提前到了。
言月做賊心虛,慌忙收好耳機,卻忘了暗滅手機屏幕。
那幾個字就這麼浮現在了屏幕上:【男朋友深夜哄你睡覺。】
鬥大的。
言月,“……”
唐薑和他打了聲招呼,“許少今天真給麵,來這麼早。”
許映白在言月身邊坐下,倒是沒接她這句陰陽怪氣,溫和地說,“我習慣早到。”
唐薑,“……”許映白這麼說話,她很不習慣。
他對言月說,“我可以聽聽嗎?”
言月臉紅透了,讓許映白發現,她在聽這種羞恥的東西,她還活不活了。
可是,他已經拿了手機,戴上耳機。
唐薑樂壞了。
言月又急又氣,要去搶他耳機,“許映白,你彆聽了,把手機還我。”
他置若罔聞,言月個頭比他低太多,搶不到。
“許少鑒賞得如何?”唐薑看熱鬨不嫌事大。
他聽完音頻,挑眉看向言月,“喜歡這種?”
言月很想原地死一死。
他說,“我不會。”
言月心想,你明明會,而且比他……好聽多了。
言月卻不敢說。
許映白坐姿非常端正,他端起麵前清茶,“以前沒談過戀愛,很多不會。”
“許少要放下身段。”唐薑笑嘻嘻,“我們月月喜歡會玩的。”
他放下杯子,轉眸看向言月,若有所思,“是這樣?”
言月,“……”
他自己不就是這樣的麼?
來了人,唐薑接了個電話,出去接待他們來二樓飯店。都是言月以前的同學,初中的有幾個,高中班裡有幾個,大部分是唐薑的朋友,以前和言月關係也不錯。
到時候婚宴,言月同學朋友那一桌人不能太少。於是唐薑發出邀請後,大家都愉快赴約了。
卡座裡隻剩下了言月和許映白。
他在喝茶。
言月在裝死。
許映白斂著長睫,“第一次知道你喜歡什麼類型,你朋友比我了解你。”
唐薑這損友,害死了她,然後自己跑了。
言月嘴巴笨,半晌憋出一句,“我不……”
他伸出一隻纖長漂亮的手,不輕不重,捏著她的耳垂,認真地說,“以前做的不太好,以後,許太太可以給我多找一些教材學習。”像是以前,他當好學生學習課本一樣。
言月臉噌的一下紅透了。
曖昧封閉的空間裡,他表麵氣質是典型的清傲的貴公子,男人清冷端秀的麵容上,那顆小小的淚痣分外穠豔。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唐薑的話,顫著嗓音說,“許映白,你勾引我。”
室內安靜了下來。
言月後退了幾步,堅定地遠離他,“你,你一直在勾引我。”
他聲音幾乎算得上溫柔,唇線微微揚起,“是嗎?”
他卻完全沒否認。
言月仔細檢索記憶,顫著嗓音說,“……是不是從,從,上月開始?”
“嗯,從你還有男朋友的時候開始。”
他想要她的人,自然也想要她的心。
人有很多辦法,心卻難說,隻能慢慢收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