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岑風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法厄斯,
一陣長達三秒的靜默後,法厄斯最後當啷一聲把手裡的光能槍扔到了遠處,心中萬分憋屈,不甘不願地吐出了三個字:“你過來!”
誠如許岑風所想,外麵都是些粗糙的軍雌,法厄斯不喜歡被陌生雄蟲觸碰,更不見得喜歡被陌生雌蟲觸碰。兩相對比之下,但凡腦子正常的蟲都會選許岑風。
起碼看起來漂亮,聞起來是香的。
因為風雪太大,電力裝置受到影響,軍帳裡的燈光忽然暗了下去,橘色的光影隻能勉強照亮一個朦朧的輪廓。
法厄斯就是在這種環境下被許岑風推上床的,他克製著反抗的本能,擰眉咒罵出聲:“該死,為什麼要上床!”
許岑風低聲回答他:“方便處理蛇毒。”
他隻是單純覺得法厄斯隻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會老實幾分。
許岑風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吻住了法厄斯肩頭的傷口,然後慢慢吸吮出裡麵的毒血,再吐到自己手裡的帕子上。
法厄斯皺眉低頭,總覺得很奇怪,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時不時就要煩躁掙紮一瞬,然後被許岑風溫柔按住手腕:“彆亂動。”
許岑風幾乎沒花什麼力氣就按住了對方,他在黑暗中偏頭,不經意觸碰到了法厄斯精壯的胸肌,微不可察一頓。
在蟲族,雌蟲負責懷蛋繁衍,亦要負責哺乳,在孕育期間他們的胸部會自動分泌乳汁,直到蟲崽可以戒斷。
許岑風控製不住想起了那個夢境。
法厄斯曾經身懷他的血脈死在了遠方戰場上……
他不知道夢境到底是真是假,隻覺得那個結局實在符合法厄斯的性格,真實得可怕。
許岑風閉了閉眼,心想也許他們真的曾經有過一隻蟲崽。他不似法厄斯滿手鮮血,一生從未做過壞事,臨到頭竟有兩條生命因他斷送。
有些舊事已經過去了,甚至僅僅隻存在於許岑風午夜夢回的臆想中,但每每想起,心臟都會牽扯出一陣隱秘的刺痛。
他心中的善和惡都不夠純粹,所以哪怕上輩子逃回地球也萬分痛苦,世人大多如此。
法厄斯隻感覺一隻溫熱的手在黑暗中落在了自己腹部,然後緩緩收緊,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痛意,連帶著他的心臟也被什麼刺了一下。
法厄斯危險眯眼,心想這隻雄蟲該不會在占自己的便宜吧:“你做什麼?”
許岑風沒有回答。他隻是讓法厄斯背對著自己,然後借著明滅不定的燈光查看傷口流出的鮮血顏色,最後發現終於正常了幾分。
他垂眸吻住傷口,繼續將裡麵的毒血吸出,左手穿過腰間落在法厄斯腹部,看起來就像是從身後將對方抱住了一樣。
恍惚間,法厄斯好像聞到了許岑風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他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香味,就像山林間的溪流在溫暖的春日裡潺潺淌過花草叢中,清冽而又乾淨,不帶任何攻擊性。
他的大腦陷入混沌,愜意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甚至允許這隻雄蟲撫摸自己的腹部。
該死,怎麼這麼舒服……
彼時霍克正坐在外麵和部下烤火,低聲八卦著他們的首領和那隻漂亮雄蟲會發生什麼香豔故事,畢竟後者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現在還沒從裡麵出來。
其中一名軍雌壓低聲音道:“這還用問嗎,那隻雄蟲肯定在和我們首領……”
他話未說完,做了個卿卿我我的手勢,立刻引起了一陣曖昧的哄笑聲。
“看來首領也抵擋不住那隻漂亮雄蟲的魅力,我還以為他真的不喜歡雄蟲呢。”
“廢話,首領已經快到發情期了,那隻雄蟲白白淨淨的,誰能拒絕?”
隻有霍克萬分懵逼,臉色茫然地坐在火堆旁邊烤火。他剛才讓許岑風進去隻是開個玩笑,畢竟他剛進去一分鐘不到就被法厄斯從裡麵轟了出來,那隻雄蟲能待三十秒都夠嗆,但現在對方已經在裡麵足足待了半個小時,實在太玄幻了吧?!
有眼尖的軍雌察覺到霍克沒有說話,還以為他眼饞那隻雄蟲,笑嘻嘻提醒道:“副首領,星艦上還剩下七隻雄蟲呢,你如果想要的話還不是手到擒來。”
霍克冷不丁問道:“你說星艦上還剩下幾隻雄蟲?”
那隻軍雌道:“七隻啊。”
霍克聞言麵色一變,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西部那邊的情報不是說一共丟了七隻雄蟲嗎?!怎麼會忽然多出來一隻?!”
星艦上有七隻雄蟲,再加上營帳裡的許岑風,豈不是一共有八隻雄蟲?!
那些軍雌不以為意:“這有什麼,說不定那些星盜又多捉了一隻。”
霍克總覺得許岑風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直到聽見“星盜”二字腦子才終於打開了關竅。他連忙打開手腕上的終端調出資料,在一堆通緝令名單裡翻找著那些在逃的星盜名單,隻見其中一張通緝畫像除了發色和眸色不同,與許岑風竟有八分相似!
“壞了!”
霍克重重一拍腦門,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天大的蠢事,立刻從火堆旁起身直衝營帳,慌得差點摔跤。
蟲屎!那隻雄蟲居然是在逃星盜,他一直想見首領該不會是為了當麵刺殺吧?!!
這個念頭把霍克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來不及通報就直接衝進了法厄斯的營帳,焦急喊道:“首領!不好了!那隻雄蟲……”
他話未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呆在了原地。
在一片明暗不定的燈光中,隻見法厄斯和許岑風倒在床上相擁。雌蟲上半身赤luon,精壯的肌肉暴露在空氣中,性感而又狂野,腰身處赫然有一隻修長白淨的手,與古銅色的皮膚對比分明。
刺目,晃眼,偏又帶著一種怪誕的美感。
許岑風察覺到有蟲進來,下意識抬起頭看向門口,卻見霍克正一臉呆滯地看著他們,輕輕扯過一旁帶血的襯衫蓋住了法厄斯暴露在外的身軀,卻依舊沒有從床上起身。
簾子沒有關嚴,外麵的風雪順著鑽入,溫度驟降,冷得人不禁打了個哆嗦。
而法厄斯也終於從剛才混沌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當他意識到自己和許岑風現在的姿勢有多麼容易引起誤會時,身形控製不住僵硬了一瞬,惱羞成怒看向了霍克:“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霍克指著許岑風,結結巴巴道:“首……首領……”
一個水杯淩空飛來,不偏不倚剛好砸在霍克的腳邊,聲音冰冷陰鷙:“滾出去!”
霍克敏捷一躲,立刻熟練“滾”出了營帳,甚至還貼心關上了帳門。當做完這一切,他下意識給了自己一個巴掌,腦子更懵了:
蟲屎!他不是去提醒首領注意危險的嗎?怎麼又滾出來了?!
一簾之隔,情景截然不同。
許岑風見法厄斯發脾氣,悄無聲息低頭吻了吻對方受傷的後背,指尖順著尾椎骨輕劃而過,那是對方的敏感處,低聲提醒道:“首領,毒血已經吸出來了。”
法厄斯察覺到尾椎骨傳來的癢意,控製不住顫了一下身形。他無聲皺眉,回頭看向許岑風,伸手攥住了對方的下巴:“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法厄斯隻覺得渾身發軟,空虛得厲害。
許岑風總不能說法厄斯是因為發情期臨近,聞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所以動情了,麵前這隻雌蟲一定會惱羞成怒的。
許岑風:“可能是殘留的毒素起作用了,我幫你包紮傷口吧。”
他語罷輕輕掙脫法厄斯的手,把這隻渾身發軟的雌蟲從床上扶了起來,用藥箱裡的東西幫對方止血包紮,動作熟練得好似做過千百遍。
法厄斯掀了掀眼皮:“你真的學過醫?”
霍克站在帳子外麵偷聽,急得團團轉,心想什麼學過醫,那隻雄蟲是星盜!星盜!
許岑風讓法厄斯靠在自己懷裡,垂眸包紮的動作溫柔而又細致,聞言耐心嗯了一聲:“學過。”
法厄斯聞到了許岑風身上淡淡的香味,心想西部雄蟲都這麼白淨溫柔嗎?他挑了挑眉,幽綠的眼眸也不知在算計什麼,勾唇意味深長道:“瞧瞧,尊貴的閣下,你這麼多才多藝,我都不舍得把你送回西部了。”
法厄斯語氣似有憐憫,但一定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許岑風看了他一眼,知道對方在故意恐嚇自己,並沒有任何反應。法厄斯的衣服已經沾了血不能穿,許岑風輕輕脫下自己身上帶著餘溫的外套,裹住了自己懷裡的這隻雌蟲。
“好好休息。”
許岑風隻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話,語罷不顧法厄斯怔愣的神色,拎著藥箱起身離開了營帳。
霍克站在帳篷外麵,哆哆嗦嗦,凍得身涼心也涼。
許岑風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拎著藥箱途經了霍克身邊,見狀腳步微微一頓,對他解釋道:“我剛才在替首領包紮傷口,你彆誤會。”
大雪紛飛,世間萬物無一幸免。
許岑風墨色的發絲和肩頭都落了一層薄薄的雪,隻那雙眼睛依舊乾淨而又明亮。他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卻又不知為何來此。
霍克隻覺得他像隻披著羊皮的狼,艱難咽了咽口水,指著許岑風道:“我警告你,你最好離我們首領遠一點!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許岑風聞言笑了笑,卻沒說話,他隻是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夜空,最後轉身朝著一旁休息的星艦走去,身形很快隱入了茫茫雪地中。
他怎麼會遠離法厄斯,
他這輩子就是為了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