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其實是沒有春天的, 所謂暖和一點的日子,不過是外麵的積雪開始消融,寒風停下了呼嘯, 氣溫一點也沒見回升。
但那依舊不影響法厄斯對自己婚禮的期待。
樓上的臥房常年開著暖氣,但因為太過舒適,待久了反而容易犯困。許岑風就坐在書桌後的沙發椅上,低頭一張張書寫著手邊的燙金請帖, 漂亮的字體落在大紅色的紙張上,隱隱還能嗅到墨水香氣。
法厄斯半靠在窗邊, 手裡正調試著一把純黑色的狙.擊.槍, 他瞥了眼許岑風, 對這隻雄蟲不用黑色的請帖一直耿耿於懷:“霍斯堡結婚都是用黑金色的請帖,為什麼我們不用?”
北部崇尚黑色,連婚禮也不能免俗。
許岑風簽字簽得認真,聞言頭也不抬的道:“是嗎,不過我的家鄉都是用紅色,看起來比較喜慶。”
法厄斯覺得許岑風在瞎扯:“我怎麼不知道西部有這種習俗?”
他語罷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 微眯起一隻眼睛射殺著院外聚集的寒鴉,這種鳥類就像蒼蠅一樣討厭, 渾身帶著腐臭味,被槍聲驚走之後,沒過多久又會重新聚集起來。
過幾天就是婚禮了, 法厄斯不想看見這群臭烘烘的鳥。
許岑風:“我的家鄉不在西部。”
法厄斯聞言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他:“那你來自哪裡?”
許岑風卻沒回答。他隻是把手邊厚厚一摞請柬認真數了一遍, 確定沒有遺漏,這才道:“我是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過來的。”
法厄斯心想許岑風確定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放下槍,忽然沒心情收拾外麵那些蠢鳥了, 因為許岑風總是給他一種神神秘秘的感覺:“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許岑風察覺到了法厄斯的不高興,乾脆拉開椅子起身走到了這隻雌蟲麵前。他側靠著窗台,把雙手插進外套口袋,眼眸帶著淺淺的笑意:“還有一件,算嗎?”
法厄斯語氣威脅:“快說。”
他語罷無意識摩挲著手裡的槍管,心裡莫名有些緊張。許岑風已經是個星盜了,總不可能還有更離譜的身份吧?
還有什麼身份比星盜更離譜?
法厄斯想不出來。
許岑風靜默一瞬,卻是牽起了法厄斯的右手,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套上了他的無名指,尺寸不大不小,剛好合適。
那是一枚銀色的戒指,纖細而又精致,中間鑲嵌著一圈清透的白玉,與北部這個彪悍粗獷的地方格格不入,與眼前桀驁放肆的雌蟲也格格不入,但絲毫不影響它的漂亮。
法厄斯見狀愣了一瞬:“這是什麼?”
許岑風看了他一眼:“戒指啊。”
法厄斯當然知道這是戒指,心臟控製不住砰砰狂跳起來,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我的意思是……你乾嘛忽然給我送戒指?”
許岑風垂眸端詳著法厄斯手上的那枚銀戒,在指尖摩挲了片刻,目光一瞬間溫柔似水:“訂婚戒指,我現在錢不夠,隻能買這種,等以後我多掙點,再給你買一個更好的。”
法厄斯敏銳察覺到了他話裡的意思,狐疑皺眉:“你哪兒來的錢買戒指?”
許岑風平常很少花錢,就算花錢也是刷他的卡,每個月都會有賬單消費提示,法厄斯從來沒發現對方什麼時候買了戒指。
許岑風知道自己瞞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尖,略有些遲疑的道:“西部不是和北部一起開發旅遊景區嗎,他們那邊在招收旅遊策劃員,我很早就應聘上了,等婚禮結束就去正式上班。”
西部的開發速度遠比想象中要快許多,當初法厄斯在許岑風的建議下入股合作,沒過多久那邊就派來了項目團隊,隻是一直由財政部負責洽談,法厄斯沒怎麼關注過。
許岑風覺得法厄斯大概率會氣得直磨牙,因為這隻雌蟲一直想讓自己去軍部工作當他的“貼身”秘書官,明裡暗裡提了不止十幾次。
“旅遊策劃員?”
法厄斯果然生氣了,冷峻的眉頭微微皺起:“不許去,一個破導遊而已,比得上給我當秘書官嗎?”
許岑風開口糾正道:“不是破導遊,是旅遊開發策劃員。”
法厄斯嗤笑:“那不還是個破導遊。”
他語罷關上窗戶,轉身把手裡的狙擊.槍放到槍匣裡,卻猝不及防被許岑風拽了回去,下意識問道:“你做什麼?”
許岑風什麼也沒做,他隻是對法厄斯攤開了手掌心,眼中隱隱閃過了一絲笑意:“那你把戒指還給我吧,這是我用預支工資買的,不去工作的話就得退還給他們。”
法厄斯當然不會給,聞言下意識把右手藏到了身後,語氣不屑:“多少錢?本首領十倍給你。”
許岑風卻一本正經的搖頭道:“不一樣,結婚戒指我想用自己掙的錢給你買,不過既然你不同意,等以後我找到彆的工作再攢錢買新的吧。”
他語罷伸手穿過法厄斯的腰間,摸索著尋到了對方的右手,作勢要摘下戒指,沒想到對方拳頭攥得死緊,怎麼掰都掰不開。
法厄斯瞪眼看向許岑風:“該死,送出去的東西誰還會要回來?!”
許岑風把他抵在窗台上,因為姿勢的緣故,看起來就像抱在了一起,半真半假的勸哄道:“這個戒指很便宜,以後我再給你買個更貴的。”
法厄斯一向信奉雄蟲的話不可信,壓根不上當:“等你買回來再說。”
許岑風隱有無奈:“你這是在耍無賴。”
法厄斯冷笑連連:“是又怎麼樣?”
許岑風聞言輕輕抵住他的額頭,說話時溫熱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纏綿得令人心悸,似笑非笑問道:“你真的不給?”
法厄斯咬牙吐出了兩個字:“不給!”
不想給。
這可是訂婚戒指,意義不一樣,不過許岑風那個死心眼說不定真的會把戒指要回去。
法厄斯思及此處,無意識攥緊了指尖,最後皺眉推開許岑風,沒好氣道:“你想去上班就去,我懶得管你。”
他語罷走到窗戶另外一邊,轉身背對著許岑風,這才有時間低頭欣賞自己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隻覺得秀氣而又精致,和送戒指的人像了個十成十。
法厄斯唇角微勾,心中相當滿意。
許岑風見狀卻以為他生氣了,從後麵伸手抱住法厄斯,偏頭在他臉頰處落下一陣密密麻麻的吻,聲音低沉的問道:“喜歡這個戒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