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兩套衣服,他見桑亞的車子抵達營地,從窗口遞進去兩套軍服道:“隊伍快出發了,你們把這兩套軍服換上,趕緊和我一起上飛行器。”
桑亞還好,但遊闕是雄蟲,少不得要喬裝打扮一下,免得被隨行軍隊發現。他們兩個快速換好衣服下車,跟在羅伯特身後一起上了星艦。
彼時星艦裡麵坐著幾名軍官,並不算擁擠,他們看見羅伯特領著兩個臉生的“軍雌”進來,隨口問了一句:“這兩隻軍雌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
這艘星艦是專供將領乘坐的,普通小兵都坐在後麵。
羅伯特隨口道:“我的兩個同鄉,後麵的星艦太擠了,我就把他們帶過來了,路上還能聊聊天。”
那些軍官聞言沒再問什麼了,反正位置還有多餘的,羅伯特又是帶隊將領,他們沒必要上綱上線。
桑亞帶著遊闕在前排落座,後麵有一大片空位,剛好和那些閒話的軍官拉開距離,他從上麵的隔層裡抽出兩張薄毯遞給遊闕道:“從這裡去南部大概要飛兩天,我們得在星艦上過夜了。”
桑亞穿著一身白金色的軍裝,不言不語的時候氣勢凜然,一舉一動依稀還能看出當年在軍伍裡的習慣。遊闕盯著看了片刻,有些難以想象桑亞到底是因為什麼緣故才退伍的。
桑亞拿了兩瓶水在位置上落座,見遊闕盯著自己,動作不由得一頓:“你看著我做什麼?”
遊闕淡定收回視線:“沒什麼。”
就是沒想到桑亞穿軍裝居然還挺好看的。
旅途枯燥乏味,再加上羅伯特就坐在他們前麵,遊闕閉目靠在椅子上養神的時候,難免聽見他和桑亞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你還不知道吧,白蘭德少將前兩天也回了南部,到時候如果有機會說不定我們還能聚一聚。”
“他怎麼忽然回了南部?”
“你一直在外麵,沒聽見風聲也正常,他在帝都的時候找到了一位罕見的純血冕下當伴侶,蟲帝親自主持了婚禮,這次回南部應該是為了探親。”
桑亞聞言似乎有些訝異,他微微皺眉,想說些什麼,但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挺好的,他是少首領,就算看在身份的份上,那隻雄蟲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羅伯特語帶羨慕:“我在帝都參加婚禮的時候曾經見過那位冕下,他看起來和南部那些想摘走我們翅翼的壞雄蟲不一樣,黑頭發黑眼睛,漂亮著呢,哈靈頓首領不知道多滿意。”
他說得正起勁,殊不知遊闕在聽見那句“黑頭發黑眼睛”的時候就倏地睜開了雙眼,神情顯得有些怔愣和震驚。
薩利蘭法少見黑發黑眸的蟲,起碼在聖裡埃這個信息滯後的地方,遊闕從來沒見到過黑發黑眸的蟲,否則他當初也不用費心費力的把頭發改成棕色。
現在羅伯特說南部出現了一隻黑發黑眸的蟲,由不得遊闕不多想。
“你有他的照片嗎?”
遊闕冷不丁開口,把羅伯特嚇了一跳,就連桑亞也看了過來。
“什麼?”
遊闕從椅子上坐直身形,狀似不經意問道:“你們有那隻純血雄蟲的照片嗎?可不可以給我看一下?”
羅伯特聞言低頭打開了自己的終端,在相冊裡麵翻找:“可以是可以,不過我的終端上次作戰的時候不小心損毀了,有些數據還沒恢複過來……找到了!”
羅伯特把終端遞給遊闕看:“我當時在婚禮現場拍了幾張照片的,不過距離遠,所以看起來有些模糊。”
遊闕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畫麵中顯然是婚禮現場,不過因為是側拍的原因,那隻雄蟲的麵容有些模糊,最多隻能看見漆黑的頭發。
有些眼熟,但一時認不出來是誰。
就在遊闕出神的時候,桑亞也靠過來看了眼:“你怎麼忽然想看這個?”
遊闕是雄蟲,就算要看也是看漂亮雌蟲才對,盯著一隻雄蟲看什麼?
遊闕聞言回神,把終端遞還給了羅伯特:“沒什麼,我就是有些好奇純血雄蟲長什麼樣子,聽說數量十分罕見。”
桑亞輕笑了一聲:“能長什麼樣子,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還能比你多什麼?”
他並不在意所謂100%的血液純淨度,南部血液純淨度高的貴族雄蟲不在少數,但如果扒開他們家裡的收藏室一看,說不定都有一對從雌蟲身上活剝下來的翅翼。
在這樣傾斜失衡的製度下,過高的權力與尊榮隻會讓那些雄蟲變得更糟糕。
說來說去,桑亞的這顆心已經長偏了,彆的雄蟲再好,總感覺都比不上自己家的。
遊闕摸了摸桑亞的辮子,也不說話。
羅伯特道:“現在帝國一共隻有三位純血冕下,我們南部有了一位,以後在陛下麵前說話也有底氣一些,否則一直被壓著像什麼話。”
美麗與實力不可兼得,南部雌蟲大部分不擅長作戰,情報探測才是他們的強項。相比較之下,戰鬥力強悍的北部則更有話語權,起碼在北部就沒出現過雄蟲敢摘雌蟲翅翼的例子。
這件事隻是旅途中一個小小的插曲,後麵便安靜了下來,誰也沒再提起這件事。
遊闕全程都心不在焉,思考著那隻黑發黑眸的雄蟲會不會是自己的人類同伴,桑亞重回故地,難免有些心神不寧,最後在遊闕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
遊闕問道:“困了?”
桑亞“嗯”了一聲。
遊闕伸手摟住他:“困了就睡會兒。”
桑亞其實不困,隻是覺得在遊闕身邊能安心一些,但他靠著雄蟲溫暖的胸膛,不知不覺真的睡著了。
星艦飛行了足足一天半,翌日下午的時候終於抵達了南部的音察邰特。桑亞拎著行李箱和遊闕一起步下星艦,看著四周熟悉卻又陌生的景色,一時有些難以回神。
羅伯特從身後重重拍了桑亞一下:“傻愣著乾什麼,太久沒回來,連家都不認識了?”
桑亞自從落地之後,就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帶了那麼些神經質的敏感。當羅伯特冷不丁從身後拍他的時候,桑亞觸電般繃緊了脊背,隨即冷冷瞪了他一眼,臉色有些難看。
羅伯特見狀反應過來什麼似的,舉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歡被碰後背。”
遊闕剛才一直在打量四周的環境,並沒有察覺到這場暗地裡的官司。他見桑亞不動,走過去問道:“怎麼站在這裡不動?”
羅伯特打岔道:“我已經安排好車了,就停在出站口外麵,你們和我走吧。”
語罷率先在前麵引路。
遊闕見桑亞臉色蒼白,還以為他和羅伯特吵架了,伸手摟住他道:“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開心點。”
桑亞聞言這才慢慢緩和臉色,和遊闕一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