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狼少年 巫山有段雲 9901 字 2024-03-26

少年看花了眼,又擠進圍的緊實的人群,聽擺攤的老先生耍口技。他白胡子老長,但開口確是少女的聲音,老先生又自己用一張嘴扮作倆夫妻,嘰嘰歪歪的吵起架來。

阿曈“謔”一聲,雙手跟著周圍的看客一同,啪啪啪的鼓掌!心裡還想,要是能請這位老先生去東山和他阿塔吵上一架嘛,哈哈哈,他阿塔保準被罵的狗血噴頭!怕是要燥鬱的化成巨狼,把人扔到天邊去。

最後,阿曈順著人群,走到了一處說書的茶樓,騎在欄杆上拄著下巴,“嘿嘿嘿”的聽了一下午什麼巾幗英雄李玉香的。

到了傍晚場子散了,說書人見這個小少年一下午這樣捧場的鼓掌叫好,臨走時還朝阿曈拱了拱拳。阿曈立即站直身,照瓢畫葫蘆的拜回去。蓋都是剛剛評書中學的,這叫江湖兒女!豪氣乾雲來著!

不過江湖兒女也是要吃飯的,阿曈背著早已經乾透的包袱,剛要出門尋個去處,就聽到有一陣壓抑的哭聲。抬頭一看,一個一身長衫的男人正坐在門口,滿臉的悲戚,一會兒歎氣,一會兒哭。

阿曈瞅了半天,才上前,伸出手指捅了捅那男子的肩膀,“你,哭什麼?哦,也叫你阿塔揍了麼?”

在他的眼裡,要哭的原因,多半是惹了禍,被符離狠狠揍的。少年尚且不知道人世間有各種各樣的艱難。

那男人有些書生的樣子,一站起來,阿曈才看到那身長袍上來來回回的補丁。這書生本來心中極消沉,家裡老娘病了,卻拿不出買藥的錢,眼看高堂病體沉重,今日就在藥房撿了些人家不要的藥渣。

走到了這裡,便是在忍不住心中悲戚,直歎,百無一用是是書生!

看著眼前少年清澈的眼睛,沒忍住,不免傾訴起來。

阿曈就像一隻狼一樣,蹲在地上,雙手拄地,歪著腦袋聽眼前的人之乎者也了一堆,然後,沒聽懂……

那些話入了阿曈的耳朵,全是亂碼,左邊進,右邊原樣出來。

他隻聽,“@#&%!#……無錢……@&&*#!”

書生說的正到傷心處,又要哭,卻見眼前這少年恍然大悟一般,忽的站起身,拿下胳膊上的包袱就甩到他麵前,書生一愣,哭聲硬是咽回去了。

阿曈掏出包袱裡一大袋子銀疙瘩,一股腦塞到了書生懷裡,單腿踩著說書館門口的台階,一叉腰,“你是要這些硬疙瘩吧,拿去,我有!”

書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推拒,又一番什麼平白蒙恩之類的酸文,阿曈上哪聽明白去,於是給了銀子後便回身走了。書生跟不上阿曈的步伐,最後在他身後隻問恩公姓名,他日纈草銜環之類。

卻隻見已經跑了老遠的少年回過頭,青澀稚嫩的俊俏小臉上,故作麵色深沉,朝他用尚不清晰的漢語發音說了句話。

“江湖兒女!”

直叫那書生愣愣呆呆。

行在林間小道的阿曈不管書生如何想,他自己倒是頗為痛快,回山後要告訴他阿納,阿曈長大啦,在山下可是頗為講義氣的人!

不過眼下天色將晚,得找個洞睡一覺……

荒郊野外,哪有如東山上冬暖夏涼的狼族洞穴給他住呢。於是朦朧的月光下,就見一個小孩獨自在林子裡,撅個屁股,使勁刨坑。

還沒弄整齊,阿曈就渾身一頓,鼻子間聞到血腥的臭味,竟比東山上的猛獸還要濃烈!少年登時做防備狀態,眼神幽幽的看向深林儘頭。

“嘿,老大,被那小子發現了!”

“直接上,搜刮了錢財,就弄死。”

“是!嘿,長的真好,怕不是個哥兒吧,咱們兄弟也開開葷!”

阿曈抻動筋骨,看著一群人從林子中摸出來,漸漸圍住自己。他聞嗅到了這些人身上虐殺的血氣,阿納說的沒錯,“人”這樣動物,有好有壞,簡直千奇百怪。

狼群不允許虐殺,群山容不下無止休的貪欲。

這群匪本是做慣了殺人越貨的事情,甚至比這還要殘忍的勾當也也習以為常,地方兵多次圍剿,他們便到處流竄作案,所以至今還未落網,朝廷已經下了就地斬殺的緝令。

這幫匪賊本以為今天能找個樂子耍一耍,但卻不料,自己成了樂子。

這少年看著纖細可愛,卻力大無比,招招致命,他沒有什麼武藝路數,出手就是殺人技,直奔人的喉嚨與脊骨,不像打仗,更像獵殺。

幾人舉著寒光閃閃的刀劍,卻根本近不了少年的身,他一躍就老高,回身一腳就能把人踹出很遠,最輕也要折幾根骨頭。

那老大眼看形勢不對,立即要跑,卻被阿曈從樹上躍下來,一腳踹斷了腿,慘叫聲從林子中傳出老遠。

阿曈拎著幾人,都扔在官道上,正不知該如何處置。

白狼群從不會殺死同族,他阿納以人族自居,阿曈自覺不應該殺“人”。

正兀自糾結,便想到那評書裡,巾幗英雄李玉香,將惡霸送官府的情節!隻是,官府是什麼?在哪?

沒等阿曈想出個結果,遠處一隊人馬便呼嘯著朝此處奔來!那馬蹄聲極規整,氣勢恢然。

匪徒聽著有變,怕不是官兵!於是拚命要跑。阿曈見狀,抬起腿就踹了那領頭的一記窩心腳。

“還跑!哼,怎麼,來人和你們是一夥的?”

說話間,馬隊已經到了眼前,圍著阿曈與一群鼻青臉腫的賊匪踢踏轉圈。一個黑臉漢子直接厲聲問話,“何人?在行軍官道上放肆。”

阿曈見他們一個個精壯的很,極防備,“你們是這些家夥的同夥?”說罷就想先下手為強。

黑臉漢子旁邊的男人卻“噗嗤”笑出了聲,他們一行人身著盔甲,身份明顯,可這小子卻官匪不分,於是回頭喊人。

“將軍,快來看,咱們被人當成劫匪了!哈哈哈哈。”

這時,就有一個身量極高的男人騎著高大的黑馬緩步踏過來,他著一身赤金硬鎧,腳踏八寶連環靴,飛著紅纓的帥盔被單手托著,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在月光下,晦暗幽明的注視著少年。

戰馬都讓開通路,男人用一把長刀挑開劫匪,看到了他們腰上掛著的黃鼠皮,認出應該是最近鬨得沸沸揚揚的匪群。

阿曈見到男人走近,卻忽然停住了手,歪著頭瞧了半天,裨將問話他也不答,最後眼睛一亮,愣頭愣腦的抬手指向男人,驚喜的叫了一聲。

“誒呀!大侄子!”

男人身邊的副將倒抽一口涼氣,“臭小子!膽敢對將軍不敬!”

沒等副將說完話,就見馱著男人的戰馬聽著聲,竟走向阿曈,聞了聞味道,而後親昵的蹭起來。

沒等事情有個眉目,一人一馬已經敘起舊了,少年喋喋不休,什麼多年不見,怎麼從家裡跑到這來了,他找了好久雲雲。

男人緊皺著眉,勒馬,馬卻不搭理他。這匹黑色的神俊是在他年少時避禍奔命,某一天莫名出現在眼前的,到如今已陪伴多年,至於是何來曆,他不知曉。

隻是天色已晚,行軍為重,於是男人拍了拍馬頸。

“烏騅,走了。”

阿曈順著頭上沉穩醇厚的聲音往上看,就望進了一雙烏黑肅殺的眸子。

兩人對視,在阿曈清透的目光下,男人先轉開了頭。

就在阿曈本以為到這事情就完了,想必他們不是同夥,就見男人朝身後單掌朝下,一揮手。

在駿馬呼嘯聲中,戰馬上的壯漢們手起刀落,匪賊瞬間人頭落地,骨碌碌滾出去老遠,鮮血從少年眼前迸濺開來,他的瞳孔緊縮,映著前方駿馬之上,男人剛硬的背影,與盔甲上翻飛的紅纓。

馬蹄聲漸遠,少年在一堆血肉中,呆呆立了良久。

作者有話要說:阿曈被鎮住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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