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沿著下水道走過去的時候他發現這條通道滲水非常嚴重,爆破的水管與紐約的雨水將通道倒灌,布魯西伸手摸了一下旁邊滑膩的牆壁——牆壁在滲水。
有著200多年曆史的下水道按照布魯西心中的估算,堅持不了多久。
糟糕的紐約市政,他在心裡吐槽,民主黨和共和黨無論哪邊的人上台都沒有人花心思在紐約的地下*。
布魯西看到了被水給托起來的發帶。
那個捕鼠者嘴巴裡的女孩就在這個方向。
他繼續攀爬著,潮濕黏膩的苔蘚蹭著他並不厚重的褲腿,水淹沒了他的靴口。
他聽到了輪胎摩擦路麵的刺耳噪音,聽到了探照燈閃爍的光。
“就在這兒!就在這兒!”
那是市政工人與警察的交談的聲音。
“不可以進去!下水道因為滲出來的水在塌陷……很快,很快這裡將徹底完蛋!”
布魯西沒有在管地麵上這些人的爭執,他的心完全被另一個隱隱的抽泣聲給吸引了。
那是一個孩子無助的抽泣聲。
他的靴子攪動著下水道裡肮臟冰冷的渾水,水流順著開裂的混凝土像是刀與箭一般打落在地上,生活汙水與泥土裡特有的黴菌散發出來的氣味惡心又難聞。
他聽到了齧齒動物咀嚼的聲音。
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條漫長而又冰涼的下水道似乎怎麼也走不到儘頭,從地麵上漫下來的水有時會打到布魯西的肩膀上,冰涼而又銳利。
布魯西深吸了一口氣,他拿出了自己並沒有還給羅賓的那個口咬式呼吸器。
黏膩而又冰冷的水撫摸過溫度過高的皮膚,幾乎是一瞬間,寒冷達到骨髓。
但是哭泣聲更大了些。
他從水裡出來,他看見了被綁在那裡的女孩。
“嘿!”
布魯西伸手捋了捋自己變得腥臭的頭發,他儘力扯出一個足夠溫和的笑容:“女孩,你還好嗎?”
抽泣聲漸漸變得小了:“……有人……真的有人嗎?”
“當然。”
“你是蜘蛛俠嗎?”
“你希望是蜘蛛俠來救你嗎?但是很抱歉,不是哦。”
布魯西從自己口袋裡麵找出了防水手電——天知道他為什麼下去對付犀牛人的時候會在自己的口袋裡塞這個東西。
“沒關係……等等!”
轟隆隆。
轟隆隆。
正如他在路過那一段正在施工的路段的那個市政的工作人員說的那樣,這裡很容易坍塌。
大大小小的石塊不停的跌落,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一切水聲與呼吸聲都消失了。
布魯西臉上本來因為找到那個女孩而泛起的微笑徹底消失了,他像是被人一拳狠狠的打到腦乾,他的呼吸停滯了幾秒後猛地喘氣。
在長久的死寂之後,那些聲音又慢慢的進入了他的耳蝸。
“孩子,孩子你還好嗎?”
布魯西扒拉著那些石頭,他大喊著:“你怎麼樣了?!”
“我還好……先生……”女孩的聲音裡帶著泣音,“但是水,水在漫上來……好涼啊……”
因為承受不了紐約的大水而崩塌的下水道的水位正在急劇上升,已經從布魯西的小腿肚蔓延到了大腿。
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因為崩塌而滾落下來的石塊在他與女孩麵前形成了一座高高的阻礙的山丘。
他得救她——在她被溺死之前。
“我能救你出去。”
“相信我。”
那雙早上獲得的白皙纖細的手掌摸向了陰冷濕滑的石塊。
“撲通。”
“撲通。”
女孩兒被綁在座椅上,一雙杏子一樣的眼睛因為恐懼瞪得極大,她聽著石塊落地的聲音,水漫到了胸口,冰涼的水帶著壓力仿佛將她拖向地獄。
“好孩子,”隔著石頭傳來的聲音帶著極大的安撫力度,“我向你承諾,我會救你出來的。”
女孩想張嘴說些什麼,但她哆嗦著冰涼的唇瓣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她的眼睛帶著極度的渴望,望著微弱的光明傳來的方向。
“拜托了……”
布魯西從來沒有如此的渴望力量——他現在多麼希望自己是犀牛人或者是那一個磕了藥的殺手,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輕易的在這個下水道裡麵為前麵那個身陷險境的女孩披荊斬棘。
但石頭太重了,水太涼了,他青筋暴起,又推開了一塊巨石,他沒有給自己任何喘息的機會:“我保證……”
“你會得救的。”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那個女孩還是在安慰自己,麵前的這座高大到沒有儘頭的石頭山仿佛是一個沒有儘頭的絕望。
“一定會的。”
“咕嚕咕嚕”
水淹沒了女孩的鼻梁。
“我可以的。”
“咕嚕咕嚕”
水淹沒了女孩的頭頂。
他分不清楚自己臉頰的是從上方滲下來的雨水,還是自己落下的淚。
極度的無助感包裹住了他,但布魯西仍然堅持:“一定會好的。”
那是最後一個石塊,大到就算他再怎麼努力都移動不了,布魯西一隻腿蹬著腳下的大地,一隻腿固定在旁邊的小石塊上,背靠著石頭試圖推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