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針頭緩緩刺入皮膚, 帶來一陣不甚明顯卻又難以忽略的刺痛感。尤斯圖略有些生氣地低吼一聲,煩躁抬手想要打掉針管,路遠卻已經眼疾手快將液體注射了進去。
路遠捂住尤斯圖後頸打過針的地方, 同時攥住對方的雙手,不讓他亂動,聲音低沉道:“噓,沒事的。”
尤斯圖卻似乎很痛苦, 一直在煩躁掙紮,鋒利的指甲在地麵留下一道道深痕。出於本能,他想要撕碎麵前按住自己的人類,但是又出於本能,他不想傷害對方。
路遠身上淺淡的氣息已經無法起到任何安撫作用了。
尤斯圖埋首在他頸間, 感受著路遠溫熱皮膚下血液的流動,暗紅色的眼眸忽然幽深了一瞬,控製不住舔了舔牙尖, 然後直接咬了上去。
“嘶——”
這下疼的變成了路遠。他無意識皺眉, 隻感覺鎖骨處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大概已經見了血。
而尤斯圖不知是不是聽見他倒抽冷氣的聲音, 咬一口就慢慢鬆開了牙齒,隻見路遠鎖骨處赫然多了兩個小小的血洞,傷口不深,但還是流出了某種刺目的腥紅。
尤斯圖趴在路遠懷裡,探出舌尖輕輕舔了舔, 對方腥甜的血液仿佛就是一針上好的鎮定劑, 讓他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路遠皺眉扣住尤斯圖的後腦,免得對方繼續舔自己,實在不理解這種行為:“你屬狗的嗎?”
尤斯圖聞言目光懵懂地看著路遠, 無意識舔了舔唇,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帶著一抹奇異而又瑰麗的妖冶。他聽不懂路遠在說什麼,隻是又重新趴進對方懷裡,銀色的發絲在頸間蹭來蹭去,喉間又發出了那種類似小動物一般的呼嚕聲。
他在撒嬌……
路遠身形一僵,下意識握住尤斯圖的肩膀,似乎想推開對方,但不知為什麼,遲遲都沒有動作。
就在他短暫遲疑的幾秒內,鎮定劑的藥效終於開始發作。
隻見尤斯圖趴在路遠懷裡的身軀忽然緩緩滑落,就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陷入了半昏迷狀態。路遠見狀下意識接住尤斯圖的身軀,還以為對方出了什麼事,皺眉低喊了一聲:“尤斯圖?”
尤斯圖思緒混沌,聽見耳畔的呼喊聲,艱難睜開雙眼,恍惚間卻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視線內,黑發黑眸,赫然是路遠。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雄蟲不應出現在這裡。
但尤斯圖還是遵循夢中本能,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艱難抱緊了路遠。他把臉埋入對方頸間,唇色蒼白,帶著精神力暴.亂過後的虛弱,聲音沙啞,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依戀:“閣下……”
隻有這兩個字而已,
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尤斯圖手腕被電子鐐銬勒得血肉模糊,他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樣,緊緊抱住路遠,猶如攥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猩紅的血跡蹭在他們兩個的衣衫上,就像一條斑駁的血線,悄無聲息越纏越緊。
尤斯圖閉目皺眉,虛弱出聲:“不要他們……”
他說:“隻要您……”
隻要您。
深宵寒意襲人,窗外依舊是一片茫茫無儘的夜色,聽不見風響,看不見樹影,明明太陽不曾升起,恍惚間卻有什麼隱晦的悸動終於得以窺見天明,肆無忌憚袒露於眼前。
路遠頓了頓,似在沉思什麼。
他垂眸,注意到尤斯圖身上淩亂破碎的軍服,悄無聲息脫下外套將對方裹入其中,隔絕外間侵襲而入的寒意,然後微微起身,將尤斯圖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因為在地上坐得太久,路遠站起時身形輕微晃了一瞬,他閉眼等待那一陣眩暈消退,這才抱著尤斯圖朝正中間的床上走去,然後俯身將對方放在了床上。
“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路遠在尤斯圖耳畔低聲說出這句話,正準備起身離開,衣領卻忽然一緊,被尤斯圖悄無聲息圈住了脖頸。
那隻銀發雌蟲好似終於清醒了幾分。他依舊虛弱,閉眼用冰涼的側臉緊貼著路遠溫熱的臉頰,聲音沙啞,扯了扯嘴角,自嘲問道:“閣下,您到了這個地步都不打算標記我嗎……”
路遠聞言身形一僵,不知該如何告訴對方自己是一名人類,隻好沉默以對。
尤斯圖卻沒有為難他,而是偏頭在路遠耳畔落下了一個濕濡的吻,聲音裹挾著灼熱的餘息吐出,就好似心中綿長無儘的情意:“我早該猜到的……”
他既高興又難過,喃喃自語:“我知道您不會這麼做,可我還是很高興您過來了……”
尤斯圖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了喜歡是什麼感覺,無可替代,獨一無二。假使薩利蘭法再出現一隻比路遠更為溫柔、更為有禮的雄蟲,也依舊無法替代對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
從前他因對方眼中的平等而心動,
這一刻,他因對方的靈魂而心動。
路遠感受到與自己緊貼的側臉多了某道濕濡冰涼的液體,他微微一怔,然後皺眉用指腹輕輕拭去了尤斯圖眼角的淚痕,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
他們身處封閉室內,聽不見外間的動靜,約裡加卻聽得清清楚楚。隻見原本寂靜的樓道間忽然出現一群身影,正朝樓上走來,腳步聲雜亂中透著序然,為首的赫然是薩菲爾上將,還有一名身穿藍色禮服的儒雅雌蟲。
約裡加見狀一愣,下意識上前迎接:“薩菲爾上將,兄長,你們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