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變故實在有些出乎赫勒彌斯的意料, 雖然他一開始對金蛋的態度相當敷衍,甚至說過如果死了就吃掉這種話, 但埋在地底私藏這個舉動還是說明他有私心——
利用也好, 研究也好,總之絕不是被他一腳踩碎這個下場。
尤其林空還在旁邊伸長了脖子看熱鬨,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赫勒彌斯麵無表情收回腳, 手腕一翻, 那顆金蛋就從土裡被他隔空攝到了掌心,隻見頂端已經被踩塌了一小半,隱約還能看見附著在蛋殼上的那層白色薄膜。
林空覺得這顆蛋八成是無了, 在地球上雞蛋破成這種程度都是直接炒番茄的, 湊上來好奇問道:“怎麼辦?”
赫勒彌斯眼風如刀,他怎麼知道怎麼辦?!他又沒孵過蛋!
赫勒彌斯直接把蛋丟到了林空懷裡,拂袖離開山洞, 甩下了一句壓著怒火的話:【隨你!】
林空抬手接住蛋, 嘀嘀咕咕道:“你衝我發什麼脾氣, 蛋又不是我踩碎的,我早就說過了, 不能埋地底下……”
赫勒彌斯猛地回頭看向他, 林空立刻切換臉色, 笑眯眯露出了一個無害的表情:“你早去早回,彆洗太久, 月亮馬上就出來了。”
赫勒彌斯的作息還挺規律, 找這種蟲當對象也不錯,起碼晚上從來不擔心他出去亂搞。
林空把懷裡的蛋擱在地上,第一反應是丟掉算了,如果是個鳥蛋還能吃, 不過蟲蛋他真心下不了嘴,可盯著麵前金燦燦的蛋殼,他又猶豫了起來。
嘶,看著好像還挺值錢的?
林空不太確定赫勒彌斯說隨他處置是不是氣話,所以沒敢動手。赫勒彌斯從溪邊回來就見林空蹲在地上研究那顆蛋,時不時伸手戳一下,然後又觸電般飛快收回。
赫勒彌斯走過去,皺眉踢了踢那顆蛋,似乎想一腳踩碎,林空見狀連忙攔住:“哎,你先彆踩,萬一這顆蛋孵出來了呢?”
赫勒彌斯冷冷否認:【不可能,這顆蛋沒有蟲王的喂養絕對出不來。】
林空:“為什麼?”
赫勒彌斯斂眸:【喂養這顆蛋需要耗費大量的生命力,所以曆代蟲王隻能以身飼養,蟲蛋破殼的時候,就是蟲王的死期。】
林空試探性問道:“那要不你把這顆蛋還給蟲王?”
赫勒彌斯麵無表情盯著他,不說話。
林空後知後覺明白了什麼:“……這顆蛋是你偷回來的,不能還?”
赫勒彌斯冷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林空心想那還是毀屍滅跡吧,赫勒彌斯怎麼連蛋這種東西都偷,真沒誌向。他順著裂縫費勁把蛋殼掰開,想看看裡麵是什麼樣子,結果不小心被鋒利的邊緣割破了大拇指,連忙縮回了手:“嘶……這個蛋殼也太硬了,你到底是怎麼把它踩碎的?”
林空緊緊捂著手,鮮血順著指縫下淌,有幾滴不小心落在了蛋殼上,裡麵被白膜包裹著的東西忽然蠕動了一瞬,血痕迅速消失變淺,像是被什麼東西吸收了一樣。
但林空光顧著疼去了,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就連赫勒彌斯也把目光放在了林空的手上,他皺眉攥住林空的手腕,見傷口有些深,直接彈出一道薄薄的藍色生命力附著在上麵,短短幾秒林空的傷口就結了痂。
林空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見狀難免有些受寵若驚:“生命力不是很難獵嗎,你怎麼給我用了?”
赫勒彌斯深深看了他一眼,聽不出情緒的反問道:【萬一你死了怎麼辦?】
在赫勒彌斯的心中,這隻獵物相當脆弱,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跤都能咋咋呼呼的喊半天。他見過太多動物因為傷口腐爛導致無法狩獵,或病死,或餓死,或被同族拋棄,不想林空也因為這個而死亡。
林空心想自己死了就死了唄,對赫勒彌斯又沒什麼損失,但不知道為什麼,迎著對方固執認真的視線,這句話怎麼也吐不出來,最後摸了摸鼻尖低聲道:“……謝謝啊。”
林空有些不好意思。
赫勒彌斯卻沒有什麼浪漫細胞,他見林空的傷口已經結痂,就重新回到了石床邊打坐修煉,途經那顆蟲蛋時,不知是不是為了報複,直接一腳踹到了洞穴角落,撞在石壁上發出“嘭”的一聲脆響。
林空嚇了一跳,他還以為那個蛋會被踢炸,但沒想到隻是軲轆在地上滾了一圈,然後就停住不動了,破殼的地方紋絲不動。
非要形容的話,就像一團變形的鋼鐵,雖然裂了縫,但絕不是輕輕一腳就可以踢碎的。
林空覺得那顆蛋有些奇怪,赫勒彌斯則視若無睹,任由它躺在角落像垃圾一樣積灰。
一晃眼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期間林空趁著太陽好,把那些處理乾淨的獸皮拿出去暴曬殺菌了一下,然後從部落蟲族那兒借來了一些工具,把獸皮切割成合適的大小,在石床上鋪得整整齊齊。
赫勒彌斯每天還是會出去狩獵,不過他會刻意帶一些獵物屍體回來丟給林空,魚也有,雞也有,被吸成乾屍的大型獵物也有。林空見狀莫名有一種自己不努力活下去真是愧對父老鄉親的想法,他隻好爬起來認真處理那些肉塊,每天放在太陽最烈的地方暴曬成乾,延長存儲期。
林空的生存技能無限接近於零,但在赫勒彌斯的幫助下,居然也攢了不少存糧。那些肉乾原本是麻將塊大小,曬乾之後就縮水了二分之一,但乍一看還是數量驚人。
唯一不好的就是打火機沒油了,林空以後如果想生火還得自己動手鑽木頭,於是撿柴這種事也提上了日程,空蕩的洞穴沒過多久就被塞得滿滿當當,看著就有安全感。
“累死我了……”
林空在確定洞穴已經沒有任何多餘的位置能存東西後,終於停止了這種倉鼠式的屯糧行為。他躺倒在軟乎乎的獸皮床上,沒忍住蹭了蹭,雖然質感不如真絲床單舒服,但比起石頭來真是強了千倍萬倍不止。
赫勒彌斯對於“舒服”這種事一向沒什麼概念,有個地方打坐修煉就足夠了,外麵刮風下雨都影響不到他,但誰會討厭住在一個舒服的地方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兩個的心裡都有些奇怪,大概因為這個洞穴實在太像家了,溫暖得連一絲寒風都透不進來。
林空把夜明珠擺在了床角,借著微弱的光線,他一抬眼就能看見赫勒彌斯俊挺的鼻梁和下頜線,沒忍住伸手碰了碰對方被照得發亮的鼻尖,然後得到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赫勒彌斯還是冷得像塊石頭,隻有在床上的時候那張撲克臉才會生動一些。
林空現在一點也不怕赫勒彌斯了,他在黑暗中把對方壓在身下,指尖一挑,熟練解除了黑袍束縛,說話時噴灑的熱氣格外清晰:“這張床舒服嗎?”
赫勒彌斯不置可否,他下巴微抬,垂眸睨著彆人的時候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現在你能活過這個冬天了嗎?】
林空不太確定:“應該吧。”
赫勒彌斯不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於是皺眉咬了林空一口,這隻獵物漂亮的唇瓣立刻腫了起來,多了一道鮮明的牙印。
林空的脾氣很好,從來不見生氣,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唇,笑著問赫勒彌斯:“是不是想讓我親你了?”
這句近乎調情的話由他問來卻格外認真。
赫勒彌斯聞言思考一瞬,然後毫無起伏的“嗯”了一聲。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