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都在懷疑你有萬年梧桐木,”巫牧之沉聲道:“最近怕是有不少麻煩。”
“這樣的消息散播出去也不見得全是壞事。”沈拂放下筷子,優雅地用紙巾擦了擦嘴,“一個魔王都拒絕不了的誘惑,怕是聖僧也會動心。”
巫牧之看他的眼神古怪:“你想用這個來吸引佛門中人?”
沈拂點頭:“真正的得道高僧都喜歡避世,如果能遇到其中幾人,有可能會得知舍利子的下落。”說到這裡他話鋒忽然一轉:“佛門弟子會不會用舍利子來修煉?”
巫牧之搖頭:“道不相容,既屬同宗同源,用前輩的殘骸修煉會讓他們道心破損,即便舍利子有大用,他們也隻能好好供奉著。”
說著用一種暴殄天物的語氣道:“迂腐。”
魔族的最好修煉方式就是吞噬同類,對於佛家的做法自然看不上。
沈拂並未評價,他能隱隱感覺到天地間有好幾道強大的氣息正在朝這裡靠近,巫牧之明顯也感覺到了,將金絲燕的巢挪到屋中:“今晚怕是要不太太平。”
壽命有窮,人皆想竊取一份生機。
即便是現在日益困難的環境下,修道之人亦是不少,全市大約有萬人,不過大多是剛剛入門的狀態,真正有能力者不過寥寥百人。
這一百來號修士俱是感應到天地氣息的變化,修士少有好事者,儘管內心十分好奇,但都是相當惜命,按耐住疑惑找了個洞口躲避,防止被殃及池魚。
天色剛黑下來,第一位來的人卻是宋聽風。
沈拂剛好到外邊扔垃圾,看到他道:“又是路過?”
宋聽風搖頭,掃了眼他手中的垃圾袋,“幫你打掃衛生。”
顯然也是感受到了異狀。
沈拂對宋聽風的評價又多了一條:腎不好,但還是蠻有人情味的。
明月高懸,彆墅裡的小狐狸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月亮漸漸被雲層覆蓋,隻露出稀薄的光輝。
三道身影先後出現在彆墅外。
除了白毛怪人,另外兩人一個虎背熊腰,一個穿著道士袍。
虎背熊腰之人最是小心:“他畢竟已經成仙,合我們之力未必對付的了。”
白毛怪人:“那場雷劫何等恐怖兩位也看到了,仙君必定受了不輕的傷,一時半會兒恢複不了,再者,又不是生死戰,我和道兄拖住仙君搶奪梧桐木,你負責對付那頭魔王。”
虎背熊腰的修士有不少保命法器,堅持一時半會兒不是問題。
三人做了細致的分工,見其餘二者還有遲疑,白毛怪人冷聲道:“現在出手還能取得先機,再過幾天,連殘羹冷炙都沒得吃。”
他們說話的功夫,門主動開了,眉清目秀的少年倚門而立,似笑非笑看著他們:“幾位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道士先開口:“久仰仙君大名,特來瞻仰一二風采。”
沈拂:“好看麼?”
道士被他問得麵紅耳赤。
一聲低咳傳來,道士等人才意識到還有一人,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魔頭,而是一個年輕人。
白毛怪人與宋聽風有過一麵之緣,暗道不好,深淵獸的厲害他是領教過的,不死心地蠱惑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若願意同我們聯手,梧桐木可分一半。”
這算是相當大的手筆。
宋聽風不為所動,目光深邃,辨彆白毛怪人是否本尊出現,若能一並解決禍患,再好不過。
巫牧之躺在房頂上打嗬欠,樹上落下一片葉子,白毛怪人抬起頭,黑發褐眼的男子坐在上麵,驚道:“烏鴉所化的精怪?”
虎背熊腰的修士怒道:“你不是說隻有一個魔王需要對付?”
這並不能怪白毛怪人,烏鴉是今天才來,他並不知情。
三人見勢不妙,沈拂忽道:“留下一個就行。”
他的手指挨個點過去,似乎在玩點兵點將的遊戲,最後指著白毛怪人:“他的命,我要了。”
白毛怪人怒道:“道兄,李兄,我們一起上,難道還怕他不成?”
虎背熊腰的修士和道士騰空而起,卻不是合力迎敵,而是全力逃竄。
他們本就是因利合夥,範不著拚命。
白毛怪人氣火攻心,顧不得咒罵,抽身想要逃離,一邊後悔太貪心,要是多帶幾個人來,不至於場麵如此被動。
但梧桐木何其珍貴,多分出去一截他又心有不甘。
對付一個白毛怪人,沈拂綽綽有餘,無數白色毛絮在空中散落,蒙蔽眾人的視線,地麵輕輕晃動一下,像是搖籃,讓人心安想要入睡,毛絮散開時,白毛怪人手腳無力躺在地上,仿佛待宰的羔羊。
沈拂搖頭:“竟然還不是本尊。”
白毛怪人苦笑:“這具分|身用了我一半修為,現在被你打成這樣,相當於千年道行毀於一旦。”
他發出沉重的歎息:“未來我不會再有找你麻煩的實力,可否滿足我一個願望,我想看一眼梧桐木。”
沈拂回房間取出一個白布包裹,在白毛怪人期待的眼神中,緩緩解開白布,裡麵並不是梧桐木,而是一個靈位,六個字烙印在上麵——
亡夫蕭燃之位。
沒想到自己苦苦尋覓的根本不是梧桐木,白毛怪人承受不住打擊,身體陡然爆開。
沈拂無奈聳了聳肩,正準備將靈位重新收好,一滴小水珠突然落在上麵。
抬頭看見宋聽風雙眼赤紅,以往眼中的寒潭仿佛被揉碎了,散在瞳孔中,沈拂怔然:“你怎麼哭了?”
宋聽風按住心臟,神情痛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一陣悲慟。”
他不自覺伸出手摸向靈位,又是幾滴滾燙熱淚落下。
沈拂目光微動。
【係統:你年紀輕輕守了寡都沒哭,他哭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