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動說起了她小時候的事!
林雨桐就遞給她,“姐姐叫什麼?”
“你是尊貴人,不用知道我這樣人的名字!”
“從這裡活著出去,你就是一等一的尊貴人。”林雨桐蹲在邊上,手捂著肚子,看著她。
“白靈。”這女子笑了一下,“我叫白靈。”說著,從懷裡掏出個黑乎乎的東西出來,“給,先墊點。”
是個烤熟的蛋,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麼蛋了。
“那天晚上在林子裡在樹上貓著躲大蟲呢,順手摸到的蛋,不見大鳥了,也顧不得蛋壞不壞的,昨晚上偷著烤的,你先吃吧……我剛才吃了點肉了。”
林雨桐接了這好意,將蛋殼剝了,掰成兩半,一半塞到對方嘴裡,一半自己吃了。然後對著白靈笑。
白靈一愣,將嘴裡的半個鳥蛋吃下去,然後眼裡就暈染上了笑意。她手腳麻利的搓麻繩,林雨桐一副才學的樣子單從枯敗的植株上把皮剝下來。
措麻繩費力,搓了有一段之後,用它纏住陶罐的邊緣,然後做個掛鉤,用木棍掛著陶罐,去井裡打水,水沒被汙染,除了上麵瞟了一層灰之外,飲用起來沒問題。
冰窖裡被三個仆婦打掃出來了,然後取火種,堆柴火,把草木灰拿罐子弄進去,給裡麵厚厚的鋪一層。這裡麵潮濕的夠嗆,這把火點起來,其實並沒多暖和。要存放一個行宮夏季用的冰,這地方得多大。裡麵且深著呢。
忙忙叨叨的,到晚上也沒找到林雨桐說的植物,倒是撿了兩隻熏死的兔子,除了林雨桐,彆人都多少吃了點。林雨桐現在就是餓著硬扛,不僅得叫人知道自己吃不下,晚上還得鬨騰。半夜裡夢魘一般的啼哭,嚇的瑟瑟發抖的那種。
她總在不經意間按摩穴位,因此,這哭就是真哭,抖就是真抖。這一哭一抖,心肺各方麵的數值肯定不一樣。林雨桐就發現,一直偷偷觀察她的烏雲,收回了視線。
然後湊活過第一晚之後,第二天,她開始胃疼,餓的,嚇的,冷的,反正捂著就喊疼。嵇康伯和何二郎伸手搭脈,結論都一樣,“吃點熱的,能有所緩解。”
喬藥兒就道:“我還當表妹有多厲害呢,原也不過還跟以前一樣。憨勁兒上來了就不管不顧的……如今受罪了!咱們這出不去,她再這麼下去……怕要不好!人總要吃點的東西的。”
白靈就起身,“我出去找鳥蛋去!”
現在這種天,找鳥蛋那是碰運氣。
王大山就道:“抓一隻母鹿回來!”
嗯?
永安一拍巴掌,“對了!這裡當年是皇家園林,放養了許多獵物。你們是不是一路見過鹿群?”
是!
然後王大山真出去帶了一隻母鹿回來,有了母鹿,林雨桐有溫熱的鹿奶喝。
毀容男每天都在附近轉悠,總能帶回點東西了。今兒還帶回來一直羊,另外,還有不少一大堆乾在樹上的野蘑菇,這玩意煮湯也能添味兒。
可饒是如此,人還是感覺越來越沒有力氣,這是沒有食鹽的緣故。今兒這羊活捉回來了,“放血!”這是唯一一個能補充鹽分的法子。
這東西林雨桐喝不進去,在座的每一個都喝不進去。
四爺指了指鹿,“割鹿血吧!”鹿血是藥材,這些人多少都知道這玩意滋補,喝點是點。
可這麼放鹿血,母鹿很快就會沒奶了。這個季節,反常的抓住一隻有奶的母鹿可不容易。錯過這一個,真就可能碰不見了。
林雨桐是靠著這個餓,逼廟學的人現身呢。就不信他們真敢看著自己這麼餓死。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
因此,她也說,“一個人餓死,總好過大家陪著我餓死。醜大哥,割鹿血吧……再要這麼著,你明兒都沒力氣出去找吃的去了……”
“沒事,我喝羊血。”這個自稱是阿醜的男人將刀子從懷裡掏出來,伸手要陶罐。
何二郎咬牙,“都喝羊血……”說著就看林雨桐,“妹子,咱喝吧!一天哪怕就一口!喝了忍著彆吐了就行!”
喬藥兒看見刀子劃在養身上,然後血嘩啦啦的往出流,‘哇’的一聲給哭出來,聲嘶力竭的,“死了吧!死了就不受罪了!”他們現在就是在這裡掙紮著的死人,誰也不會在乎咱們的死活的。
穿著臟兮兮的破衣爛衫,在熱灰燼上睡覺才能隔潮隔濕,喝著半溫吞的水,吃著沒有滋味的肉。彆說洗漱了,就是活著都是掙紮。
緊跟著,沒兩天,何二郎發燒了。
晚上,永安也發燒了,大黃挨著永安睡著,給她暖著,可這燒還是退不下去。
戚國忠給兩人摁穴位,然後皺眉,“這麼下去不成!”再拖下去,真能要命。
這兩人還沒見好呢,烏守疆就開始咳嗽,這是脾胃嬌氣,那烤的肉有時候沒那麼老成,吃了不好消化。
緊跟著喬藥兒又開始吐,吃什麼吐什麼。林雨桐把鹿奶都讓給她也沒用。
李壽年是吃的牙齦腫脹,兩邊臉蛋腫的跟裡麵塞著個鵝蛋。
“沒有藥怕是不行!”戚國忠也是個二吊子水平,“這雪壓的厚的,便是有草藥,這上哪找去?”
白靈把麻繩往腰上纏,“我去……我認識藥草,我去找找……”
烏雲站起來,默默的跟著她。這是要一起去吧!
烏鴉帶著大黃,“我也跟著,大黃能帶路……”怕在林子裡迷路了!
烏雲看著烏鴉,“我走了,你守著主子。大黃更走不得……”
可你們這麼出去,很難再找回來的。萬一掉到溝裡出不來,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一直沉默不語的阿醜,猛地起身朝外走,毫不猶豫的拉開冰窖的大門出去,緊跟著,就聽見阿醜的大喊聲:“我是四號!我是四號!”
緊跟著,就聽見‘轟’的一聲響!
四爺緊追出去,就看見天上跟煙花炸開了一樣,不知道阿醜放了什麼信號彈!
他的臉毀了,自認是四號!
阿醜喊完,就轉過身來,看見四爺,他咧嘴笑了笑。醜陋的麵容可怖又猙獰!
林雨桐隻覺得鼻子一酸。這些外來者,因為任務而來,可未必就是壞人。他們沒接觸過什麼正常的人,或者說,是來了這裡之後才找到了同類。而在空間站中,他們雖然隻有彼此,可他們不是夥伴,隔著屏幕的教官也不許他們活的像個人,不許他們有夥伴甚至於伴侶,在身體改造中,連基本的生育能力也差不多快被剝奪殆儘了。是來了這裡,找到了同類,接觸了人,跟人相處之下,好似才明白了人是什麼。
哪怕不是朋友,哪怕不是更深的任何關係,隻是因為接納了他,沒有敵視他,他便站了出來,他說:他是四號!
他知道四號的重要!
便是說四號死了,可哪裡就真那麼容易取信於人呢!?
不就是要四號嗎?給你四號!有了四號,所有所有的人,就都多了一線生機!
四爺歎氣,此人自認是四號,比自己自認是四號更容易取信於人。這些人不是你說你是四號,就真認你是四號的。就像是自己,若是主動站出來,可四號記憶裡那些東西,自己記得並不完全。因此,引來的結果很可能是新一輪的屠殺。
但阿醜不同,他便不是四號,也跟四號一起了三十年,關於空間站的東西是完整的。
能追出來的都追出來了,愣愣的看著阿醜。
阿醜站在雪地裡,保持著回頭的姿勢看著大家。
然後王大山緩緩的走出去,站在阿醜的身邊,“我能證明,他是四號。我是三號!我是三號!”
很快的,一群白色的人影從四周圍過來。這是一群披著白披風隱藏起來的黑衣衛。一個個如臨大敵,神色戒備。
走在最前麵的是韓平,他看向兩人,然後將臉轉過來,對眾人道:“請諸位裡麵去,這裡很多話不方便諸位聽。”
但誰都沒動。
阿醜咧嘴一笑,“不就是要找我嗎?不要再牽連無辜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我的夥伴六號出了意外,死了!”
“死了?”
阿醜隻攤手,表示我告訴你實話了。
王大山麵無表情,“告訴你們更詳細的,你也不敢聽。帶我們去見說話能算數的人吧……除了我們倆,這裡再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林雨桐就見白靈的腳不由的超前邁出了半步,她閉著眼睛一‘恍惚’,然就朝白靈倒去。白靈急著伸手接人,所有人都跟著動了一下,並不那麼顯眼。
孫重山就看韓平,“大人,您就看著公主和我們在這裡等死!您到底要找什麼,您找誰,我們自認是誰都行,請千萬給我們一條活路!”
韓平並沒有為難他們,而是一擺擺手,十多個烏衣衛就過來了,要背著他們走。
永安迷迷糊糊的,一手攥著烏雲,一手拉著烏鴉,“你們跟著……跟著孫公子……”
孫重山歎氣,伸手把公主背起來,“走!”
林雨桐可舍不得四爺受這樣的苦,她一把拉住白靈,“白姐姐,咱們一起吧!”
好!
四爺剛好去扶何二郎。
獵場原本是有路的,隻是之前將路堵住了才不好通行,跑出去必然是個死。這會子大路打開,當年的禦道寬敞,並不難走。不過一個多時辰,好似那片黑森森的林子就已經在身後了。
沒有什麼馬車,隻有藏起來的拉糧食的車這會子可以坐人。騰出一輛來,都擠著吧。隻阿醜和王大山單獨被帶走了,押解在最前麵的兩輛馬車上。
後麵這一輛車倒是寬敞,可就是沒頂棚,不遮風不擋雪的。
永安躺在車裡,彆人都隻能坐在車幫子上。大黃叫永安摟著,烏鴉卻隻能靠著烏雲獲取一點熱度。林雨桐一邊是白靈,一邊是四爺,四爺的那一邊也擠著一排。一個個破衣爛衫的,頂著風冒著雪的趕路。
永安躺在那裡,眯著眼看飄灑的雪花,才張口嘴,一股子涼氣就鑽進來,雪花一入口,瞬間變化了,沁涼沁涼的。她麵色通紅,眼裡卻亢奮,“等回了京城,我把身體養好,就給你們下帖子……你們是進宮玩,還是咱們一起去我的彆院?我的彆院裡有十裡桃花十裡荷花,不管是春夏,景色都是最好的。我還有滿山的桂樹,在溫泉莊子上,那裡地溫高,能養活,怕是燕京城唯一一處能養活桂樹的地方了……”
“不是!”林雨桐跟她搭話,“你這溫泉莊子不是唯一一處……”
什麼?
“廟學!”林雨桐看她,“廟學裡有桂樹,也有溫泉!”她指了指方向,“而且,咱們這不是回京城的方向……”
那去哪?
永安掙紮著坐起來,“這是要帶咱們去哪?”
孫重山的眼裡閃過一絲興奮,“公主,表妹不是說了嗎?廟學。”
去廟學?!
是,在顛簸了一天一夜,每個人都餓的胃痙攣的時候,廟學到了眼前了。比起如今在裡麵這些個個打扮的猶如上仙的學生,他們這一行比叫花子都不如。
人家遠遠的就站住了,好似怕玷汙了他們的地方一般。
門口的管事對上林雨桐的眼睛,眼裡甚至帶上了幾分戲謔,好像在說:看!請你留下你不留。這不是又折騰回來了嗎?
是!再折騰回來,被關在一個跟林雨桐之前住過的院子差不多的院子裡。不過是屋子少了些,隻有兩間。那這就分男女,各自住開便罷了。
林雨桐不管其他,進去先灌了熱茶,然後塞了點心。最後把身上的衣服都扒拉了,直接去後麵浴池泡澡去了。出來之後選了合適的衣服穿上,然後回前麵直接躺炕上了。這邊是一聯排的大炕,沒那麼些講究。
她來過這裡,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一躺下就把自己徹底的摁睡過去了!
暗室裡,孫氏看著沉睡過去的女兒,心這才慢慢放下。
老娘娘看著孫氏,“這些經曆,對孩子不是壞事。你放心,經過這一遭,我保這孩子平安一生。但你承諾的事情,我希望你也兌現。”
孫氏慢慢的收回視線,“坤部的烏衣衛,我會收回!”
可孫氏卻不知道,林雨桐泡在池子裡的時候,想的最多的就是:這個烏衣衛與其在程氏手裡,那倒是不如捏在自己手裡。要論起繼承這東西的資格,程氏未必比的了自己!
這次她多少看明白了一些,程氏這女人不受廟學節製了。廟學還存了一份虛偽的仁慈,可程氏則徹底讓其淪為太後的爪牙!如今,少了烏衣衛的坤部,其實屁也不是!比起程氏那個女人,廟學隻怕更希望自己這個憨子去捧那個金元寶!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等會去拜訪校長,今晚來不及捉蟲,我明早起來捉蟲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