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之前看著仙風道骨的,遙不可及,身上卻很暖。”
“我還是頭一回,跟人這樣牽著。”
“那很巧,我也是第一次。”風行止又微微使力握了握,見徒弟似乎很滿意,這才鬆了手,修長如玉的手指直接按住了桃夭夭的手腕。
看似直接把起了脈,實則神力無聲流出,滲透了少年的經脈,探查起來。
桃夭夭很乖地一動不動,問:“您會看病嗎?”
“會。我還是凡人的時候,精通醫毒。”風行止頷首。
或者應該說,凡是修仙者會的,琴棋書畫醫毒藥,刀劍棍棒符器陣,風行止都曾專研過,學百家所長,為修仙集大成者。
雖然,最後還是舍了仙道,修了神。
曆任天帝求神拜佛要做真神掛名弟子,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種先祖級彆的“前輩”,不收徒不是暴殄天物後繼無人嗎?
但風行止是真沒有教人的經驗。
帶繼承人入道可以,手把手教其他本事,不會,不行,沒可能。
桃夭夭也沒發現自己的靈台早已被神力占據,期待地問:“那等我入道,您會教我醫術和毒術嗎?”
“你有精力學,就可以。”風行止淡然道。
真神的原則,就是用來給徒弟突破的。
桃夭夭頓時放心了,依賴道:“我想您一定是天底下最好說話的師父。”
風行止學著他的話,道:“我想你很快就不會這麼認為。”
“您又這麼說,我不信。”桃夭夭輕輕哼了一聲。
風行止瞥了他一眼,沒反駁。
畢竟事實勝於雄辯,跟徒弟爭論不合適。
萬一不小心說贏了,還得想辦法哄小徒弟,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嗎?
等到神力無聲無息探查完小桃樹的奇經八脈,風行止便收回了手。
桃夭夭忙問:“您知道我為什麼連呼吸都是涼氣了嗎?是不是因為我是樹,才不熱乎呢?”
“不是。妖族不論本體為何,化形後都肖似人族,哪怕是蛇,也是熱的。”
風行止解釋道,
“你通身冰涼,是因為,你沒有桃核,化形後沒有心臟,並不是完整的軀體,連血液的流動都很慢,所以很難維持體表的溫度。”
“可是,我緊張的時候,感覺臉熱乎乎的,我應該會臉紅。”桃夭夭不解,“這樣血不就是正常流動的?”
“你現在的血液循環自然是正常的,因為山河圖護體,替你護住了心脈。”風行止攤開手掌,一卷銀灰色的畫卷便緩緩自虛空中浮現出來。
與此同時,桃夭夭忽然感覺有些冷,抬手捂住了心口,臉色也驟然變得蒼白。
風行止見狀,五指猛地一收,那畫卷又轉瞬間門回到了虛空,無聲無息地回到了桃夭夭體內。
也是在這一刻,桃夭夭通身冷意驟然褪去,慘白的臉蛋也跟著漸漸漫上了一抹緋色,恢複到原本白裡透紅、似乎極為健康的狀態。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揉了揉心口。
風行止卻皺起了眉。
承天九轉五帝護靈山河圖是上古神祇的本命神器之一,如同神晷與冰淩神鏡,每一樣本命神器,都守護著一界生靈。
神晷守護著神界,需要的神力最多,當風行止在身邊時,甚至可以庇護整個九州大陸。
冰淩神鏡維係著仙界的安定和平。
山河圖如今分兩麵,一麵綁定了人間門界,一麵隱藏於桃夭夭的識海之內,這兩者之間門,彼此稱得上是同生共死的狀態,也是風行止用於製衡天道、不讓天道對桃夭夭出手的保障。
而剩下三樣神器,分彆守護著妖魔鬼三界,至今除了風行止自己之外,根本沒人見到過,所以魔君、妖王和鬼王再如何折騰,也隻是小打小鬨,根本撼動不了六界平衡。
這樣逆天的本命神器,與風行止本就是一體的,可以說,從來沒有一樣離開過風行止的掌控。
但如今山河圖被風行止放進了桃夭夭靈台之中……
等同於風行止以神力替桃夭夭續命,尤其是化形之後,沒有人族可以在失去心臟的前提下活著,這口氣必須一直吊著,哪怕間門斷超過一柱香的時間門,桃夭夭都會死去。
風行止始終留了一半元神跟著小桃樹,也是這個原因。
不是他真的有那麼不講道理和可怕的掌控欲,而是離得遠了,山河圖神力減弱,桃夭夭就有可能會死。
之前小桃樹獨自生活三百年,都沒出事,那是因為天道規則之下,每一個天生地養、初生的靈,都享有一定的壽命。
桃夭夭的真正壽命是三百九十七年。
過了那個坎之後,之後活著的每一年,都需要山河圖持續供應神力,方能對抗天命,將小桃樹強行留在人間門。
在某種層麵上,這個徒弟,確實是風行止強求而來。
稍微疏忽大意,就一定會失去。
自然,要養活桃夭夭,也不容易,需要的神力不知凡幾,何況是將小桃樹養成一代神,更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但如同當初選擇化塵念一般,風行止做出了選擇,便不會再更改。
所以,這些事,他不會、也沒有必要告訴本就純真懵懂的小徒弟。
“桃心暫失雖然影響修行,但山河圖尚可彌補一一,你平日裡,多跟著師父,安心修行,便不會有事。”風行止耐心叮囑。
“好。”桃夭夭立刻點頭,又摸了摸心口,問,“那澄心桃那邊,我要讓他知道,我現在有他把柄嗎?他捏著桃核,沒準又使壞威脅我。”
“放心,若他有這個念頭,你作為空心桃,第一時間門就會感應到。”風行止道。
“那就好。這樣的話,我還是快點看看樹坑吧,看完了就能跟師父走,安心去修煉了。”桃夭夭很著急。
風行止卻打趣道:“敬師茶還沒喝,得先過了拜師大典,才算入門。”
“拜師大典?要去哪裡拜?”桃夭夭不懂仙界宗門的規矩。
“我也不知。得看天帝如何說了。”風行止一副不管事的模樣。
其實不跪不敬茶不行拜師大典也無所謂,風行止並不講究這些,但這樣做,天帝肯定又要唉聲歎氣。
而且,最主要的是,小徒弟素來有些缺乏自信,乖巧過頭了。
有了拜師大典,敬過茶,見過人,想必會更安心一點,也能認識一些新朋友新敵人,不至於孤單到這麼一千多年,說過話的對象就隻有自己的師父。
風行止漫不經心地想著,已經開始適應師尊這個新身份了。
“師父如今在仙界有要務在身,所以,你得暫時跟著我住在天庭。”
桃夭夭懵懵地問:“師父的家不是在仙界嗎?”
“不,我們的家在神界。所以我們要入鄉隨俗,該守的天規還是要遵守的,以身作則,少當紈絝仙一代耍流氓。”
“當然,彆人真不要臉跟你拚爹,你就拚師父,因為沒人拚得過你。他們隻會主動道歉。”
風行止麵不改色,循循善誘,仿佛真的很擔心徒弟受欺負,繼續道:
“如今,天帝暫時演我的師兄弟,你算真實輩分是天帝的小師叔祖,按虛假輩分就要喊天帝師叔。
他這人一向看重禮節,不會真的讓你叫他師叔。
但你如果看他不順眼,想折騰他,你就直接喊他師叔,他定會主動賠償你,事後跟你賠罪。至於跪他……就不必了,他可能會因此受天罰折壽,到時天帝提前退休,師父還得找人替他,就不好辦了。懂了嗎?”
“……唔,好的,我記住了。”桃夭夭顯然有些雲裡霧裡的。
小笨蛋很老實地點頭,將師父的教誨牢記在心。
畢竟師父好像很嚴肅的樣子,可能仙界的人都很凶吧,所以師父才這麼擔心。
他一定要立起來,不能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