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從何來(63)
四爺比較撓頭!
你說弄這麼一紮手的玩意回來, 怎麼處理?
叫桐桐掄著這個每天去練嗎?她才不練了。一大把年紀了,麵上不顯,打扮的簡單, 但不是不愛美的。掄的兩條胳膊都是肌肉, 她一定會說:你肯定不喜歡。
其實自己喜歡不喜歡的沒那麼重要, 主要是她自己不喜歡。
所以,見到這玩意她保準會嘴一撇, 蓋子砰的給蓋上, 然後抱著這玩意往櫃子頂上一扔, 等著落灰!
這想法才從腦子裡過去, 就聽‘砰’的一聲,人家果然是一把把蓋子給捂上了。然後拎著這東西, 跳上炕, 直接放到了炕櫃的頂上。這才滿意的拍拍手,好像如此就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她這一串動作跟自己腦子裡提前預想到的畫麵一模一樣。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就是這樣的。但他還可以預見, 真要是有個什麼事,就像是昨晚上那個心懷不軌的人一樣, 多出現幾個這樣的人, 她會馬上跟剛才那樣似得,直接蹦躂到炕上, 然後取下那個‘小錘錘’,拎出去砸人, 一連串的腦袋開花的畫麵他一樣能清晰的想象出來。
真的!她會這麼乾的。她是覺得, 反正給我送了這東西,我用這東西表達武力是合情合理的。
但你這合情合理是得有前提的!得有人給你埋伏筆的。
就比如你的小錘錘,兩個壯漢抬進來的, 抬的時候吭哧吭哧的,放下的時候彼此還提醒,彆砸了腳,彆砸了腳。然後你給單手拎起來了。
雖然單手拎的動作隻我看見了,咱也知道你的力氣來源是由內而發的,不是蠻力,可彆人不知道呀!
敢問,將來你用的時候,你怎麼解釋你這突然變大的力氣?
昨晚你扔的那個錘子跟你現在得到的這個小錘錘,它不是一個重量級彆的。那玩意就是家用的,木柄前麵帶著個鐵疙瘩那種。一般裝修砸大牆都用那玩意,沉手是相比起捏繡花針而言的。但跟你那個小錘錘比,昨晚那個錘子就是繡花針了。
好了!錘子給你你不練,用的時候你還得用。
勁兒從哪裡來?
四爺還管什麼汝南王造反不造反?愛造反不造反,反正也沒造我的反,我操心的著嗎?他現在得想法子給屋裡擺放一點東西,像是石凳、石擺件之類的,一定得重量由小到大的都有,製造出‘你們雖然沒有看見桐桐練習,但她其實是屋裡偷偷練了的’這種假象來,叫她萬一有一天不小心露出尾巴的時候,不叫人往偏了想。
至於說那錘子使用的時候人家會問誰教的功法,嗬嗬!試著問一下,看桐桐會怎麼說?
她一定會說:“這玩意要什麼功法?力氣大了掄著砸就好了。砸到哪裡都開花,能一錘子砸死的那是享福了,真砸到身體彆的地方,死又死不了,活也活不痛快,叫人受那個罪乾啥?那也是一種不人道!”
每一個詞每一個語氣,甚至說話的表情,都給自己想的一模一樣。
她說完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她拎著那個小錘錘能在手裡掂量的時候,四爺還是不自覺地會說:你說的對!
他其實跟桐桐一塊的這麼些年,都在審視最開始對福晉的態度的。然後他就感覺,他真的是桐桐的真愛。要不然以桐桐當年那隱藏起來的武力值,隻憑著有後院這一點,她拍死自己不要太容易。然而桐桐沒有!他現在是一方麵感歎當年太年輕,無知到無畏。另一方麵也感歎,真愛就是真愛!這樣了都沒舍得把自己怎麼著。
這麼一想,好像桐桐變成啥樣都是可愛的。也不能不可愛!
四爺特淡定的起身,“昨晚你沒睡好,再眯會兒。我出去看看去!”
在國公爺送錘子的半晌,四爺睡了一覺了。
不再睡會兒?
不了!趁著金家的其他男人還在睡著,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還是先趕緊把需要的東西想法子給弄到吧。
“要出門嗎?”林雨桐不放心呀,“街上會不會亂?”
“不會!”四爺篤定,“既然宮裡提前得了信兒了,必然是早有準備。該清理的清理乾淨了,漏網之魚也不敢這個點出來。”
也對!
“那碰見賣菜或是賣豆腐的,你再買點新鮮的。”
買不到的!不過桐桐張嘴了,該買到的一定得買到!比如說,賣豆腐的不樂意賣給自己,我可不可以買個磨呢?我媳婦搬的動,我媳婦磨的動,我媳婦還會做豆腐。
這輩子都不需要跟賣豆腐的打交道了!
完美!
等出了門,就更完美了!國公爺這人吧,也算是煞費苦心。他之前來,就是給桐桐撐腰的。誰都知道桐桐跟王府有瓜葛,好像王府如今這麼一倒,偏還是造反倒了的,怕金家不知道輕重,害怕被連累,再慢待或是欺負了桐桐。因此,事情一了,他是哪裡也沒去,直接來了。然後人家站在金家,就是告訴你們,汝南王府造反確實有,但是是老子平叛的!老子是誰?老子是你們家媳婦的親外祖。怕對方牽連?牽連個屁!
金家人本來也沒那麼想來著,現在更不敢那麼想了。其實您不來,就憑昨晚那麼一錘子,也沒人敢那麼想的。本來那一錘子就夠嚇人的了,你還送來更大的一錘子!幸而金家的男人們熬了一晚上都睡了,幸而金家的女人因著沒人幫襯著做瑣事,各房都有忙不完的活,都在院子裡沒出來,那嚇人的玩意直接給送進自家這邊了。便是有門房和婆子看見,但那不是在匣子裡放著嗎?彆人再怎麼想,也想不到您送的是那個玩意的。
國公爺這麼大張旗鼓的一來,得了!這一片的人,彆管是本分的住戶,還是地痞流氓幫閒,從今往後都得躲著金家敬著金家了。金家的後台硬啊,國公爺親自登門了。這樣的關係,誰沒事得罪自家乾啥?
就像是現在自己走在熟悉的巷子裡,之前也打招呼的街坊都開始‘您’‘您’的稱呼了。
“您也出來轉轉?”
“您這是去哪兒呀?”
“您有啥跑腿的活兒招呼一聲,我家那小子在家閒著呢。”
一說要買的東西,好幾個人過來幫忙:“那玩意沉,一個人弄不了!”
然後來了五六個,還都帶著車的那種,一塊出去,找賣石桌石凳的鋪子,買了一套這個玩意。像是小獅子這樣的擺件,四爺也要。打著的旗號就是喜歡雕刻,回去琢磨琢磨。
等東西拉回去了,金家的男人已經醒了。不僅醒了,還知道國公爺還來送過東西。
門房的老張頭說:“看著可沉手了。”應該是一箱子金子!
肯定是金子呀!打仗是最賺錢的營生。那汝南王府何等的富貴?順手撈點就夠一輩子開銷的了。
人人都是這麼想的,覺得家裡藏著一箱子金子。
金子是真有!在井裡沉著呢。人家給的時候就沒打算叫自己真用,那是在真有過不去的坎,實在沒法子的時候才叫用的。如果用不上,那就是留給子孫後代的。萬一有走背字的時候,那東西就是最後的保障。要不然哪裡沒藏的地方,給扔井裡乾啥去了。
四爺也沒法解釋,說我家可沒收什麼金子。以金家各房的經濟情況,自己一推脫,兄弟沒還以為怕他們張口借錢呢。
他特大方:“桐桐說了,家裡需要支應的銀錢不湊手了,過來言語一聲。”
也沒人好意思用人家的嫁妝銀呀!這就是補進來的嫁妝。
反正不管借不借的,知道你媳婦很大方就得了。可你媳婦再大方,你再不用為生計操心,也犯不上弄這麼些個石頭回來吧?你就算有個愛好,那咱是不是得分個時候?!昨晚還兵戎相見,一個王府沒了呀!外麵啥世道,對不?你就非得這個時候弄這個回來?
這就不是很懂事了!
周氏的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自己還沒從昨晚兒媳婦乖巧可人的假象中反應過來,今兒這事情就接二連三的接踵而來。腦子裡還一團漿糊呢,可自家這小兒子又沒心沒肺的玩他的雕刻去了。
當著他們幾個兄弟的麵,她忍著沒說。感謝了人家街坊的幫助,說是設酒款待,人家沒應承。她又把家裡存的酒和臘肉,一家一份,叫二刀親自給送上門去表示感謝。然後這邊兄弟幾個吭哧吭哧的又把這見鬼的石頭給放到四房。
小媳婦撩開簾子出來,看到石頭先是怔愣。等老四說,“我買的!”
周氏心想,就得叫你媳婦收拾你,看你這靠譜不靠譜。
誰知道這媳婦比自己這個當娘的,怕是比老太太那個祖母都更寵自家這倒黴兒子。就見那怔愣隻一瞬,然後立馬春風化雨!那臉上的笑比蜜糖還甜,看著自家兒子眼裡都能滴出水來,緊跟著就甜甜的說了一句:“買的好!”
一院子搬著石頭的男人愣在當場。
愣完了看著老四就想笑,這一笑把身上的勁兒都給卸了。老三甚至是吭哧笑出來,手裡一鬆,差點沒砸到老二的腳。
老二輕咳一聲,覺得老三這樣,一點沒有一個大伯子的持重勁兒。就你想笑嗎?誰不想笑呀!但是誰跟你一樣笑場了嗎?這叫人家弟妹多尷尬!
然而並沒有,這小弟妹還想到搭把手,“這東西是沉!”說著就要伸手過來。
不用!不用!
趕緊的!給抬進去完事!想笑不能出去笑嗎?
然後東西給放下了,人家都告辭了。林雨桐特實誠的留人家吃飯,“正好人多,吃次涮鍋!”
除了周氏,人家都沒留。
林雨桐熱情的拉著婆婆去屋裡,“要不,您今兒留這邊吃。”
不了!規矩不能壞,今兒在老二那邊吃。楚氏做成啥樣,都得往肚子裡塞。
但一般情況,其他三個兒媳婦還算是心善。一輪到楚氏做飯,三人就會打發婆子給送個大菜過去。所以迄今為止,吃的還算是順心。
她留下,主要是想告訴兒媳婦:“……這男人呀,光是慣著不行。”
說我慣著四爺?
我也不是隻如今慣著四爺,這都慣了多少年了,其實也沒被慣壞呀!
可這道理跟婆婆掰扯吧,像是頂嘴!
這個時候什麼最好用,裝傻充愣最好用,原身的眼睛生的好,看人的時候叫人覺得懵懵懂懂,她現在就是這麼一個姿態,然後說了一句特彆坦誠的真話:“我喜歡慣著他呀!”
周氏:“……”有點臉紅!臊的慌!再坐下去好像有點尷尬。
然後跟火燒屁股了一樣起身,臨走說了一句:“想起還有點事沒跟你公爹交代,回頭咱們娘倆再嘮……”
好的!
林雨桐起身送,周氏一把給摁的坐下,“你收拾吧,這亂七八糟的,還得你受累!”
那我就不送了,省的你尷尬。
周氏一出去,看小兒子還在擺弄院子剩下的那個石疙瘩。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愣是沒看出這小兒子有哪裡不簡單。
她走過去,輕咳一聲,“你媳婦不管你,管不住你,慣著你!可你自己得要知道管著點自己,多顧著點家,顧著點你媳婦。”
“我也慣著她!”四爺覺得桐桐打發人的法子甚是好用,“我也喜歡慣著她!”
然而四爺錯了,兒媳婦那麼說,當婆婆的臊的沒地呆了都!可親兒子說這個話,當媽的蒲團似得大手‘啪’的一下打在脊背上,“羞也不羞?”
四爺:“……”他能想到躲在窗後偷看的桐桐已經捂著肚子笑倒在炕上。到了一定歲數再有娘打,哪怕這娘換人了,可隻要心沒換,挨打是不會惱怒,反而想笑。他就帶著幾分故意的逗周氏:“兒子都有媳婦的人了,您不疼我,可媳婦心疼呀!可不能再打了!”
然後桐桐悅耳的笑聲就從屋裡飄出來,周氏這才反應過來,小兩口在自己麵前耍花腔呢。
一對不知羞的,“趕緊拾掇拾掇,天不早了。昨晚上沒歇好,今晚上早早歇了吧。”
天黑的太早了,按照四爺和桐桐心裡的時間,也就是五點就黑天了。廚娘的手藝還不錯,林雨桐也不是每天都下廚的。今兒晚上後廚做的簡單,炒了兩個清淡的菜,熬的小米枸杞粥,再配上花卷這頓飯就得了。兩人晚上一直吃的少又清淡。
吃完了才自己收拾屋子的。
弄回來的石桌石凳和擺件,要在書房裡擺的合適,四爺是總指揮呀!林雨桐搬著這裡一放那裡一放的,然後折騰完又餓了。
其實晚上還是可以再吃一點的,畢竟都在長身體嘛。
林雨桐甚至問四爺:“要不要我給你紮一下……”可以叫身高再高一點。
你要是啥時候能叫其他地方也能通過針灸的法子長一點,再長一點,那你的醫術就真的實現突破了。
林雨桐就捶他,你個老不正經的。
彆!你這捶我受不住。他就是說,“鼻子塌的人是不是不靠著墊假體能自然長高,手指不修長的人是不是能通過刺激穴位也長一長……腿短的人想擁有大長腿,你的法子就是神器……”我說的是這個,你看你想哪裡去了!到底誰老不正經。
我聽你跟我在這裡胡扯!
兩人壓著聲音一會子高一會子低的說話,昏黃的燈光在窗上映出兩道剪影,不時的傳來幾聲屬於男女清澈的笑聲。