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彆看,求你了。(2 / 2)

灰霽掃了周沐陽一眼,緩緩吐出兩字:“菜雞。”

周沐陽翻了個白眼:“是是是,你清高,你了不起,你這麼能化妝,不當女人可真是可惜了!”

其實灰霽最初也不習慣。

隻不過他上一世跑過許多小劇組,那些化妝師為了趕進度,給他這種小配角化妝都草草了事,有時候還會戳得他眼睛疼,他因為不當的化妝得過幾次結膜炎。

然而等他有了話語權,可以自己安排妝容時,他卻已經習慣了眼睛疼痛的感覺。

灰霽做完造型後,距離正式演出還有2個小時。大部分人都找了個空曠的地方練習,準備做最後的衝刺。灰霽卻隻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冷眼看著麵前的這一切。

此時練習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必要,出道曲的音符他每一個都了如指掌,舞蹈的每一個動作他都爛熟於心。原本期待已久的決賽,真正走到這時,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沒過多久,林蘇走了過來,自顧自地在他旁邊坐下:“你不去訓練嗎?”

灰霽不屑:“臨時抱佛腳,也不過是讓自己顯得努力而已。”

“看起來努力不好嗎?”林蘇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至少要讓彆人知道自己很努力吧。”

灰霽沒有閒聊的耐心,開門見山:“你最好有事。”

“對哦,的確有件事,”林蘇遞過手機,笑眯眯道,“我剛才看到了你經紀人欸,特意過來告訴你一聲。”

頹不流?

灰霽呼吸微頓,臉上卻沒有任何異常:“和我又沒有關係。”

“可是好奇怪哦,”林蘇疑惑的聲音響起,“今天是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不來看你比賽就算了,怎麼還在外麵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危險的事?”灰霽終於抬起頭。

“對啊,我哥發給我的,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林蘇把手機裡的視頻展示給灰霽。

屏幕裡,頹不流站在一座高樓頂端,正往身上穿戴裝備。聯想到頹不流之前那通電話,灰霽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哥說,他為了給你爭取公平的出道機會,可是願意從城市中心大廈樓頂跳下去呢。”林蘇笑了起來,煽風點火,“低空跳傘可是死亡率最高的極限運動,今天又有這麼大的風,頹不流這種新手,不死也要半殘吧。”

低空跳傘?!

灰霽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萬萬沒想到,頹不流所謂的有事,竟然是這種事情!

“頹不流為了讓你出道,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林蘇還在說話,灰霽卻猛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化妝間。

走到影棚門口時,周沐陽突然躥了出來。

“我靠,灰霽你瘋了嗎?”周沐陽張開雙手攔在他麵前,滿臉嚴肅,“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演出了!你現在跑出去,是不想出道了嗎?”

灰霽臉色很沉:“讓開。”

“不讓!你這是臨陣脫逃!”周沐陽張開雙臂在他麵前跳來跳去,像是玩老鷹抓小雞,“你跑了,我這個第一拿著有什麼意思啊?”

他這邊說得真情實意,然而灰霽卻隻是冷冷掃了他一眼:“再不讓開我打你了。”

周沐陽:“……”

“靠,你以為我會怕你嗎?”周沐陽有些慫,又硬著頭皮說道,“而且片場不能打架,會被取消參賽資……”

話音未落,灰霽已經朝他衝了過來。

我靠,真要揍人?

周沐陽雙手連忙抱著自己腦袋,然而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灰霽已經跑出去老遠。他單手撐著跳過門禁,動作靈活地消失在了門外。

周沐陽:“……”

他們身後的黑暗中,林蘇看著灰霽消失的背影,笑容一點點消失不見。

他本以為支走了灰霽自己會很開心,然而現在更多是感到一種憤怒。

他不明白,為什麼頹不流願意為了灰霽豁出性命,就連灰霽也願意為了頹不流放棄出道。

明明他們隻是兩個毫無關聯的人,為什麼要替對方放棄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僅憑一紙契約,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而他的哥哥,爺爺,奶奶……家裡那些和他血脈相關的親人,卻如此輕易就打了退堂鼓。

林蘇永遠記得那天哥哥來找他時的情景。

“蘇蘇,很抱歉沒能在決賽前確定你的C位,因為開發區的項目要下來了,我們又和周家有合作,不適合再繼續鬥下去。但你這麼優秀,哥哥相信你可以,你試著自己努力一下。”

“你哥哥也是為了整個家族,你要多替他著想。爺爺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你,你是林家的一員,理應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反正你也隻是玩玩,以你的成績,就算不能站C位,出道也夠了。等你選秀結束了,奶奶帶你出國玩呀~”

這些自詡最愛他的親人,到頭來都隻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一廂情願地對他好,從來不在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林蘇從回憶中抽身,狠狠閉上了眼。

既然他最親近的人都不支持他,那他隻能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

*

城市中心大廈頂樓,頹不流正在準備跳傘。

他已經準備妥當,有一個教練正在幫他做最後檢查。

在他身邊分彆擺著兩台手機,由周玦和林錚的助理拿著,正在和他們進行視頻通話。

頹不流走到陽台邊上看了一眼,沒過一會兒又退了回來。

“怕了?”周玦含笑的聲音透過屏幕傳來。

頹不流:“怕啊。”

周玦:“要是你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誰說我要反悔?”頹不流挑眉,滿臉的桀驁不馴,“我是害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在這裡低空跳傘。”

此話一出,周玦態度不複之前的遊刃有餘。

“頹不流,你當真要如此?”他笑容變淺,聲音多了幾分遲疑,“為了那個什麼灰霽,你連命都不要了?”

“我如果沒記錯,這是你自己提的要求。”頹不流配合檢查裝置,一臉匪夷所思,“我都說了一言為定,你為什麼還一次次試探我?還是說……周總你自己怕了?”

“我怕?”周玦大笑出聲,緊接著卻突然沉下了臉,語氣陡然冷峻,不帶一絲感情,“既然你非要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沒想到周玦竟然惱羞成怒了,但他說的是實話。

在頹不流原來的世界,低空跳傘因為風險太大,已經在全國範圍內被禁止。

但這個世界卻沒有。

實際上,對頹不流這樣的極限運動愛好者來說,周玦的低空跳傘比起威脅,更像是一個獎勵。

腎上腺素的刺激隻是一方麵,極限運動更吸引他的是對世界的探索,以及在看似危險的境況下,可以短暫享有對生命絕對的掌控欲。

雖然他幾乎從不出錯,但在外人眼中看來,這依舊是拿自己生命在冒險。

後來他繼承了家業,要對股東和家人負責,再就沒再嘗試這種危險的運動。

沒想到現在陰差陽錯有了這個機會。

頹不流背著散包走到陽台,在大腦中勾勒出了一條跳傘路線。

首先是從中心大廈的西南方降落,在抵達雙子大樓時開傘,然後穿過電視塔,最後降落在中央公園。

這是一條難度中上,挑戰性和趣味性並存的路線。

頹不流站在高樓邊緣,緩緩閉上雙眼。

風速,陽光,空氣濕度都在預測之中,設備完好,身體沒有任何不適。

下一刻,頹不流睜開雙眼,在城市高空一躍而下。

……

灰霽打車來到城市中心大廈門口,剛準備上去,周圍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灰霽關閉車門的動作一僵,動作機械地抬起頭。

下一刻,他看到了此生最不願見到的一幕。

那個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裡的可怕場景,再次活了過來。

八年前那個炎熱的夏天,媽媽給了他零花錢,下午放學時,他在路上買了一根冰棍。

他想告訴媽媽自己這次考試拿了100分,然而當他走到家門口時,卻隻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墜落,然後“咚”地一聲砸在了他麵前。

他花了整整兩輩子才忘記這件事,然而此刻發生的一切,卻再次讓他清晰的明白,無論他做了多少努力,哪怕是生命重來,他最在乎的人也會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他坐在廢墟之上,無法擁有任何東西。

“快快快,趕緊過去看看!這麼重要的時刻,見證曆史了哇!”

“彆顧著喊我啊,去哪兒呢?他人都不見了!”

“聽說他會在中央公園降落,就那塊大草坪,我們趕緊過去等著!”

“你說他會降落?”灰霽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旁邊那人的衣領。

“對啊,”那人被他嚇了一大跳,老實交代,“有人公開了他的跳傘路線,說重點是中央公園。”

中央公園……

灰霽終於反應過來,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當他抵達公園時,已經可以看清頹不流的身影了。後者開了傘,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個風箏。

灰霽目不轉睛地盯著頹不流,幾乎要忘了呼吸。

頹不流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當頹不流降落在地,灰霽那顆高懸的心臟終於落了下來。他瘋了似的衝過去,一把抱住了眼前的頹不流。

頹不流還沒來得及起來,就又被人重新撲倒在地。

“灰霽?”看清來人後,頹不流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後者卻隻是一言不發地抱著他,力氣大得讓頹不流骨頭都在疼。

而且他似乎在發抖?

頹不流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抬手想抬起灰霽的臉:“你怎麼了?”

“彆看。”

灰霽把臉埋在他頸側,聲音哽咽,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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