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麵的法厄斯冷不丁出聲道:“他們在誇你的翅膀很漂亮。”
白蘭德聞言一頓。
尤斯圖:“……”
路遠:“……”
法厄斯一句話就成功讓空氣陷入了死寂,並且他還是故意的。路遠眼疾手快按住差點發飆的尤斯圖,對白蘭德尷尬解釋道:“他聽錯了,我們剛才在討論晚上的風景很漂亮。”
白蘭德聞言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順著路遠的話溫聲道:“確實,夜間的風景更適合欣賞,並沒有白天那麼喧鬨。”
他語罷找了個離尤斯圖較近的地方落座,低聲稟告道:“殿下,這次隨行的除了研究院的那些教授,還有幾名星網記者,到時候部隊前進的時候可能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保護他們的安全。”
尤斯圖聞言無意識皺眉:“我們是去清除汙染源石,又不是拍電影,哪個蠢貨把他們放進來的?!”
就在白蘭德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時,一直在前方操控星艦飛行的薩菲爾上將忽然淡淡開口道:“尤斯圖,是我把他們放進來的。”
尤斯圖:“……”
薩菲爾上將見他不說話,出聲解釋道:“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清除源石事關重大,無論成功與否,我們回去都該對薩利蘭法的民眾有個交代,記者的存在未必是壞事。”
尤斯圖……
尤斯圖還能說什麼呢,尷尬低咳了一聲:“聽您的吧。”
他總不能罵陛下也是個蠢貨。
路遠閒的無聊,膝蓋上擱著一個本子,正用筆在上麵畫一些彎彎繞繞的曲線,回憶著密林往南方向的地勢情況,比當初給薩菲爾上將的地圖要更為精細一些。他見尤斯圖頻頻吃癟,忍不住勾了勾唇,隨即又飛快忍住,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尤斯圖在底下輕踢了路遠一腳:“不許笑。”
路遠以食指壓唇,對他做了個噓的動作,淡淡挑眉道:“尤斯圖,我建議你現在不要說話,最好安安靜靜坐著。”
多說多錯。
就在他們兩個嘀嘀咕咕說話的時候,薩菲爾上將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盯著路遠看了半晌,皺眉出聲詢問尤斯圖:“這是你的副官嗎?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
路遠聞言身形一僵,躲過了老師沒躲過校長,他要是被薩菲爾上將認出來那就完蛋了。
尤斯圖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是我的副官,您之前見過的。”
薩菲爾上將沒吭聲,隻是又盯著路遠看了幾秒,這才緩緩收回視線道:“也許吧,可能我忘了。”
他語罷轉身看向觀測窗,繼續操控星艦前行,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距離索裡蒂亞密林還有幾個小時的路程,途中閒來無事,白蘭德一直在與尤斯圖低聲談論著什麼,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婚事上:“您與路遠閣下打算什麼時候結為伴侶?”
尤斯圖聞言一頓,不著痕跡瞥了眼正在身旁專注畫畫的路遠,然後收回視線道:“不知道,可能等他畢業之後吧。”
路遠聞言筆尖一頓,心想其實也不一定要等到畢業,假如這次能從密林活著回去,他打算直接去找蟲帝,請求和尤斯圖結婚。
白蘭德唇邊永遠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聽說那位閣下在學院成績很好,畢業之後進入軍部應該也會有不錯的成績,說不定你們將來會在一起共事。”
薩菲爾上將聽見他們的聊天,意味深長出聲道:“白蘭德,你的情報能力最近似乎有所下降,你難道不知道那位閣下在學院已經請了快半個月的病假了嗎,今年能不能順利考核都是問題。”
路遠聞言手一抖,差點把路線圖都畫歪了,他下意識抬頭,一度懷疑薩菲爾上將已經認出了自己,但是看樣子又不太像。
白蘭德笑著道:“成績其實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隻要那位閣下足夠真誠,足夠善良,這就夠了。”
法厄斯在椅子上懶懶調整了一下姿勢,開口補充道:“重要的是不會摘你們的翅膀,對吧?”
“……”
他總是擁有一開口就讓空氣陷入尷尬的能力,導致彆的蟲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法厄斯卻好似全無察覺,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手裡的配槍,微微勾唇道:“在霍斯堡,如果有雄蟲敢擅自摘除雌蟲的翅翼,我會直接將他槍斃。”
尤斯圖破天荒沒有反駁他。
白蘭德微微皺眉:“為什麼?”
法厄斯神態漫不經心,用一種憐憫的語氣道:“他們既然那麼羨慕雌蟲的翅翼,那我乾脆送他們去重新投胎好了,下輩子變成一隻雌蟲,這樣就不用一直羨慕我們了。”
尤斯圖雙腿交疊,指尖輕輕在膝蓋上敲擊,對此不置可否:“死亡是最痛快的解脫方式,他們假使想要收藏雌蟲的翅翼,就該用自己身上等價的東西來交換才是。”
法厄斯嗤笑道:“等價的東西?他們下半身那二兩肉嗎?喂狗都抬舉了。”
路遠雖然是一名人類,但他忽然從這幾名軍雌的對話間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連帶著下半身都有些涼嗖嗖的。他不動聲色調整了一下坐姿,心想找對象果然還是白蘭德這種性格更為溫和的部族比較好,自己怎麼就看上了凶殘的尤斯圖呢?
命運和緣分真是奇妙。
尤斯圖不知是不是察覺到路遠的不自在,在座椅底下用軍靴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腿,偏頭笑看向他,意味深長道:“您在害怕嗎?”
他隻是無聲動唇,並沒有發出聲音。
路遠總覺得自己進了狼窩,不著痕跡避開尤斯圖的輕蹭,麵不改色道:“嗯,怕。”
怕死了,怕得恨不得現在就爬回地球。
尤斯圖趁著他們不注意,傾身靠近路遠耳畔,指尖在某處輕點了一下,勾唇低聲道:“您的這‘二兩肉’和那些雄蟲的‘二兩肉’可不一樣,我怎麼會舍得丟去喂狗呢?”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他大抵還會靠過去親親路遠,親一親這隻讓他喜歡到心底的雄蟲。
誠如白蘭德所說,路遠足夠真誠,足夠善良,而這種特質是可以改變一切的。尤斯圖早已不像法厄斯那麼憤世嫉俗,他甚至開始對未來有所期待,期待著與喜歡的雄蟲結為伴侶。
尤斯圖捏住路遠手上的筆,在紙上輕輕落下了一行古老的蟲族文字:
我們將以死亡回報傷害,
我們將以愛意回報愛意,
世界伊始,一切都需要平衡,這是蟲神的教誨。
那文字太過古老,以至於路遠根本認不出,他下意識看向尤斯圖,疑惑問道:“寫的什麼?”
尤斯圖卻笑著倒入椅背,閉目不答:“總之是讚美您的話。”
路遠心想尤斯圖居然也會讚美自己嗎?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