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 沈拂見宋聽風還跟自己一道, 不由道:“宋同學也對甲醛過敏?”
這一人一獸, 是要訛上他?
宋聽風搖頭,“正好去買點東西。”
沈拂隻覺這人有些地方很奇怪,剛還在急著上廁所, 現在又改了主意。
下一個路口, 兩人終於分開。
臨近彆墅, 沈拂微微眯眼:“金絲燕怎麼染色了?”
巫牧之:“那是烏鴉。”
烏鴉的感知算是動物裡相當敏銳的, 迷信的人往往對於烏鴉的忌憚很重,甚至超過黑貓。
它抬起一隻爪子放在胸前, 衝沈拂彎了彎腰,一個紳士有禮的動作被它做起來顯得不倫不類。
“冒昧來訪, 還請仙君不要介意。”
烏鴉拉著一把十分沙啞的嗓音, 它很注重禮節, 每一個字都是再三琢磨後說出。
沈拂感覺到口袋裡的小泥人已經有了熱度, 頭頂再次凝聚一朵金色花瓣,和宋聽風相比, 這片花瓣很薄很淺,仿佛風一吹就能散開。
“有趣。”他彎了彎唇角。
巫牧之同樣點頭。
宋聽風是因為深淵獸,在巫牧之看來,很可能還源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思和沈拂結了因果,這隻烏鴉無緣無故能提前凝結出因果種, 著實耐人尋味。
沈拂走入彆墅, 烏鴉還停在門口的石牆上, 顯然是有所忌憚。
環顧一圈,金絲燕和小狐狸不可能帶給他震懾,沈拂的視線停留在樹上的一隻金蟬身上。
不過幾個呼吸,他已經推斷出這隻烏鴉知道金蟬的真實麵目。
“隻要你不施展出惡意,它應該不會吃了你。”
聽到‘吃’,烏鴉想到了金蟬進食的畫麵,幾根毛發炸起,它化為一個黑發褐眼的男子,恭敬地站在沈拂麵前。
烏鴉的性格同樣不喜說話,這點上和深淵獸很相似,不過後者是因為破壞力太大,而烏鴉是嗓音難聽經常被嫌棄,久而久之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我……”烏鴉仰著頭琢磨了好一陣,想著怎麼將漫長的故事濃縮成簡單的詞彙:“深淵獸捕食,路過,白毛怪,梧桐木,鳳凰。”
沈拂串聯在一起,前半句話他聽明白了,昨夜宋聽風是帶著深淵獸出去獵食過,這隻烏鴉應該正好路過。
白毛怪也許能和之前彆墅門口的白毛怪人聯係在一起,但梧桐木和鳳凰各自代表什麼?
巫牧之性情狡詐,一下就想到了那日偷看到的一截木頭:“他多半是尋梧桐木而來。”
烏鴉點了點頭。
口袋裡的小泥人頭頂金光漸漸濃烈。
“鳳凰……”沈拂反複念了兩遍:“難道說你想靠著梧桐木成為鳳凰?”
烏鴉眼中迸發出炙熱的光芒。
鯉魚躍龍門,就可化為金龍,這種說法並不陌生,飛上枝頭變鳳凰則是更多被拿來談笑。
實際上很多傳言並非是刻意杜撰,若有萬年梧桐木,烏鴉在上修行三千載,便可鳳舞九天。
雖然不知道這隻烏鴉緣何認為自己手上有梧桐木,但沈拂十分貪戀這份信仰,若是能收獲烏鴉的信仰,說不準半張臉都可以點亮。
然近十萬年來少有人見過鳳凰,鳳凰一夢最淺能睡千年,沒有人知道在這靈氣稀薄的時代,是否還有鳳凰,退一萬步說,就算有,梧桐木是鳳族至寶,根本不可能割愛。
沈拂略一沉吟,道:“鳳凰除了漂亮點,氣運旺盛,能帶來祥瑞,但其本身能力也就一般,它的火焰都是先天而生,烏鴉屬陰,你若化為鳳凰,實力也隻能是凰族的末流。”
烏鴉緩慢道:“比現在,強。”
巫牧之好笑地對沈拂挑了下眉頭,意思是彆掙紮了,這份信仰之力得不到,還是趁早放棄好。
沈拂佯裝看不懂他的嘲諷,誠意十足道:“我觀你性格堅毅,妖族本身肉體強悍,為何不考慮化龍?”
此話一出,烏鴉身體一顫,就連深淵獸額上的複眼都對著沈拂不停轉動。
對於烏鴉來說,沈拂的這種說法可謂是天方夜譚。
沈拂冷笑:“鯉魚尚且能化空,蛟也能化龍,如果福緣深厚,就連蛇和龜都有可能,遠的不說,三千年前,還有豬化龍,在物種要求上,成為龍的門檻明顯要低很多。”
他神情寡淡,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無一不彰顯著令人動容的毅力。
實則沈拂內心的算盤撥得極響,從係統提供的這個世界的資料來看,關於梧桐木的介紹隻言片語,倒是龍門,有著豐富的記錄。
“再者,龍偉岸英武,有翻雲覆雨之力,”沈拂淡淡一瞥:“如此,你還想著做鳳凰?”
烏鴉怔住,所有先祖的知識都提到過做鳳凰是無比榮耀之事,但對於絕大多數同族,這都是異想天開,然而這人輕描淡寫,又為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多謝仙君賜教。”
沈拂:“你我有緣,不如跟在我身邊,時機成熟,我親自帶你去龍門。”
烏鴉又深深鞠了一躬。
巫牧之盯著沈拂看了許久,最終憋出四個字:“道貌岸然。”
沈拂對深淵獸勾了勾手指,金蟬飛到他麵前,近處看,它的眼睛紅的嚇人。
沈拂輕聲道:“你也可以向你的主人建議,化龍對他有大好處,龍有兩個丁丁,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他的腎虛。”
深淵獸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翅膀扇了不停,眼珠子全部閉合。
烏鴉同意在這裡定居後,沈拂的小泥人三分之一的臉已經亮了起來,漂浮在頭頂的金光還有很大一部分沒有墜落。
沈拂笑道:“未來可期。”
照這個分量來看,他日若能幫助這隻烏鴉成龍,整張臉都可金光閃閃。
他一開心,晚飯慷慨地泡了兩種口味的泡麵,巫牧之將碗裡的幾個肉丁挑了吃下,棄麵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