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蟲神賜予死亡。
那將是他們必經的歸途。
尤斯圖將來也許會死在戰場上,又或者埋骨於密林深處,就如同他的君父一般,至死都在守護這片國土,那樣於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接受一隻陌生雄蟲的信息素安撫,隻為了活下去。
他不能接受彆的雄蟲……
除了自己喜歡的那隻……
除了喜歡的那隻……
尤斯圖的意識已經開始恍惚,理智就如同漂浮在海上的泡沫,一個接一個破碎炸裂,隻剩下殺戮和攻擊的本能。他艱難喘著粗氣,臉上開始逐漸浮現出某種金色的古老圖騰,暗紅的眼眸危險盯著哈米特醫生等蟲,指甲忽然暴漲數寸,尖端閃著冰冷的寒芒,直接切碎了手腕上固定的鐐銬。
“嘩啦——!”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用來束縛尤斯圖的鎖鏈瞬間門斷裂開來。負責保護哈米特醫生的助手見狀麵色大變,立刻打開封閉門拽著他往外走:“不好了教授!快點出去!殿下已經失去理智了!”
哈米特醫生焦急道:“該死!我還沒有給他注射鎮定劑!”
他現在不跑是個死,跑出去了萬一尤斯圖出現意外,蟲帝問責還是個死,哈米特醫生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後悔自己學了醫!
助手卻不管這麼多,飛快把哈米特醫生拖了出去,他正準備關上房門,一抹黑色的身影卻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進去,緊接著咣當一聲反手鎖上了封閉室的門——
是路遠!
他不知哪裡來的膽子,直接衝進了封閉室,然後從地上散落的藥箱中飛速翻找著尚且完好的鎮定針劑,確認針頭和管身沒有損壞後,徑直朝著已經失去理智的尤斯圖走了過去。
約裡加站在觀測窗外,見狀麵色大變,用力拍窗呼喊道:“閣下!快點出來!裡麵非常危險!”
他語罷忽然想起來房間門隔音,路遠根本聽不見,連忙衝過去準備開門,結果卻發現路遠已經把門從裡麵反鎖了,根本打不開。
“該死!!”
約裡加用力踹了一腳門,感覺自己已經快瘋了!一隻處於失控狀態下的王蟲萬一誤傷到路遠,那可不是斷胳膊斷腿的事,死了都有可能!
他顧不上已經嚇傻的哈米特醫生,立刻急匆匆跑出去準備叫軍隊來破門,結果剛剛跑出走廊,就見下方的操場上不知何時停了十幾艘飛行器,儘管夜色茫茫,光線晦暗,卻不難辨認出飛行器側麵的圖案,權杖與長劍相互交叉,上方托舉起一個太陽圖騰,赫然是貢赫德拉家族的徽章!
約裡加見狀心中頓時一咯噔:不好,怎麼連皇室也驚動了?!
路遠不是一個喜歡找死的人,但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違背了本心。例如現在,理智告訴他應該站在外麵等候,但身體卻已經先於思維一步衝了進去,並且自發反鎖房門,毫無退路可言。
他找到注射劑後,朝著失去理智的尤斯圖緩緩走了過去,因為擔心對方會忽然撲上來弄壞針頭,右手一直藏在身後,同時做好了閃避的準備。
尤斯圖現在理智全失。他目光冰冷地盯著麵前這隻自投羅網的“獵物”,早就發現了對方身後藏著的利器,輕輕舔了舔牙尖,利爪緩慢摩擦著手腕上僅剩的一截鐐銬,聲音刺耳,隻等著對方再走近一些,就撲上去切斷他的咽喉。
然而路遠怕驚動尤斯圖,在離對方三米遠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步,然後彎下頎長的身形,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尤斯圖?”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
尤斯圖聞言微微偏頭,暗紅色的眼眸閃過了一絲茫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種聲音感到熟悉。
路遠彎腰半跪在地上,就像哄小孩一樣,對尤斯圖勾了勾指尖:“尤斯圖,過來……”
他聲音低沉,因為刻意放緩,在夜色中有一種錯覺的溫柔,令人無法抗拒。
尤斯圖聞言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隨即又反應過來什麼似的,飛速後退躲避到牆角。他目光凶狠地盯著路遠,喉間門發出一陣類似野獸般的嘶吼聲,仿佛在警告什麼。
路遠見狀,悄無聲息上前了一步:“尤斯圖,過來……”
他睜著眼睛說瞎話:“你過來,我給你吃糖。”
隨著路遠的靠近,尤斯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股氣息很淡很淡,卻莫名讓他針紮般刺痛的大腦緩解了幾分疼痛。
不知是不是為了能夠更清晰地感受這股氣息,尤斯圖一點一點,試探性朝著路遠挪了過去,然後毫無預兆將路遠撲倒在地,就像小狗一樣趴在他身上聞來聞去,銀色的發絲毛茸茸觸感極好,
路遠瞳孔微縮,沒料到尤斯圖會忽然撲過來,情急之下隻能護住手裡的注射針管,同時艱難按住對方的動作,皺眉沉聲提醒道:“尤斯圖——”
尤斯圖:“……”
尤斯圖才不搭理路遠,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冰涼的鼻尖在黑暗中磕磕碰碰,努力在他頸間門汲取著那一絲熟悉的味道,唇舌柔軟而又濕潤,最後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喜歡,甚至還試探性輕輕舔了一口。
“!!!”
草他媽的!
路遠瞬間門一激靈,瞪眼看向尤斯圖,卻猝不及防在黑暗中對上了一雙濕潤而又單純的紅色眼眸,裡麵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愛,到嘴的斥責不知為什麼忽然一噎,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了。
“……”
尤斯圖仿佛根本不知道這個姿勢有多麼不合適,就像一隻困頓的貓終於找到了可以舒服躺著睡覺的位置。他趴在路遠頸間門蹭來蹭去,發出了某種小動物般的呼嚕聲。銀色的發絲蹭過皮膚激起一陣癢意,眼眸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舌尖無意識舔了舔唇瓣,仿佛在回味某種感覺。
一隻處於狂躁狀態的、危險係數滿格的王蟲,仿佛也不過如此……?
路遠垂眸看了眼在自己懷裡蹭來蹭去的某隻白毛兔子,又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注射器,莫名有些懷疑人生。最後還是出於保險起見,單手環抱住尤斯圖,猶豫一瞬,對準他的後頸緩緩紮了下去。
路遠甚至開口安撫道:“乖,一會兒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