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今天在外麵都沒來得及看時間,他回房之後快速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路遠想起今天的事,不免出了會兒神,隻覺得蟲族的社會製度再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觀。他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乾脆打開瑞德的終端玩了一會兒星網,大概熟悉了終端的操作方式。
路遠一直覺得蟲族的文字很奇怪,框架結構和地球很像,卻又不完全相似,非要描述的話,隻能用地球早年間流行的火星文來形容,能看懂,但不會寫。
例如“空”這個字,下麵的“工”在蟲族中被改成了“王”;“晚”這個字,旁邊的“免”在蟲族中被改成了“兔”,看起來奇奇怪怪,毫無章法,甚至連拚音都是亂的。
這也就導致了路遠在玩星網的時候壓根沒辦法打字,大部分情況下隻能像地鐵老爺爺一樣靠手寫,遇到實在不會的字,隻能啟動語音搜索功能。
夜色深沉,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一點。因為走廊有監控,那些雄蟲並不敢偷懶,硬生生在原地站了兩個小時才敢離開,紛紛扶著牆一瘸一拐地回了寢室。
瑞德早就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他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回屋睡覺,身後忽然傳來哢嚓一聲輕響,回頭一看,卻見路遠從寢室裡走了出來。
路遠什麼都沒說,隻是把終端拋給瑞德,讓他明天上課的時候記得叫自己,然後就轉身回屋了。
“哢嚓——!”
伴隨著一聲房門關閉的動靜,走廊徹底陷入了寂靜。
瑞德看著手上的終端,疑惑撓了撓頭,實在想不明白路遠用這個乾了些什麼,總不能是看小黃.片吧?
他下意識點開星網看了眼,結果一堆未來得及刪除的瀏覽記錄瞬間蹦入眼簾,讓他陷入了呆滯:
#發.情期是什麼東西#
#發.情期的具體症狀與解決方法#
#教官讓雄蟲罰抄犯法嗎#
#我以後再也不遲到晚歸了該怎麼寫#
瑞德:“……”
翌日清晨,天光破曉。
路遠躺在被窩裡睡得正香,結果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皺眉從床上爬起來,正準備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吵他睡覺,結果打開房門一看,隻見霍裡奇教官正在走廊挨個踹門,中氣十足的聲音吼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3班的雄蟲全部給我起床洗漱,十分鐘之內在樓下操場集合!今天如果再遲到就不是跑20圈能解決的問題了,通通後果自負!”
霍裡奇教官昨天狠狠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顯然效果顯著,彆說那些慌慌張張的雄蟲,就連路遠也隻能低低艸了一聲,認命回房穿衣洗漱。
那些雄蟲平常嬌生慣養,昨天罰跑了20圈,今天連走路都直打晃。路遠以前在地球上的時候經常追著人滿街打,身體素質比他們強上不少,穿好衣服立刻飛奔下樓集合了,速度與同班雌蟲不相上下。
霍裡奇教官一直在掐算時間,看見路遠又是第一個下來,掀了掀眼皮,但什麼都沒說。
此時他的心情大概和尤斯圖是一樣的:一隻奇怪的雄蟲。
路遠這次站的位置和上次一樣,連身旁的雌蟲都沒變,區彆在於那些雌蟲在得知他是雄蟲後,眼神一直控製不住地往他身上飄。
看一眼,然後紅著臉收回視線;再看一眼,又紅著臉收回視線。
那些軍雌原本目不斜視,隊列整整齊齊,但自從路遠來了之後,整條隊列的雌蟲都在扭頭悄悄看他,歪七扭八不像話。
霍裡奇教官見狀忍無可忍,皺眉命令道:“路遠出列!”
路遠不知道他又抽什麼瘋,隻能邁步出列:“到!”
“聽我指令向後轉,原地軍姿十分鐘!”
霍裡奇教官什麼都沒做,隻是把路遠的位置從隊列裡麵調到了隊列前麵,一時間那些雌蟲刷刷刷都看了過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活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雄蟲搶手,帥氣的雄蟲更搶手,體能好且帥氣的雄蟲就更是瀕危物種。很顯然,經過昨天的罰跑事件,已經有不少軍雌都對路遠動了心思,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路遠站在隊列前方,感受著幾十雙眼睛的注視,終於明白霍裡奇教官為什麼要讓他站在這裡了,隻能硬著頭皮堅持,內心希望這十分鐘趕緊過去。
隔壁的四班也在操場上集合,一樣被教官訓得不成樣子,個個蔫頭耷腦,就像瘟雞一樣。他們的教官喬伊喜歡到處閒晃,看見路遠被單拎出來“罰站”,不禁挑了挑眉,疑惑問道:“這隻雌蟲軍姿不是挺標準的嗎,你把他拎出來做什麼?”
霍裡奇教官聞言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覺得他像雌蟲嗎?”
喬伊來了興趣:“什麼意思?”
霍裡奇教官皺起眉頭,沒好氣地吐出了兩個字:“雄蟲。”
喬伊聞言不免有些訝異:“雄蟲?可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啊。”
霍裡奇教官冷哼了一聲:“不像?我也覺得不像,可他的檔案欄裡清清楚楚寫著‘雄蟲’兩個字,還是薩菲爾上將親自特批入院的。”
喬伊教官有些幸災樂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正常,每一屆新生都會出那麼幾個受歡迎的雄蟲,看來今年的‘頭獎’要落在你們班了,看開點夥計。”
沒有任何一位教官希望自己的班上出現路遠這種“風雲人物”,因為受歡迎的雄蟲背後一定有無數追隨者,如果闖了什麼禍,罰不能罰,罵不能罵,否則一定會引起公憤,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麻煩的代名詞。
霍裡奇教官的心情其實並沒有喬伊教官想象中那麼糟糕,因為從目前來看,路遠還沒有要闖禍的苗頭,意有所指道:“得了吧,我可不用你假好心,有時間操心我還不如管管你自己的班級。”
隔壁班的那些雌蟲為了偷看路遠連脖子都快扭斷了。
一年級的新生在軍訓,二年級的學生在上課,每天早晨八點是風紀例行巡查的時間。因為嚴苛的院規無法真正落實到每一隻蟲身上,為了避免校園霸淩事件的發生,他們每天都會準時準點來各處巡查。在巴德萊爾學院,風紀就是另一道隱形的規則線。
教室裡嬉鬨的學生遠遠看見那一群身穿黑色製服的風紀成員在走廊儘頭出現,連忙把自己桌上的違規物品全部收進了抽屜,就連準備切磋打架的軍雌也中途叫停,火急火燎坐回原位開始晨讀。
尤斯圖邁步走在最前方,身後跟著約裡加等蟲,他們每經過一間教室的門口,都會透過玻璃窗檢查是否有違規事件的發生,目光鷹一般銳利。
不管是一年級的新生還是二年級的老生,從他們步入巴德萊爾學院的那一天起,所有檔案就已經整整齊齊擺在了風紀辦公室的桌上,上麵事無巨細記錄了他們每一隻蟲的生活經曆和性格優劣,而那些有打架鬥毆史的都是“重點關注對象”。
這次出狀況的是二年級九班。
尤斯圖透過窗戶,注意到坐在教室角落的一名雄蟲神情慌張,黑色的軍靴微微一頓,直接帶著風紀成員走了進去,偌大的教室因為他們的出現一時陷入了寂靜,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風紀例行巡查。”
尤斯圖的聲音不夾雜任何情緒,話音剛落,他身後的風紀成員就三三兩兩散開,開始檢查課桌抽屜裡的違禁物品。伴隨著一陣乒鈴乓啷的動靜,講台桌子上很快堆滿了一種粉色的針劑。
這種粉色的針劑性能等同於抑製劑,然而帶來的kuai感卻比抑製劑高出十倍不止,所以很多雌蟲發情期臨近都會選擇注射這種藥品,但因為有上癮功能,所以早就被列為了違禁品。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很多雄蟲都會借機給雌蟲注射這種藥品,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地。
尤斯圖按照學院規定,熟練清點了一下桌上的針劑,顯然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私藏違禁物品,扣除一學分,有前科曆史的扣雙倍。”
被搜出藥品的雄蟲聞言唉聲歎氣,隻能暗恨自己今天時運不濟,撞到了風紀的槍口上。
約裡加聞言挑了挑眉,壓低聲音對尤斯圖道:“如果扣雙倍的話,那幾個老是犯事兒的家夥可能明天就得退學了。”
尤斯圖淡淡譏諷出聲:“這種家夥早就該退學了,雄蟲儲存這種藥品除了迷j雌蟲,還能拿來做什麼用途?去撫慰他們還沒有黃豆大的腦子嗎?”
他語罷示意同伴把違禁藥品收好,直接轉身離開了九班。
約裡加見狀快步跟上尤斯圖,總覺得他從昨天回來開始就有些不對勁,出聲追問道:“嘿,你到底怎麼了,活像吃了槍.子兒,難道昨天和路遠閣下出去約會玩得不開心嗎?”
尤斯圖聞言腳步微微一頓,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又升騰了起來,他微微皺眉,無意識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領:“你聽誰說我們去約會了?”
約裡加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語氣曖昧:“當然是我猜的,雌蟲和雄蟲根本不可能有純友誼,你們出去不是為了約會,難道是為了打架嗎?”
尤斯圖心想可不就是打架去了。路遠下手一直沒輕沒重,隻看溫格爾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就能猜測到利文的傷勢一定好不到哪兒去,萬一那個該死的老家夥要替他的寶貝蟲崽討回公道,又是一件棘手的麻煩事。
軍事大樓剛好正對著操場,尤斯圖他們在經過走廊時,恰好發現新生在底下站軍姿,路遠孤身一人站在隊伍前方,看起來異常突兀。
約裡加見狀嘖了一聲:“他該不會是被罰站了吧?”
尤斯圖聞言下意識看向操場,果不其然發現路遠正一個人站在隊伍前方,四周的雌蟲都在盯著他看,像展覽多過像罰站。
尤斯圖見狀靜默了一瞬,片刻後,忽然輕笑出聲道:“……說不定隻是因為他太受歡迎了。”
他說出這句話時,目光一直遙遙落在那名雄蟲的身上,第一次以客觀的角度來看待對方。晨風吹過衣角,似乎也吹散了心中某種名為偏見的東西。
霍裡奇教官要求所有雄蟲十分鐘之內在操場集合,萬幸有昨天的教訓在,他們不敢遲到,全部都火急火燎地跑下來站隊了。
霍裡奇教官看著他們歪歪扭扭的站姿,又想起昨天的寢室喧嘩事件,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厲聲斥道:“全部給我立正站好!歪歪扭扭像什麼樣子,你們屬蛆的嗎?!”
他的聲音極具威懾力,那些雄蟲聞言嚇得瞬間站直身體,就怕被拎出去罰跑。
霍裡奇教官見狀臉色這才好了幾分,他負手在隊列麵前來回踱步,不動聲色觀察著這些學生,仿佛在思考什麼問題,片刻後忽然開口,不動聲色扔下了一個平地驚雷:“你們從今天開始就要選修課程了,我不可能時時刻刻看著你們,所以我想在你們之間挑選一個班長出來,以後負責維護班級秩序。”
挑選班長並不稀奇,幾乎每個班上都會有,因為雄蟲除了體能訓練外,還有許多軍事理論課程,都是交由不同的老師來授課。而霍裡奇教官不在的時候,必須要有一隻蟲來替他管理班級秩序。
蟲族都有好勝基因,就連雄蟲也不例外,畢竟權利的誘惑和財富持平。
他們一聽到霍裡奇教官說要擇選班長,耳朵紛紛豎了起來,尤其是一名叫布萊恩的藍發雄蟲,眼中的誌在必得藏也藏不住。
他是一隻手腕圓滑的雄蟲,從入學第一天起就開始和其他雄蟲抱團了,昨天甚至邀請他們一起在寢室聚會開party,短短兩天時間身邊已經有了一群小跟班。假如實行投票規則,他很可能是第一名。
然而霍裡奇教官接下來的話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經過這兩天的觀察,我慎重考慮過了,決定任命路遠來擔任你們的代理班長,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必須服從他的管理,聽見了嗎?”
他此言一出,不僅是其餘學生麵麵相覷,就連一直站在隊列麵前神遊天外的路遠都被驚得回了神,下意識問道:“什麼?要我當班長?”
他從小上幼兒園連小紅花都沒得過,霍裡奇教官居然讓他當班長??他沒聽錯吧???
霍裡奇教官見他一臉驚訝,皺眉道:“隻是代理班長,如果做得不好,隨時撤你的職!”
他也不想選路遠當班長,但沒辦法,雌蟲壓根管不住這些雄蟲,隻能矮子裡麵拔高個,湊合了。
路遠聞言眼皮子狂跳不止,正準備說些什麼,隊列裡卻忽然響起一道憤怒的聲音,隻見一名藍發雄蟲忽然邁步出列道:“教官,這不公平!”
霍裡奇教官聞言皺眉看去,卻見是昨天帶頭聚會的那隻雄蟲:“哦?你說說為什麼不公平?”
布萊恩傲然抬起下巴:“班長應該由大家投票選舉,而不是依靠您自己的喜好來決定,路遠憑什麼當班長?!”
瑞德是路遠的小跟班,聞言下意識反駁道:“他站軍姿站得好啊!你們看,他站得多直!”
路遠:“???”
還能這麼硬誇的嗎?
布萊恩聞言嗤笑出聲:“選班長可不是選標兵,站得直有什麼用,如果教官一定要選他當班長的話,請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霍裡奇教官脾氣暴躁,顯然不會慣著這群無法無天的雄蟲,聞言麵無表情道:“理由?理由就是我負責管理你們在學院的一切事物,而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假如你覺得不服氣,隨時可以退學回家!”
布萊恩聞言一噎,吃驚瞪大了眼睛:“你!”
霍裡奇教官卻不理他,重重吹了一聲哨子:“全體解散去吃早餐,九點鐘在軍事大樓集合,一個也不許少!”
路遠當班長的事就這麼一錘定音了,隊伍解散後,不少雌蟲都陸陸續續上前恭喜他,儘管路遠本人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閣下,祝賀您當了班長,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吩咐,很樂意為您效勞。”
“閣下,我也很樂意為您效勞,我叫萊奇,請千萬不要忘了我的名字。”
“閣下,祝賀您……”
路遠眼見那些雌蟲一個接一個上前祝賀自己,太陽穴突突直跳,他還沒同意當班長呢,怎麼霍裡奇教官就直接拍板定音了?!
區區一個班長,路遠以前上學的時候,揍過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他對這個職位一點興趣也沒有。
路遠眼見霍裡奇教官還沒走遠,正準備追上去告訴他自己不想當班長,結果還沒走兩步,肩膀就忽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緊接著耳畔響起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你很得意是嗎?”
路遠下意識抬頭,卻見自己麵前不知何時多了一群身影,為首的赫然是那名叫布萊恩的藍發雄蟲,他不知是不是心有不服,直接帶著一堆小跟班把路遠團團圍在了中間,看樣子來者不善。
路遠懵了一瞬,罕見有些疑惑:“你們找我有事?”
他話音剛落,肩膀又被推了一下,隻聽布萊恩語氣狠狠道:“你說呢?”
“……”
路遠見他們把自己團團圍住,低頭沉思片刻,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這些蟲……
該不會是想校園霸.淩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