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沒人帶你玩兒嗎?今晚我帶你玩點有意思的。”
岑默說著指了指不遠處,便見一隊人擎著火把正在朝這邊走。
“這是夜裡巡邏的中隊。”葉雲歸小聲道:“咱們快走吧。”
“放心吧,他們看不到咱們。”岑默將他往石像上一壓,叮囑道:“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不要抬頭,也不要下來,知道嗎?”
葉雲歸聞言忙問道:“你要乾什麼?”
“我去幫你逗他們一逗。”岑默說著便跳下了石像。
“岑默……彆走!你彆走!”葉雲歸趴在石像上著急道。
岑默聞言一怔,倒是把葉雲歸怕黑這事兒忘了。
“我不走,我就在下邊等著。”岑默說罷將自己的衣角遞給他,“你抓著。”
葉雲歸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而後老老實實趴在石像上看著那隊守衛越走越近。
然而片刻後,那隊守衛的隊形忽然一亂。
隨即,隊伍裡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什麼人?”有人怒喝道。
話音一落,便有人擎著火把追向了某個方向,隊伍登時亂成了一片。
葉雲歸看得十分緊張,小聲道:“怎麼回事啊?是踏雪的人嗎?”
岑默沒有回答,但葉雲歸正看得入迷,也沒多想。
便見那隊人跟沒頭蒼蠅似的擎著火把晃了一陣子,然後聽到了幾聲貓叫,隨後便罵罵咧咧地回到了路上。
“哪兒來的野貓,晦氣!”有人罵道。
“如今春天,野貓可不得多出來活動活動嗎?”有人笑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或罵著臟話,或開著玩笑,就那麼走遠了。
“他們巡邏這麼兒戲嗎?就這麼走了?”葉雲歸小聲道。
他話音一落,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登時嚇得麵如土色。
這時卻見岑默走到石像下頭,朝他伸出雙手道:“跳下來,我接著你。”
“你……”葉雲歸低頭看著一眼自己手裡攥著的衣角,這才發覺那隻是一方巾帕,下頭被岑默幫了一塊磚頭。對方方才忙著去逗守衛,又怕葉雲歸自己待著害怕,所以才出此下策。
“怕你害怕,哄哄你。”岑默笑道。
葉雲歸將攥著的那截巾帕一扔,轉身順著石像慢慢滑了下來。
岑默將巾帕收起來放好,又偷偷看了一眼葉雲歸的神色。
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這人似乎不大高興。
“我當年剛學做刺客那會兒,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半夜躲在街道旁的屋頂上,逗那些巡邏的士兵。把他們逗得亂成一團之後,再學貓讓他們放鬆警惕。”岑默道:“好多年沒這麼玩兒過了。”
“剛才的貓叫是你叫的?”葉雲歸忍不住問道。
“學得像嗎?”岑默道。
“還行吧。”葉雲歸噗嗤一笑,問他:“那你從前捉弄人的時候,被抓到過嗎?”
“失手過幾次,被巡防營的人追得滿街跑,後來就隻能換著地方逗。但如果運氣不好,遇到的是曾經捉弄過的人,也會被識破。”岑默道。
葉雲歸聽他說從前的經曆,隻覺得十分有趣。
兩人說話間,便到了神道的起點。
自這裡出發,沿著神道這裡拾級而上,走到儘頭是一處高台,謁陵時眾人需在那處行禮,而後再繼續向前,後頭還有奠酒等儀程。
“每年清明、中秋等大祭之日,儀程都比較繁瑣,所以父皇大多時候不願親自來,會指派皇子帶著一些大臣來謁陵。隻有先皇的忌日,他比較上心,幾乎每次都是親自來。”葉雲歸道:“今年朝中沒有儲君,他應該會帶著所有的皇子一起來。”
岑默點了點頭,而後和葉雲歸並肩順著神道向上行去。
“將來等你做了皇帝,可彆像你父皇一樣。你們這種有身份的人,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讓人摸到行事的規律,若有有人想行刺,以皇陵這樣的守衛水平,你父皇隻怕……”
後頭的話岑默沒有說,但葉雲歸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刺客殺人,一般有兩種常見的方法。第一種比較直接,找到人就出手,不用計較彆的。這種法子比較適合用來刺殺沒有什麼身份地位的人,或者是江湖中人。”岑默朝葉雲歸道:“另一種則比較謹慎,需要提前踩點,摸清各處細節,力求一擊斃命且不留下任何痕跡。這種法子針對的就是像你們這樣的人,因為身份比較高,一旦刺殺不成功,容易引起警覺,增加再次出手的難度。”
“接到這種差事的時候,哪怕是很有把握的事情,我們也會依著習慣重新踩點,確保萬無一失。你大哥當初找我對你動手,應該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怕找了不專業的人萬一失手,引起了你的警覺。”
隻是葉雲齊沒想到,葉雲歸是個死過一次的人。
“二殿下,記住我說的話了嗎?”岑默問他。
“嗯,記住了。行事越是循規蹈矩,越容易被暗算。”
“反正你做了皇帝之後,每年去京郊乾農活,每次先皇忌日來謁陵這樣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做。之所以沒出事,隻能算你爹命大。”岑默道。
葉雲歸聞言失笑,心道父皇要是知道岑默在這裡教他做皇帝,定然要被氣個夠嗆。
“這裡是祭台?”兩人行到神道儘頭的高台時,岑默問道。
“不算是祭台,這隻是行禮的地方。祭台還在前頭呢。”葉雲歸道。
岑默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而後便躍上了高台。
他朝葉雲歸伸出一隻手,將對方也拉了上來。
“不去前頭看看了嗎?”葉雲歸問。
“神道兩旁視野開闊,且停留的時間少,皇陵的守衛最有可能被安排在這些地方。行過禮之後再往前,停留的時間都比較長,看守的估計都是禁軍的人。”岑默道。
葉雲歸點了點頭,“所以在這裡動手?”
“嗯,殿下覺得可好?”岑默問他。
“你說好便好,我信你。”葉雲歸走到高台中央,盤腿席地而坐。
岑默見狀便走到了他一旁挨著他坐下。
“我一直想問你,你這麼大個人,為什麼會怕黑呢?”岑默問。
葉雲歸想了想,道:“我以前做過一個夢,夢到……我自己瞎了。”
岑默聞言一怔,轉頭看向他,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你知道那種不見天日的感覺嗎?眼前永遠是黑乎乎的,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什麼都看不見。有時候迎著光,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的影子在眼前晃,但就是看不到……”
“日子久了,會對聲音變得很敏感,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聽見。有時候會突然忘了自己是個瞎子,下意識循著聲音看過去,可隻能看到一片黑暗。”葉雲歸說起上一世的經曆,語氣倒是很平淡,就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
隻是這些話落在岑默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畢竟,他隻差那麼一步,就把葉雲歸弄瞎了。
“從那以後就有點怕黑了。”葉雲歸道。
“那……夢裡你最後,怎麼樣了?”岑默問。
“夢裡的我……最後被人治好了。”葉雲歸道。
岑默聞言不知怎麼的,竟不由鬆了口氣。
隻是他不知道,葉雲歸這話是在騙他。
上一世的葉雲歸,沒有得到任何轉機,死得十分淒慘。
“殿下,你百年之後,也會被葬在這裡吧?”岑默問他。
“或許吧,西陵的景色還是挺好的,我住久了也熟悉這裡。”葉雲歸笑道。
岑默歎了口氣,“岑某就不知能葬在何處了。”
葉雲歸聞言心中一動,這才想起來岑默孑然一身。
“你若是死在我前頭,我可以讓人幫你辦喪事,你自己挑個風水寶地便是。”葉雲歸道。
“我看這裡就不錯,殿下要是有心,就讓人挖個坑把我偷偷葬在皇陵裡。我這一生無親無故,死後隻怕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葬在皇陵裡,沾沾你們皇族的供奉,我在底下也不至於過得太清苦。”
葉雲歸一笑,道:“行啊,我屋裡那個坑,就給你留著吧,反正本來也是給你挖的。”
岑默:……
作者有話要說: 滿月:你倆擱這人鬼情未了呢?
一更,晚點二更,明天給大家發紅包,麼麼噠~
感謝在2023-03-13 00:11:46~2023-03-13 23:03: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鳳落無桐 10瓶;今年必上岸、就煩煩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