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岑風慢慢走到了他麵前:“霍克副首領說您不許我離開酒店。”
霍克站在旁邊臉色抽搐,心想這隻雄蟲手段可真是不得了,居然敢當麵告自己的小黑狀。
法厄斯聞言眉梢微挑,心想自己說過這種話嗎?不置可否,靜等下文。
許岑風笑了笑:“但我第一次來北部,想在霍斯堡附近轉轉,可以嗎?”
法厄斯聞言不動聲色打量著許岑風,見麵前這隻雄蟲身上穿著自己的軍服,意外的合身漂亮,漫不經心掀了掀眼皮:“但你很可能是星盜。”
許岑風聲音溫和:“隻是可能,並沒有確定不是嗎?”
法厄斯聞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比剛才更清晰蠱惑,因此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呢?”
許岑風墨色的眼眸注視著法厄斯,與雌蟲的幽冷殘忍不同,裡麵隻有一片春風化雨般的柔軟:“我想出去轉轉。”
法厄斯聞言好似思考了很久,但又好像隻思考了一瞬,最後眉頭微皺,聲音低沉地吐出了一句話:“僅限霍斯堡內。”
竟是意外的好商量。
許岑風不著痕跡鬆了口氣,隨即注意到了法厄斯敞開的襯衫領口,裡麵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肩頭纏著的紗布,低聲問道:“您的傷好些了嗎?”
法厄斯注意到他關切的目光,身形微不可察一頓,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挑眉反問道:“和你有關係嗎?”
許岑風似乎笑了笑:“您的傷口是我幫忙處理的。”
他冷不丁提起這件事,法厄斯不免又回憶起了昨天那個荒唐的晚上,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和雄蟲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又摟又抱,傳出去都沒蟲會信。
法厄斯的性格驕傲而又自負,聞言漫不經心道:“總之死不了。”
他語罷乾脆利落地轉身離去,身形很快消失在了樓梯拐角,殊不知許岑風因為他的那句話陷入怔愣,許久都沒能回神。
霍克出聲提醒道:“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許岑風這才回神,跟著對方一起離去。
克洛伊酒店坐落在霍斯堡中心,是主城內最豪華的酒店,畢竟給雄蟲住的地方都不會差到哪裡去。霍克取了房卡,領著許岑風乘坐光梯上樓,把他送到房門口就停住了腳步:“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裡麵,有什麼事就打電話叫服務員,如果想出去的話……”
他指了指站在外麵值守的兩名士兵:“我們首領吩咐過了,必須帶上他們。”
北部風俗與西部截然不同,雌蟲大多彪悍粗獷,許岑風這麼一隻漂亮的雄蟲獨自走在大街上,很容易招惹垂涎與掠奪。
許岑風接過房卡問道:“確定是你們首領吩咐的?”
他沒有問“為什麼”,北部的雌蟲大多性格暴躁,這句話一問出來,霍克大抵會來一句“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總之這是我們首領的吩咐”。
這是許岑風上輩子總結出的經驗。
霍克戲謔出聲:“當然,這間酒店住了那麼多雄蟲,隻有你的待遇最特彆,漂亮的雄蟲獨自走在大街上可是很危險的。”
他語罷也沒多待,對著兩名值守的士兵吩咐了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許岑風見狀關上房門,在酒店的大床上落座。他似乎有些困了,閉目倒入柔軟的床榻間,身形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看,
這樣的開局不是比上輩子要好的多嗎?
沒有突如其來的關押,也沒有莫名其妙的監視,僅僅隻是為了能夠讓他住得舒服一點,僅僅隻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
許岑風心中情緒翻湧,過了許久才終於恢複平靜。他睜開雙眼,按亮床頭櫃上擺著的鬨鐘,卻見上麵顯示的日期是21號,微不可察頓了頓。
許岑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不其然有些發燙。
蟲族的體質與人類截然不同,平均壽命大概有二百年。上輩子許岑風穿越過來沒多久就忽然發了一場高燒,他不清楚那場高燒改變了什麼,隻是隱隱覺得自己的身體產生了些許變化,沒想到這一世還是沒躲過。
許岑風從床上坐起身,找到了酒店藥箱裡的體溫計,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一直觀測著自己的體溫變化,最後終於確定就是那場高燒。
許岑風隱隱記得這場高燒持續一晚上就自動降下來了,藥物沒有任何作用。他強撐著暈眩的大腦給自己灌了一杯熱水,然後躺上床休息,等待著身體自動退燒,結果晚上燒得神誌不清,把進來送晚餐的服務員嚇了一跳。
“閣下!閣下您沒事吧?!”
許岑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間隻覺得有蟲在晃自己,結果還沒等他睜開眼,對方就已經慌慌張張跑出去叫醫生了。
許岑風燒得嗓子乾啞,他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做不到,隻感覺眼皮上方似乎壓了兩塊沉重的磚頭,墜得腦子都在疼。
恍惚間有什麼尖銳的針管刺進手臂,給他注射了藥物,耳畔響起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已經注射了退燒藥劑……”
“怎麼還沒退燒……”
“可能藥劑發作需要時間……”
“已經兩個小時了,還要多久?!”
後麵那道聲音冷冰冰的,聽起來很是耳熟。
許岑風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用力睜開了雙眼,在一片模糊失焦的視線中,隻見一抹穿著黑色軍服的身影站在床邊,赫然是法厄斯。
許岑風見狀動了動指尖,似乎竭力想抓住什麼,無聲吐出了幾個字:“法厄斯……”
一旁的醫生被法厄斯罵得狗血噴頭,正在心中哀歎倒黴,視線不經意一掃,忽然發現床上的那名雄蟲睜開了雙眼,連忙激動出聲道:“首……首領,那位閣下醒了!他醒了!”
法厄斯聞言下意識看向床上,果不其然發現許岑風蘇醒了過來,立刻大步上前,皺眉沉聲問道:“你怎麼樣了?”
許岑風似乎說了些什麼,但聲音太弱,聽不清楚。
法厄斯隻好俯身靠近許岑風耳畔,皺眉問道:“你在說什麼?”
許岑風卻沒說話,意識恍惚間,他摸索著攥住了法厄斯冰涼的指尖,然後緩緩扣緊,低聲吐出了三個字:“法厄斯……”
他在喊他的名字。
聲音沙啞,不知藏著怎樣厚重的情緒,偏又萬分繾綣。
法厄斯聞言一怔,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下意識看向許岑風,可這隻雄蟲不知是燒糊塗了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是伸手一拉,直接將他拽到了懷裡。
“?!!!!”
法厄斯麵色錯愕,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可那隻雄蟲卻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膽大的事。許岑風燒得糊裡糊塗,仍不忘緊緊抱住懷裡的紅發雌蟲,他的懷抱溫柔乾淨,帶著特有的信息素香味。
許岑風閉目,前世與今生的夢境互相交錯,早已讓他分不清現實,低聲呢喃道:“法厄斯……”
“你彆死……”
這一世,他們都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